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川率領著他的鐵甲騎兵離開了南門關之後,進入了廣袤富饒的中州大地。


    中州位於大夏國的腹心地帶,而大夏國的心髒——天都城則坐落在中州北部,那是一座令人魂牽夢繞的城市——一座“醉夢流金”之城!


    然而,令司徒川頗為遺憾的是,天都城已經不在他的行軍路線上,再次遊曆天都的夢想成為了泡影。按照顯慶皇帝的旨意,他的大軍將改道向東北方向進軍,先跨過中州南部的莽原,繼而橫穿黑森林,接著渡過東沙河,進入東州。


    從另一個角度上說,威震天下的白袍司徒不能蒞臨天都,對整個天都城來說也不啻為一個莫大的遺憾。


    盡管大夏國的四境已是鼓角爭鳴,烽火狼煙,但天都城卻似乎依然沉浸在一派歌舞升平的氣象之中,隻有那些慧眼觀天下的人才會真正意識到這個龐大的帝國正麵臨著一場巨大的危機。


    幾天前剛剛來到天都的武寧候爾朱英龍就是這樣一位慧眼如炬的人。就在司徒川的大軍離開南門關的第二天的清晨,爾朱英龍早早來到了一個有著迷人秋景的地方——洪明山東側的萬景湖畔。在這裏,他再次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輪明月——大夏東歌長公主。二人相約在這個晴空萬裏,天高雲淡的日子共同遊賞天都城最富盛名的三個地方:洪明山、萬景湖與天門塔。


    秋日的萬景湖,碧波萬傾,層層鱗浪隨風而起,和煦的陽光在漾動的漣漪中閃爍,有如無數顆晶瑩的寶石散落在廣袤的湖麵,閃耀奪目,燦若繁星。藍天、白雲以及遠處洪明山上色彩斑斕的樹林倒映在遠方的湖麵上,山景和倒影共同氤氳在晨曦緩緩湧動的霧靄中,宛若仙境。


    從遠方沿著湖岸徐徐走來的宇文東歌,宛如一位臨凡的仙子,隻見她身穿一件淡藍色衣裙,外套一件潔白柔曼的輕紗,薄如蟬翼的紗衣在秋日的清風裏翩躚漫舞,迎風麵的衣裙緊緊貼著她的身體,她那曼妙的身段也因此被完美的呈現出來。爾朱英龍佇立在湖岸邊,柔和的目光凝神注視著這個正在向他走來的氣韻非凡的女人,想到她——有著高貴出身的中州第一美人即將成為自己的妻子,他感到自己恍如夢中。東歌公主的步態從容而又優雅,搖曳生姿,儀態萬端,隻見她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美目流盼,眼波瀲灩,然而最令爾朱英龍癡迷的還是她那端莊秀雅的臉上所呈現出來的那一抹撼人心魄的書卷芳華。


    宇文東歌很快來到近前,她那飽含深情的溫柔的目光凝向爾朱英龍,潔白玉潤的臉上閃出一抹醉人的微笑,那笑容透著幾分溫情,幾分甜蜜,幾分嬌羞,在公主的眼中,沒有甲胄在身的爾朱英龍依然是威武挺拔,玉樹臨風,氣度卓然,他眉宇間透著的那種豪邁與剛毅再次令公主怦然心動。


    再次見到東歌公主,爾朱英龍難掩激動之情,他指著一條徐徐駛來的小船道:“公主殿下,可否與我泛舟湖上,共同遊賞這迷人的湖光山色。”


    東歌公主笑道:“既然大名鼎鼎的武寧候發出邀請,榮幸之至,豈有拒絕之理?”


    小船很快泊來岸邊,爾朱英龍首先上船,而後轉身麵對著東歌公主,朝著她伸出右手。


    宇文東歌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爾朱英龍那隻略顯粗糙的有力的手,而後迅速棄岸登舟,她的動作輕盈而又優雅,由於船身有些搖晃,東歌上船後,爾朱英龍沒有立即鬆開她的手,他握手的力道恰到好處,既不至於讓公主感到不適,又可以令她不會跌倒。爾朱英龍注意到一條天藍水晶手鏈隨意的躺在公主的腕上,更襯得肌膚白嫩,光澤迷人。爾朱英龍感受到了東歌公主那溫暖的纖手上柔滑細膩的肌膚,盡管這令他感到美好與愜意,道當小船變得平穩之後,他還是不得不打消了將這隻溫潤的纖手收繼續握下去的念頭,鬆開了美人的手。


    東歌公主的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這令她更加嫵媚動人。


    二人站在船頭並肩而立,目送著岸上正在風中婆娑起舞的垂柳漸漸的遠去,小船向著湖麵深處徐徐駛去,萬景湖秀美如畫的風光令二人沉醉其中。


    “武寧候,”東歌公主側過臉看著爾朱英龍,細細的蠶眉微挑著,”聽說令妹早已來到天都,為何不約來同遊?”


    “舍妹深居簡出,素來不喜拋頭露麵,”爾朱英龍苦笑道:“想要約她出來簡直難比登天。”


    “令妹已到當婚之年,不知可有意中人?”


    “這……”爾朱英龍歎息道:“這說來話長,在清州時,舍妹曾經有過意中人,隻可惜,當年家父極力反對,這樁美好的姻緣終成一枕黃粱。”


    “人世間有著太多的無奈,”宇文東歌的神情變得憂鬱,旋又莞爾一笑,“但願在天都,她能有一個完美的歸宿。”


    “借公主吉言!”爾朱英龍的神情忽而變得有些凝重,“此來天都,有一個消息令我深感不安。”


    “什麽消息?”宇文東歌關切地問道。


    “陛下已經下旨,令司徒將軍率領他的騎兵經東州進入清州。”


    “這個消息我已經知道了,”宇文東歌也是一臉無奈。


    “這證實了一個令人不安的猜測,陛下似乎不太信任司徒將軍,因此不希望他的騎兵從天都經過。”


    “父皇一向如此,”宇文東歌變得憤憤不平,連唿吸都變得有些急促,“他對握有軍權的人甚為忌憚,更何況是威震天下的司徒將軍,還記得那首小詩嗎?”


    爾朱英龍微微點了點頭。


    公主接著說道:“僅僅憑著一首小詩,就令我大夏君臣離心,這位幕後高人還真是厲害!”


    “這正是最令人擔憂的,”爾朱英龍的神情變得有些傷感,“不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麽。”


    “我的那位皇兄,待遇也好不到哪去,”宇文東歌輕輕捋了捋飛到額角的發絲,“雲山王率領的中州虎豹騎未能返迴天都,而是被命令暫時駐紮在天都城以南大約七百裏的故山城。”


    “噢?”爾朱英龍大吃一驚,“這更令人匪夷所思。”


    “算了,不談這些了,武寧候前日昭元宮麵聖,不知這次父皇給你下達了何種旨意?”


    “陛下希望我在婚禮結束之後,速速返迴東州,徹底掃平賊寇!”


    ”徹底掃平?”東歌公主的眼中霎時閃出幾許不安,“那就意味著,橫渡大海,攻打金覺島!”


    “是的,”爾朱英龍希望在公主麵前盡力表現得從容灑脫,“那尉遲賊寇為鍋多年,朝廷耗費無數,卻未竟全功,隻是將其趕出東州,要想徹底掃平賊寇,唯有直搗其老巢,方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可是,這太冒險了,”公主看著爾朱英龍,眼中充滿了擔憂之色,“在東海,我們沒有一支像樣的水師,而尉遲金墨多年來得到了南辰的援助,其水上力量不可小覷。”


    “事在人為!”爾朱英龍的眼神變得益發剛毅,他的目光從公主美若天仙的臉上緩緩移開,掠過波光粼粼的廣袤湖麵,最終定格在一個最令天下臣民向往的所在——天門塔,天門塔的雄渾與壯美給了他以強烈的震撼,那高大的塔體猶如一把碩大的利劍刺向蒼天,帶給人勇氣與力量,“總會有辦法的,公主殿下。”


    宇文東歌沉默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笑著說道:“我們去天門塔吧。”


    二人乘著小船緩緩向天門塔的方向駛去,過了良久,方才棄舟登岸,二人步行穿過閱兵場,天門塔已然近在咫尺。


    爾朱英龍凝神仰望著寶塔,內心似翻江倒海,那盔形的塔頂、那閃耀的琉璃、那漢白玉的塔身,莫不令人驚歎。


    爾朱英龍轉臉注視著身邊的美人,她也十分專注地仰望著寶塔,清風將她那一頭如瀑的長發吹起,幾縷發絲俏皮地飛到她那白皙飽滿的前額,她的秀發變得有些淩亂,但這反倒令她更加楚楚動人,同樣淩亂的還有爾朱英龍的心,他真想擁她入懷,但最終卻隻是捉住了她的小手,公主很平靜地接受了他的手,二人相視一笑,攜手登上高高的塔基。


    天門塔的入口,閃出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的身影,他就是大國師雲空朔。


    雲空朔見到了東歌公主,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就好像他事前已經知曉她的到來似的。


    爾朱英龍對大國師十分仰慕,而大國師也對這位橫掃千軍如卷席的青年才俊十分欣賞,尤其是當他得知這就是未來的駙馬時,更是顯得十分欣喜與興奮。


    “大國師,晚生不久之後將要率軍征討金覺賊寇,但深感困難重重,請大國師指點迷津。”爾朱英龍在大國師雲空朔麵前表現得十分謙卑。


    雲空朔的臉上閃出一抹異樣的神情,他麵對著二人,感受到公主和駙馬充滿期冀的目光,略加思索,說道:“我又二十字贈予武寧候:


    名雖水中龍,


    實為岸上虎。


    瀚海不能渡,


    莽原不可阻。”


    宇文東歌和爾朱英龍皆一臉迷惘,心情也變得益發沉重,二人正欲問個究竟,忽然從遠方傳來一陣鍾聲。


    宇文東歌屏息傾聽,判斷鍾聲是從昭元宮的鍾鼓樓傳來的,足足敲了十二下。


    宇文東歌麵色凝重的對爾朱英龍說道:“看來,昭元宮要有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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