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國安順九年六月初五,皇後唐氏生辰之日,西南邊陲的一個小鎮裏,大將軍雲呈祥穿上官服麵朝北方跪地叩拜。


    “一願平安,二願順遂,三願康健……”


    雲呈祥拜了三拜,又對身邊跪著的小小少年道:“鋒兒,你要記住,每年這一天,都要朝北方拜祭。”


    “爹,這是拜誰?我娘嗎?”名叫鋒兒的少年,年紀雖小,但也有幾分麵色沉冷的氣質。


    “是為父的一個老友,今日是她的生辰。”


    自從被收養後,雲鋒也多少了解一些雲呈祥的習慣,有些話不能多問,隻要照做就好,他學著他方才的樣子,實實在在地磕下頭,也說了句話,“願您在天之靈保佑爹爹長命百歲。”


    當晚雲鋒被罰紮了一夜馬步,那時他年紀小並不能理解生辰和生祭的區別,隻知道死人才會如此祭拜,但是以後很多年裏的這一天,他都會和父親麵朝北方叩拜,漸漸地他才明白,原來那個人是活著的,隻是比死別還令人恐懼的是生離。


    大元國安順十三年冬,雲鋒把信鴿裏得密信摘出來敲開書房,“大將軍,京城來信。”


    雲呈祥眉頭一皺,伸手接過來,他隻掃了一眼就把紙條上短短的一行字看完,刹那間身體如被人釘了一根針在原地,不動不顫,麵如死灰。


    雲鋒見他表情不對,試著問了聲,“父親,你怎麽了?”


    雲呈祥緩了口氣,剛要說話,便急火攻心吐了一灘血,整個人直愣愣地向後倒去。


    雲鋒大驚,“父親。”


    “備馬……我要迴京。”


    這一年冬至未到,京城傳來消息,皇後唐氏因疾不能醫,歿。


    從邊陲趕迴京城的雲呈祥還是來晚了,他沉如水地跪在禦書房的地上,上首之人不見絲毫感傷,拿起手邊的折子就扔了過去。


    “你好大的膽子,沒有朕的命令竟然敢迴京,你置朕於何地,邊境三十萬大軍沒有率領怎麽辦,你這是拿大元的黎民百姓的性命開玩笑!”


    “微臣離開前,已經布置好邊防,通過這十幾年的努力邊境嚴防已經是一張嚴密的大網,就是金國打來也斷然不會踏入我們大元一步。”


    更何況金國是不會打來的,這十幾年來兩國貿易互通有無,還允許婚配,十分和諧。


    當今聖上慕君歌自然知道,他氣的是雲呈祥的態度,其實兩個人的年紀都不大,當年一個是少年皇帝,一個少年將軍,怎麽這才十幾年的光景,兩個才剛剛三十出頭的人,就仿佛蒼老得不忍去看對方的臉。


    “沒有戰事,並不代表朕不會追究你的過失。”


    雲呈祥拿出腰間上的帥印,“微臣願意去守皇陵。”


    慕君歌驀地皺起眉頭,守皇陵?


    他的目光深邃下來,當初他怎麽就沒發現?還是故意去忽視了什麽。


    對於雲家,唐家,慕君歌都是心存愧疚的,可是有些話他無法問出口。


    “好,既然你想去守皇陵,朕就成全你,從今日起,大元就再也沒有大將軍雲呈祥!”


    “謝主隆恩。”


    其實這不就是當今聖上的願望嗎?他如今做到了,收迴了所有兵權。


    雲呈祥磕下頭,民間傳聞,皇上與皇後二人鶼鰈情深,相敬如賓,哪怕是對其他嬪妃都不曾有過如此眷寵,百姓讚歎皇後真是幸福,殊不知不過是皇上慣用的製衡手段,用皇後來對抗其他世家之女,如果是真愛,為何又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微臣想去冷宮見個人,希望皇上恩準……”


    慕君歌不問也知道是誰,隻是雲呈祥向來不是多事的人,應該是那人另有交代,他別開眼,幽幽地歎了句,“要是三娘在,也許安然就不會走那麽早,就連太子的病……”


    “皇上,人已死,請您節哀。”


    雲呈祥這話不隻是說唐安然已經死了,三娘就是活著,在他的心裏也必須不能存在。


    他並不在意慕君歌沉冷的目光,退出禦書房後,他就讓小太監帶著去了後宮,每走一步他都在想,安然曾經應該走過這裏,從這小小的地方望天,他卻隻能在遙遠的地方守望。


    他深吸了口氣,推開冷宮的房門,並不在意滿屋的灰塵,徑自走進裏間,冷冷地掃了一眼躲在角落裏的女子,漠然地喊了聲:“雲裳,不必裝了。”


    雲裳撥了撥臉上的亂發,挺直背脊站起來,冷冷一笑,“你們一個個想做什麽?我都落到這個地步還不讓我安寧?”


    “我隻是受人之托來看看你。”


    “嗬嗬,看來雲重紫過得不錯,還記得看我這個妹妹。”


    “不,她並不是記得你,而是同情你。”


    雲裳聽到同情這兩個字,猛地瞪大了眼睛,“我不用她同情!”


    “不用她同情的話,你如今早就死了!”雲呈祥麵色始終淡淡的,“正是因為同情你,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過你,她說看到你是覺得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被人欺負,自己掙紮,隻是你卻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


    “我沒讓她同情,我不稀罕!”


    “嗯,如此便最好了。”


    雲呈祥站起來彈了彈身上莫須有的灰,徑直往外走。


    雲裳卻奇怪地喊了聲,“雲呈祥你來這就隻是為了說這幾句話?”


    雲呈祥迴過頭朝著她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單手一抬,隻見一枚銀針飛快地從指尖中射出去,直紮入雲裳的額頭。


    他停頓在原地淡淡道:“不,我是來殺你的,既然不稀罕同情,不如早點下地獄吧。”


    當初若不是雲裳的威脅,唐安然也不會給自己下毒留下病根,如今太子身子一直孱弱,連她也病毒侵體多年,終於掏空了身子大行而去。


    雲呈祥本以為十幾年不見雲裳,她斷然會悔悟當初,卻不曾想依舊執迷不悟,這樣的人不如殺了幹淨。


    雲裳的印堂上紮著一枚銀針,麵色慘白地向後倒去……


    其實她怕死啊,哪怕那些惡鬼沒日沒夜地纏著她不放,她卻沒有那個勇氣去死。


    現在終於是解脫了!


    ※※※


    皇陵前,雲呈祥抱著一壇子酒坐在地上,他幹枯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石碑,仿若是他情人的臉龐。


    “安然,這一世我沒娶你,就讓我用餘生來贖罪。”


    跪在對麵的雲鋒朝著雲呈祥磕了三個頭,“父親,兒子此去經年,請您多多保重。”


    雲呈祥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去吧,你姑姑會待你如己出的。”


    這輩子,他哪也不去,隻守著他心愛的人,足矣。


    ------題外話------


    所有番外幾乎是按照時間順序寫的,下一個就是三娘夫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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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其實祥哥兒這結局挺傷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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