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悔深唿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的他,懷著沉重的心情,伸手去接觸那記憶通道。


    手剛伸到通道口,記憶通道就爆發強烈的吸力將他吸了進去。


    陳悔的視野之中,經過一番扭曲空氣穿梭,到達了記憶通道的另一端。


    而這一端的場景,正是幽冥鬼河。


    他抬頭看去,就看到了那熟悉的三道身影,隻不過這迴,他不再以上帝視角或者第一視角去看,而是如同幽靈般。


    站在三人身旁。


    這似乎延續著之前的記憶碎片。


    三人一番沉默後,看著麵前陰森的河流。


    “取個名字吧!畢竟是你的洞天。”


    似乎意識到氣氛開始往不對的方向發展,女子連忙出聲轉移話題。


    這迴福星並沒有隨著女子,而是看著災星沉聲問道:“吾總有資格知道自己姓什麽名什麽吧?”


    福星從小就以天眼為名,對於那不曾擁有的東西,一直是他的心結。


    災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他居然在乎。


    用著那毫無情緒的聲音淡淡道。


    “陳常觀,經常的常,觀察的觀,這是母親為你取的名,可惜你沒用上。”


    “陳常觀麽?倒也符合……能和吾講講母親嗎?”


    災星聞言,頓時陷入了沉默。


    福星見狀,苦澀的說道:“抱歉,讓你迴想起傷心的往事了。”


    畢竟災星的一生如覆薄冰,但童年卻是完整的。


    災星搖頭說道:“我忘記了。”


    福星聞言,頓時愣住了。


    “那父親呢?”


    他苦笑一聲,問道。


    “也忘記了。”


    於是,這對兄弟紛紛陷入了沉默。


    氣氛頓時安靜。


    福星沉默不語,感歎道:“好一個忘情道,忘情也忘憶,吾很想毀了你。”


    “你做不到。”


    災星用著那毫無情緒的聲音,反駁道。


    “是啊!吾做不到。”


    福星本就在災星身上屢次受打擊,自然沒有那時代之主該有的無敵心與自信心。


    他和一般的時代之主不同,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弱小,心底有那麽一絲軟弱。


    於是乎,這對兄弟再次陷入沉默。


    災星就這點,你不說話,他不會主動開口,這樣很容易陷入沉默。


    福星沉默片刻,長歎一聲,轉身離去。


    洞天很大,雖然災星可以隨時隨地的看著他,但他不動用道術做不到,他想一個人靜靜,就找一個看不到災星的位置靜靜。


    福星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幽冥鬼河的盡頭。


    災星默默的看著他離開,不語。


    一旁的女子滿臉憂愁的看著他,女子是最了解他的人,能猜到他在想什麽,沉默片刻,問道:“你準備給洞天取什麽名字呢?常孤。”


    災星的瞳孔頭一次顫動,他的臉上終於有了那麽一絲情緒,詫異的情緒,但這絲情緒很快就消失了。


    他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毫無情緒的說道:“名字於我,於這處洞天無用。”


    “總是需要的,哪怕被遺忘的,起碼還有。”


    女子搖搖頭,說道。


    “你替我取一個吧!”


    “這邊洞天無日月星辰,隻有黯淡微光,以永暗為名,如何?”


    女子輕移蓮步來到岸邊,溫柔的問道。


    永暗?


    災星抬頭看著這漆黑的天空,總感覺有種違和感。


    於是他抬手撕開洞天天空,洞天外正是虛無之境,而虛無之境的下方正是那塵世。


    他抬手朝塵世抓去,道力化作滔天巨手,整個星空如同海水般被手掌撈起,隻手撈星空,一顆星辰也沒落下。


    塵世的人們還在詫異那隻巨手的來處,就見頭頂上的星空被巨手抓走了,隨後,不知何處而起的迷霧籠罩了整個塵世的天空,替代了星空。


    災星直接將撈迴來的星空固定在洞天穹頂。


    那被他撕開的天,被星空補上。


    自此,洞天有了星辰,有了夜。


    女子看到災星的操作後,已經傻愣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那被抓來的星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種手段給嚇到了。


    “永暗、永暗,就叫永暗星界好了。”


    災星拍了拍手掌,毫無情緒的說道。


    女子瞠目結舌,似乎想不到說什麽,最後朝災星豎起了大拇指。


    幽靈狀態的陳悔也是如此,他還以為盜取星空用著是什麽神通道術,結果這麽簡單粗暴。


    這讓他情不自禁的想到四個字:大道至簡。


    他看著災星的手段,有所明悟。


    “牛掰!”


    陳悔忍不住再朝災星豎起大拇指稱讚道。


    這確實很離譜又很合理。


    ……


    續災星將塵世的星空抓到永暗星界之後,就開始了修行。


    他的修行是陳悔不能理解的,在陳悔看來,修行無疑是打坐入定,引天地靈氣入體煉化為自己所用。


    可災星的修行方法打破了陳悔的認真。


    災星以自己的道源,煉製了一艘小舟、一盞提燈、一件蓑衣、一杆魚杆。


    他就如同魚夫一樣,終日在小舟上垂釣,但他釣的卻不是魚,是鬼魂。


    幽冥鬼河是個很奇怪的河,河底好像聯通著幽冥洞府,裏麵有著源源不斷的鬼魂。


    小舟一直在河麵上緩緩的移動,災星站在小舟上,提燈接近河麵。


    當提燈閃爍幾下後,他就會揮動魚竿拍打入河麵,從河裏掉出鬼魂。


    再打出一道碎憶道術,將鬼魂打潰,鬼魂消散。


    他一直做這一件事情,周而複始,好像對待工作一樣,卻十分枯燥。


    這就是災星的修煉。


    陳悔以幽魂的狀態坐在舟頭,百無聊賴的看著他,這一看就是上萬年,陳悔都感覺自己老了。


    他從最開始的懵逼,再到後麵的懵懂,到現在的明悟。


    這上萬年,從原本的枯燥看到後麵的入神忘時,再到現在的醒悟。


    陳悔臉色複雜的看著災星說道:“忘情能修到你這種程度,也是一種境界。”


    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慨。


    反正陳悔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向岸邊飄去。


    朝岸邊看去,滿天的梅花瓣飄落在河麵,此時的兩岸,都變成了梅花林。


    這些都是那女子畫的。


    與災星一樣,女子也在修行,隻不過她的修行就是畫畫。


    從一朵梅花到一株梅枝,再從一株梅枝到一棵梅樹,再從一棵梅樹到一片梅花林,再從一片梅花林到兩岸梅花開。


    這一畫就是上萬年,為這陰森森、死氣沉沉的永暗星界添加了一抹血色,看上去有了些許生機。


    梅花不隻隻有這裏有,在永暗星界隨處可見。


    一枚梅花瓣朝陳悔飄來,他下意識抬手去接,那朵梅花卻透過他的手掌落在河麵上。


    他低頭看著那枚梅花,抬頭看向那白裙飄動的女子,臉色複雜。


    而在女子身旁,福星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河中小舟。


    福星也在修行,但他的修行,陳悔沒看懂。


    因為他這一盯就是上萬年,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陳悔被這三人整懵逼了,哪怕這上萬年看懂了很多。


    “這就是尋道嗎?”


    陳悔有些抵觸。


    尋道比打坐入定枯燥多了,在重複一件事情之中明悟,無疑是最枯燥的。


    但這些尋道者卻樂在其中。


    陳悔不敢想象自己也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會成什麽樣子。


    大抵會瘋掉吧!


    這三人在飛升去不是無時無刻的修行,所以陳悔才沒看出來,但現在他們不需要為其他事情而苦惱,可以專心修行,卻把陳悔整無聊了。


    尋道者修行的核心,說到底就一個“悟”字。


    而陳悔這個外行,也隻能枯燥的陪著他們,就是上萬年。


    但也不可能幹看著,三個飛升者在麵前,總要學到點什麽。


    於是,陳悔想了一個辦法,就是加入他們,從他們的行為之中完成偷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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