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後來去看電影了沒有,江南不知道。


    但李清第二天上課時,眼睛紅紅的,他們宿舍的人說是看電影哭的。


    周五晚上,江南坐上了前往京城的臥鋪。


    從綠城去京城,比去魔都方便得多,晚上睡一覺就到了。


    梅虹的司機接了江南,把他送到了公司。


    “梅總迴來了麽?”


    “還沒有,梅總說好像有點麻煩,說中視的領導正在找人說和,讓梅總再等等···”


    有點麻煩?


    江南覺得自己開出來的價格已經不低了。


    前世scmp收購華興的新聞在八卦媒體上報道過一次,江南在馬文寶買的低俗雜誌上看到的,雖然具體的價格沒有爆出來,但當時記者猜測不會高於五千五百萬。


    要知道,在2008年,小倩的前男友買下華興時,也才不過花了八千八百萬,而且那時候港幣已經貶值了。


    一到公司,跟等他的人打了個招唿,江南隨後先去梅虹的辦公室給她打了個電話。


    “梅阿姨,華興的收購有什麽問題?”


    時間很緊,長途很貴,江南一上來就直接問了出來。


    “是有點問題···”


    聽了梅虹的陳述,江南才知道自己用錢砸的想法雖然沒錯,但是卻也想的有點簡單了。


    華興現在雖然已經在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有著龐大的藝人資源和創作班子。


    對於星辰提出的收購金額,華興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但對於星辰演藝這家才剛剛成立沒幾年的內地音像公司,特別是對星辰團隊的創作能力,華興的很多人都持著懷疑的態度。


    即便是星辰在這幾年中推出了很多即使是在港台地區也十分流行的歌曲。


    即便是星辰港島分公司推出的新人karen一出道就大熱,推出的首張專輯在第二個月的銷量就達到了雙白金的標準。


    江南知道,這種港島人對內地的刻板印象並不是特意針對星辰,也並不是特意針對某個行業,而是當時很普遍的現象。


    想要扭轉這種印象,就隻能通過實力來打破了。


    “聽說中視的領導在找人說和?”


    “是,通過通訊社的老劉,找到了華興原來負責人的太太,之前也是在華興做藝人經紀工作的陳太來幫著牽線。但據說陳太也有些顧慮,害怕星辰並不能夠給旗下的藝人提供好的作品。”


    “等等,梅阿姨,你說的這位陳太,是不是叫陳淑嫻?”


    “對,就是這個名字,你知道?”


    江南怎麽會不知道,這位陳太,還真是大名鼎鼎啊!


    70年代,無線成立華興之後,最早便是陳太和他的丈夫在負責。


    他們兩人通過舉辦個人音樂會,邀請外國音樂人來港表演等方式,一步一步的烘熱了港島音樂市場,並一路挖掘出阿梅、哥哥、德偉等多位港島的音樂明星。


    而且,她不但負責藝人經紀工作,還親自做過很多大牌的經紀人。


    哥哥、阿梅、歌神、華建···,這些人任何一個單獨拿出來,都是跺跺腳歌壇就要震三震的存在。


    現在雖然陳太已經離開了華興,但作為華興的元老,而且是與無線的高層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娛樂圈大佬,陳太對華興的出售與否依舊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梅阿姨,這樣···”


    江南下定了決心。


    想要收購華興,就得在兩方麵秀肌肉。


    一方麵是資金實力,這方麵她的梅阿姨已經表現出來了。


    另一方麵就是創作實力了。


    “我一會兒寫一首歌,給你傳真過去,你拿給陳太,就說是我送給他的朋友,章國融先生的···”


    拿著譜曲本,坐在辦公桌前,江南的腦袋裏麵迴響著的,是前世那首堪稱代表了哥哥人生態度的歌曲。


    前世的時候,這首歌是收錄在哥哥2000年的專輯當中的,有國語和粵語兩個版本。


    但其中粵語的版本,江南總感覺帶著一種基督教的隱喻,與江南的世界觀格格不入,所以他隻記住了國語版本的歌詞。


    “i am what i am。”


    “我永遠都愛這樣的我···”


    江南在梅虹的辦公室裏打電話,自然沒人敢進來打擾或者偷聽,但這可不包括張蘭蘭和夏至。


    看著江南打完電話就開始托著腮幫子寫歌,對麵沙發上的夏至捅了捅張蘭蘭。


    “你說,他平時就是這樣子寫歌的麽?說寫,馬上就能寫出來一首?”


    “嗯,大概就是這樣吧,你不是以前也見過他寫歌麽···,哦,對了,最近又染上新的臭毛病了。”


    張蘭蘭一邊兒說著,一邊兒站起身,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來一個煙灰缸放到了江南的左手邊,這才又重新坐迴了沙發上。


    梅虹不抽煙,一般也沒人在梅虹的辦公室裏抽煙,這個煙灰缸一看就是給江南專門預備的。


    “我怎麽感覺他不像是在寫歌,好像是在迴憶呢?”


    夏至隻是隨口的一句,竟然就是事情的真相,隻不過兩個女人都沒當真而已。


    “可能是他以前寫過的吧···”


    江南匆匆寫完,拿起剛剛讓張蘭蘭找來的吉他,自己對著唱了一遍。感覺沒什麽錯誤,這才在傳真機上給梅虹發了過去。


    發之前,又在歌譜紙上寫了幾行小字。


    “贈與章國融先生。


    這首歌我最喜歡其中的兩句: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天空海闊,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然而,煙火絢爛,卻轉瞬即逝,最堅強的泡沫,也逃不過一戳就破。


    人常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然而人生終不是戲,我們都要在世上用力的活著。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胡言亂語,先生莫笑,江小魚兒拜上。”


    前世的2003年愚人節,哥哥因抑鬱症病情縱身一躍,全世界的歌迷、影迷為之悲傷,甚至每年的這一天,都會自發的舉行追憶活動。


    對於哥哥的死因,全世界的人都在探究,有理性分析的,也有妄加猜測的,林林總總。


    但其中有一種觀點,倒是獲得了江南的認同,那就是哥哥和他所飾演的“程蝶衣”一樣,都是一個追求極致的人。


    就像他為了能演好這個角色,專門去學了半年的梅派,電影中的京劇表演根本沒用替身;就像他在劇中能自然而然的演出程蝶衣近乎變態的潔癖···


    所以,當他一旦發現自己所追求的目標忽然消失時,他十分可能采用這種煙花一瞬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而江南想做的,除了想讓陳太看到他對藝人的藝術追求的理解之外,也還想擾動一下哥哥的人生軌跡。


    打亂他,或者不斷的給他樹立目標,或許就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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