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


    墨慕靈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累的夢,她腦子裏閃過許多人影,許多碎片,一片片湊成一張張人臉,讓她覺得熟悉又陌生……她在夢中皺緊眉,不安掙紮著。


    而現實中,淩翊風和方穎正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


    方穎坐在床沿,緊握著墨慕靈的手,目光緊緊看著她,似乎怕一眨眼又找不到了自己的女兒。


    墨慕靈幽幽醒過來的瞬間,對上的就是方穎既陌生又熟悉的麵容。


    她已經全部記起來,麵前的就是她的媽媽,那個從小把她捧在手心裏的媽媽。


    但印象中一向氣質高雅,容光瀲灩,妝容總是一絲不苟的方穎,如今雖然麵容依舊姣好,但歲月已經在她臉上留下了印跡,眼角也生出了淡淡的紋路。


    看著,看著,墨慕靈鼻頭一陣酸澀,眼眶開始通紅。她張了張口,話卻卡在喉嚨,醞釀了許久,嘶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媽……”


    這一聲隔絕了九年之久的稱唿,讓方穎不可抑製地渾身顫抖著,眼眶頃刻間泛起潮意,難掩激動,“靈兒…媽媽終於找迴你了……”


    墨慕靈溢滿眼眶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滑落下來。她撲進方穎的懷裏,那是媽媽熟悉的味道,就和小時候一樣。


    方穎疼惜地輕撫著女兒的後背,自己的眼淚也是簌簌而下。


    墨慕靈忽然想起什麽,她抬起頭,看著方穎,哽咽問道:“媽,怎麽不見爸爸?”


    “你爸爸……”


    話在喉嚨間滾了滾,方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告訴她真相。


    但墨慕靈已經從她眼裏一閃而過的哀傷明白了什麽。


    “是不是因為我,爸爸才出事的?”


    “不關你事。”


    方穎抬手撫上墨慕靈黯然失色的小臉,強忍著內心的悲傷安慰道:“你爸爸出事都是因為意外,他如果知道你還好好活著,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當年女兒失蹤,丈夫去世,方穎在那段黑暗日子裏看不到一點活下去的光。


    這些年她到處旅遊,也是心裏存著一絲幻想,希望可以找到失蹤的墨慕靈。


    現在終於找迴了墨慕靈,她相信墨北國也終於可以安心。


    “對不起,爸爸。”


    墨慕靈低喃著,她想起小時候墨北國即使工作再忙,也會抽時間陪她玩,陪她去遊樂園。


    墨北國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家靈兒要做世界上最快樂的小公主。”


    然而,他卻因為尋找墨慕靈而出了意外。


    “靈兒。”方穎明白墨慕靈知道這一切後心裏的愧疚,“你爸爸一直的心願就是你能過得無憂無慮的,所以你以後都要快樂生活,你爸爸才會放心。”


    墨慕靈吸了吸鼻子,把所有的愧疚,哀傷收斂起來,輕輕勾唇,“放心吧,媽,以後我就一直陪在你身邊,開開心心地生活。”


    她不想讓方穎擔心,即使笑容有點牽強,但還是讓方穎略微放下心來。


    “好。”方穎也會心一笑。


    一直靜默站在床邊的淩翊風看著這一對又哭又笑的母女,心口也酸澀無比。


    或許世界上最容易讓人動容的不過就是互相為對方著想的偽裝。


    他看著墨慕靈哭得通紅的小臉,遞給她一張紙巾,佯裝淡定如常:“顧樂樂,你是水做的呀?哭成大花貓,醜死了。”


    墨慕靈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又幫方穎擦幹眼淚,用依然帶著哭腔的聲音朝淩翊風說道:“淩翊風,我現在叫墨慕靈,我是帝都第一首富墨霆深的妹妹,看你以後怎麽欺負我。”


    她通紅的眼眶裏水光瀲灩,語氣滿是炫耀,卻顯得格外吸引人。


    這樣的墨慕靈落在淩翊風眼裏,讓他的心微微悸動。


    他那顆懸掛了幾天的心,終於重重落地,如今的墨慕靈眼底深處不再埋藏著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光芒。


    這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他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意,恢複了平時慵懶的模樣,“墨慕靈,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你了?”


    “哼,你就是欺負我。媽,你不知道,他總是喜歡搶我的東西吃,又喜歡懟我……”


    墨慕靈現在仗著自己有方穎在身邊,滔滔不絕開始告狀。


    淩翊風越聽臉色越尷尬,這叫他以後怎麽在方穎麵前做人。


    方穎一臉慈愛地看著墨慕靈,等她說完,才笑著說:“靈兒,淩先生這幾天一直在醫院守著你,他很擔心你的。”


    她當然聽得出來墨慕靈口裏所說的淩翊風欺負她的事,都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小打小鬧,而這恰恰讓方穎看出了一件事。


    淩翊風喜歡墨慕靈。


    但自己這個女兒好像並不知道。


    不過,她也沒打算明說,畢竟自家女兒是帝都第一名媛,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喜歡的。


    她還是要好好觀察一下淩翊風。


    墨慕靈聽到方穎的話,半信半疑地看向淩翊風,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她好像看到這男人的耳朵泛上一抹紅暈。


    “淩翊風,你這幾天都在這裏,公司的事不用管了?”


    淩翊風:“……”


    敢情他這幾天守著她,她不但沒感激,還嫌棄他。


    他咬了咬後槽牙,“真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說完,轉身就往門外走。


    墨慕靈看著男人的背影眨眨眼,為什麽她覺得淩翊風剛才那句話聽起來那麽委屈,不解地嘀咕了一句:“他這是怎麽了?”


    方穎看破不說破,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靈兒,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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