躺在地上的春喜隱隱聽到大夫人在怒問,強忍著痛意,連滾帶爬地跪起來,她灰頭土臉的麵上還貼著幾片茶葉沫子,膝行上前,搶在李朝朝說話前,抱著曹氏的大腿痛哭流涕:“大夫人,奴婢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五姑娘,她竟然對奴婢下如此狠手,你要為奴婢做主啊……”


    她感受到眾人對李朝朝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更來了精神,也顧不得身上的疼越發賣力地低泣:“不過五姑娘最近的脾氣很是陰晴不定,前陣子都對姨娘動手,現在打我一個奴婢又算得了什麽……”


    春喜低著頭抹了兩把眼淚,掩映在手掌下的嘴角卻勾起一抹陰森的弧度,她本來是想把茶水傾灑到李朝朝的身上,肯定會燙得跳起來,饒是她再好的脾氣也會發火教訓自己,隻要藍夫人心中不喜,如此一來肯定不會讓她嫁進藍家。


    誰承想這個惡毒的女子居然先一步把茶潑過來!


    春喜痛得渾身發抖,李朝朝這個賤人,真拿自己當主子呢,不過是大夫人的一條走狗,竟然敢和她作對,她一定要讓李朝朝不得好死!


    她沒注意到大夫人麵上更加難看,春喜果然是個該打的蠢貨,竟敢在外人麵前揭自家的短處,這不是打她的臉麵,讓藍家人看笑話嘛。(..tw)


    地上的女子哭個不停,其他人也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以前初娘子活著得時候,和藍家大姑娘的關係處得很僵,藍寶柳看到李家人就沒什麽好感,她又想到剛才藍寶諾為了出風頭,故意露出手腕上的鐲子,心中更是不喜,雖然她很喜歡看李家人難看,但也輪不到她一個庶女出頭。


    藍寶柳借著拿捏庶妹的由頭,諷了一句,“我家庶妹可從來不會這般沒規矩。”


    當所有人的真麵目露出來,李朝朝才不急不慢地笑著說:“母親常常告誡我們姐妹幾個,大家是一家人要相親相愛,不要有嫡庶之分,我雖為庶出但寄養在母親名下,母親從不曾虧待我半分,所以處置個丫頭母親斷然不會大驚小怪的。”


    李夫人被她的一番話搶白,倒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這不僅是最好的迴擊,還在氣度上贏過了藍府,隻是若是不追究此事,難道任由她胡來?


    藍大姑娘笑道:“我相信李夫人是對妹妹極好的,隻是就憑著你無故發作一個下人,她都沒追究什麽,就能看出她厚待你了。”


    這話是說李朝朝無理取鬧呢。


    李朝朝看向大夫人不愉的臉色,起身行禮:“是女兒考慮不周,讓母親蒙羞了,然而今日事出有因,我才不得不出手教訓這丫頭,才免得落人口實,請容女兒稍後再稟,也請幾位貴客勿怪才是。”


    她其實是想給兩家人都找個台階下,大夫人看出她似乎確實有難言之隱,也不想在外人麵前過多追究,熟知那邊藍夫人不樂意了,她家庶女剛露出個鐲子,那邊庶女就借故發作下人,這豈不是有指桑罵槐的嫌疑?


    “我們都是親家,有什麽不好當麵說的。”


    春喜也看出來李朝朝想事後算賬,她一心以為李朝朝是因撞見她和大姑爺的事故意和自己過不去,眼淚掉得更得兇,疊聲懇請求李夫人做主。


    不等大夫人說話,李朝朝先冷笑一聲,“好,既然你非要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把你胳膊上的東西露出來給大家看看。”


    春喜一驚,她沒想到五姑娘眼神這麽好使,可是她又不甘心為了這麽個物件不明不白地挨打,她又不是偷搶來的。


    她跟在大夫人身邊這麽多年,沒功勞也有苦勞,怎麽都會另眼相待的,更何況大戶人家有臉麵的下人哪個沒有開臉做了姨娘,她早就盼著出府去了,要是今日把她和藍府大少爺之間的關係挑破,倒好說了,也不用她費那麽大的力氣對付李朝朝!


    春喜不驚不恐地掀起袖子,藍家二姑娘的臉色瞬間難看到極點,而旁邊的藍寶柳就是想笑話她,在看見春喜手腕上竟帶了一個和藍寶諾一模一樣的鐲子,就覺得自己像是被李朝當眾打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更不用提藍夫人青白交錯的臉,李家的一個小小婢女居然和自己的庶女帶了一模一樣的鐲子,讓她的臉麵往哪擱?可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對,他們李家應該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得罪自己,而且這鐲子可是訂製的,就算有錢也買不來,定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送她的。


    一個下人居然爬上主子的床,她們李家經常做這種臊臉皮的事情!


    藍夫人冷著臉問:“大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大夫人也氣得牙癢癢,她哪裏知道春喜會戴著這種東西,雖然鬧了這一出是能殺殺藍家的銳氣,但兩家人鬧僵了對誰都不好。


    李朝朝隻當沒看見她們難看的臉色,火上加油道:“你雖為一等大丫鬟,月錢份例都是有數的,如何買得起這麽貴的鐲子?這鐲子你是怎麽得來的?”


    春喜看著眾人審視的目光,立即察覺出不對勁來,氣焰在李朝朝冷厲的眼神中一點點消失,囁喏地迴答道:“這是別人送的。”


    “誰這麽大的手筆會送如此貴重的物件給一個下人?”李朝朝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就見藍二姑娘陰毒地瞪著地上的賤婢,不管這個鐲子是不是藍滕安那個蠢貨送她的,他們都不會承認,不然藍家的臉就丟完了!


    李朝朝收迴目光,又道:“怕不是你偷的吧?”


    藍寶諾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忽然低喊了一聲,慌亂地問向自己的貼身丫鬟,“九兒,我的另一支鐲子你可收好了?”


    九兒姑娘從小跟著藍寶諾身邊,是個伶俐的人,慣會看主子的臉色,她連忙翻看隨身攜帶的衣裳包袱,臉色黑了黑,撲通一聲跪下,淚眼婆娑地啜泣:“奴婢明明記得那鐲子可是收好的,怎麽就沒了呢,是哪個賤丫頭偷去了?”


    李朝朝忍不住在心裏驚歎道:嘖嘖嘖,這些後宅裏的女人都是演技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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