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深色的毒氣毒液看不清輪廓,以5號倉庫的大房子爆裂為起點,衝天而起彌漫開來,轉眼又淹沒在衝天的火光和爆響聲中,看不見一點點顏色。


    尖銳的鳴鏑聲在大街小巷上連綿不絕的傳遞,沉甸甸的氣氛穿透門窗,開始在一個個的平頭百姓家中傳遞開來。


    剛剛還笑意盈盈的一家四口,在口哨聲傳遞進來的刹那,就感受到了順著門縫進來的冰冷寒風。


    女人打了個寒噤,喏喏道:“當家的,這又是咋啦?才消停了這麽幾天,咋又開始鬧騰了?”


    穿著紅色小襖的小姑娘,搖了搖頭上的鴨腳辮,把頭懟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裏,悶悶說道:”娘娘,怕怕。“


    女人輕輕撫摸著女兒柔軟的發頂,柔聲細語地哄道:”小乖乖,別怕,摸摸毛,嚇不著,摸摸手,嚇一會兒......\"


    小兒子剛剛學會拿勺子吃飯,好奇地盯著姐姐和媽媽看了一會兒,又轉迴目光盯著飯碗,用力扒拉了一下玉米糊糊,奈何滑不溜秋的米糊糊總是挖不上來,半晌也沒人理他,便氣得吞吞吐吐道:”打、打鬼子!“


    女人嚇得一咕嚕就站了起來,趴在門外聽了一會兒,又迴過身來,拿住兒子的小身子,在屁股上輕拍了兩下,訓道:”放你娘的屁,再敢胡說八道!“


    男人樂嗬嗬的看著妻子打兒子,把女兒攬在身邊,說道:”左右也和咱們沒啥關係,咱們家又沒什麽錢,也沒犯什麽事,怕啥,該吃吃該喝喝。“


    女人看了他一眼,瞅著他身後掛著的鐵路製服,點了點頭。


    另一邊,穿著鬼子軍服的特戰隊眾人,嘰裏呱啦的大聲喊叫,一看見鬼子兵就大叫起來:”救火啊,救火啊!“


    臨時學習的鬼子話有些失真,如果認真聽下去,就會發現這群壯漢說的日語怪腔怪調,平卷舌的使用和他們大不相同。


    但如今情勢緊急,鬼子兵也隻當這群人驚慌失措,急惶惶的趕去5號倉庫,幫助”救火“去了。


    眼看著一層層的穿過鬼子防線,胡胖子忽然想起什麽,說道:


    ”隊長,咱們是不是先去把馬車取迴來,我想起來,咱們的馬車還在客棧呢?“


    周衛國急匆匆的腳步不停,說道:“馬車不要了,咱們一會兒看看情況,要是街道上都戒嚴了,咱們就不能再迴客棧了。”


    胡胖子拍了下腦袋,道:“對,我都糊塗了,出了這麽大的事,鬼子非得盤問這兩天進城的生麵孔不可,咱們是不能迴客棧了。”


    李三這時急了,道:“那咱們住哪兒啊?城裏有咱們的同誌嗎?能不能去他們那貓一貓?”


    說時遲,那時快,一行人已經接近了楊柳大橋,周衛國等人蹲著身子,藏在陰暗的小巷子裏往外看,隻見這個據點此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二十多輛摩托車加上十多輛汽車一字排開,正在尉官的命令聲中整隊,然後分隊,一排排的指派了一個個鬼子軍官,然後就在外圍拉網式的散了開來。


    端的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他們咋不進來,“年紀最小的李三不禁奇怪,”在這兒站崗幹嘛?“


    ”幹嘛,等著抓咱們唄!“胡胖子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見鬼子沒有衝入搜索的趨勢,周衛國也不急了,冷聲道:“自來不管是大家族也好,還是官府或是門鋪,一旦有失火的事發生,首要的絕非是拉網站崗捉拿縱火犯。”


    “最要緊的兩件事,一是救火挽迴損失,二是抓人,但也沒有這麽抓人的,而是應該盡可能逼近事故發生地點才對,不過...哼哼,這夥兒鬼子又怎麽敢去救5號倉庫的火呢,怕是躲還來不及。”


    他話音未落,又開來一整排的汽車,上麵下來的人都很奇怪,全身罩在一個密封的大褂子裏,鼻子處則是一個豬鼻子大眼睛的玻璃頭罩,大管子連著身後的罐子。


    這群人看起來雖然很笨拙,也沒帶著什麽槍和炮,但李三總覺得一看他們,身上無來由的就生出一股寒意來。


    這是為什麽呢?


    似乎他嘀咕出了聲音,周衛國看著那群行動一板一眼的給水部隊,又道:


    “5號倉庫裏麵裝的可都是芥子氣,他們哪敢上趕著去接近呢?這東西,哪怕是吸進去一星半點的,就能讓人腸穿肚爛的。“


    ”老胡,把手榴彈拉上弦,給他們留點見麵禮......咱們該走了!“


    周衛國冷冷地盯著外麵的鬼子兵,狠狠地扭過頭,按照腦海中的記憶,尋找起那一戶連通護城河的”河景房“來。


    當胡胖子帶著幾人弄完詭雷之後,周衛國已經走到了一扇大鐵門之前,鐵門上的尖刺閃爍著鏽跡,兩側高牆足有三米,其上還插著洋釘子,碎玻璃片等物件,看著就不好惹。


    胡胖子看了看周衛國,上前道:”隊長,瞧我的吧!“


    說著,他揚起腰間的鷹爪鉤,發力一甩就扣住了高牆,寒光閃閃的鉤子和牆上的洋釘子勾在一起,也有幾分結實。


    胡胖子低低”嘿呦“一聲,兩腿用力就蹬在了一米五的高處,他正要再接再厲,直接翻過高牆時,卻聽見鐵門傳來一聲輕響。


    李三打開大門,對著周衛國勾了勾右手,輕聲道:”隊長!“


    周衛國意味不明地瞧了眼掛在牆上的胡胖子,招唿上眾人,輕手輕腳地進了大門。


    每個特戰隊員路過胡胖子時,都情不自禁地看他一眼,胡胖子麵無表情地看了眼牆上的鉤子,跳了下來,把手中繩子扔過牆對麵,然後進去收了起來。


    一個戰士好奇地看了看門軸,上前摸了摸,道:”乖乖,你小子還帶著油,俺說開門聲咋恁輕。“


    周衛國看了眼昏倒的黃狗,狗頭是旁邊一個兩寸的石頭,他表揚道:”不錯!“


    李三嘿嘿一笑,快手快腳地搬來梯子,豎在後牆上,道:”隊長,翻過這道牆就是楊柳河了,按照地圖上,這塊兒通著護城河,咱們能從水門那逃出去。“


    周衛國點了點頭,一行人利落的翻梯過牆,最後留下的李三把梯子和石頭放迴原位,來到後牆輕輕一躍,雙腳輕點牆麵便翻過了這座三米高牆,就像根本沒有來過一樣。


    半個小時後,太原城外的護城河中,一個腦袋探出水麵,看了眼城牆上明晃晃的探照燈,直到它一掃而過,才唿喚同伴,一行人各施手段,翻過高高的河溝。來到了凍得硬邦邦的土地上。


    當探照燈再次照耀而過時,城樓上的鬼子兵隻能看見灰蒙蒙的影子一閃而過,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隻看見灰蒙蒙的大地平坦一片,便不再關注了。


    而已經把汽車翻出來的特戰隊眾人,此刻已經坐在車內擠成一團,冷著臉一路的周衛國坐在駕駛位上,突然望向太原城方向的火光,歪了歪嘴,笑了,再一腳油門,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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