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藏諾雲的龍川鐵騎突然出現在鎮龍關,並開始打造攻城器械,全力進行攻堅前的準備,這令守關的南辰守軍陷入了慌亂之中,惶恐之餘,他們一麵被迫組織防禦,一麵派人南下霧嵐川(作者注:位於靜州最南端,霧嵐山和永川江之間的廣袤平原)請求救兵。


    但此時的霧嵐川,再也不是南辰人可以高枕無憂的大後方,霧嵐川的守軍麵臨的威脅同樣極其嚴峻。


    按照大夏平南大將軍司徒川先前的計劃,新任水師都統鍾離嶽在攻克了虎威關之後,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將進攻的矛頭指向了廣袤富庶的霧嵐川。


    鍾離嶽隻留下兩千步兵防守虎威關,由大將公師雲相統領,鍾離嶽本人則親率八千步兵和五千騎兵揮師東南,目標直指霧嵐川的一個重要城市――霧崗。


    就在司徒川以其高超的謀略和氣吞山河的宏大氣魄試圖將靜州南部地區重新收歸大夏版圖的關鍵時刻,南辰實際統治者,年輕貌美的皇後公冶夢月終於經由水路返迴了江都城。


    漫長的旅途絲毫沒有讓年輕氣盛的公冶皇後感到疲憊,由於在大船上不時可以偷藏到魚水之歡,美麗的皇後甚至對這次不尋常的旅行懷有幾分留戀。


    但皇後的心其實早就飛到了江都城,因為她與她的摯愛――那位還不滿周歲的小皇子已經分別的太久了。當她再次見到了自己這位活潑可愛的兒子時,激動得淚流滿麵。


    皇後很快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南辰景元皇帝雖然病得很重,但暫時生命無礙,這也意味著,一個穩定的朝局將會持續下去。


    但接下來的一個壞消息令公冶夢月深感震恐不安――由於相距遙遠,南辰在長門城下慘敗的消息此時才剛剛傳至江都。


    翌日早朝,在莊嚴華貴的永明宮武元殿上,所有元老重臣皆一臉凝重,大殿上彌漫著一種令人深感不安的焦躁、壓抑的氣息。


    “孤鬆敬德戰敗殉國,令人扼腕!”公冶夢月佇立在距離龍椅前邊幾步遠的九級台階之上,瓷白秀美的纖手摩挲著台階一側的紋飾精美的金絲楠木護欄,她掃視著滿朝文武,眉宇間透著一抹悲涼之氣,但那傲視天下的明澈幽邃的美眸卻依然閃爍著堅毅與沉著,“北伐的形勢變得異常嚴峻,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消息傳至天都,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再派強援揮師北上,以備不測。”


    “皇後殿下,”丞相林鬆之憂心忡忡,“您將四萬江左營調往北方之後,江都一帶兵力空虛,已經不能再抽兵北上了。”


    “那就擬旨,”公冶夢月停頓了一下,略加思索,說道:“命東海洪川親王(南辰景元皇帝的弟弟,排行第二)親率本部人馬北渡永川江,進入霧嵐川。”


    林鬆之麵露驚詫之色,想要說些什麽,卻欲言又止。


    公冶夢月微微挑了一下細細的柳眉,她那令人深不可測的迷人的美眸凝向了大司馬丘魯滌,“丘愛卿,洪川王手中還有多少人馬?”


    “迴稟皇後殿下,”丘魯滌迴應道:“馬步兵共計四萬餘人。”


    “在聖旨上還要加上一條,”公冶夢月轉身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龍椅,再次麵向丘魯滌,“命洪川王所部務必於半月之內全部開赴霧嵐川待命,違令者以抗旨不尊論處,必嚴懲不貸!申屠將軍!”


    申屠滄海僅是雲江水師的副帥,因此在麵朝的朝廷重臣的隊列裏隻能站在靠後的位置,但盡管距離有點遠,他的目光也沒有片刻離開過公冶皇後那被一件無比名貴的黃色金絲鳳紋煙羅紗衣包裹著的曲線曼妙的身體,由於領口開得較低,她的那對潔白的、高聳渾圓的峰巒得以部分坦露出來,中間一條深邃的、神秘的山穀最是誘人,她那透著迷人的薔薇色粉嫩的端莊嫻雅的臉美得令人心悸。盡管在返迴江都的旅途中,他曾不止一次的享受過皇後那美妙絕倫的身體,但每次見到她,他的內心仍然難免會翻江倒海。不知不覺間,申屠滄海看得入迷,忽聽得皇後在喊他,他慌忙站出來,“末將在!”


    “按照計劃,你需要盡快啟程,帶上足夠的糧草物資,率領一支艦隊前往東海,”公冶夢月一邊說著,一邊手撫著欄杆,緩步走下台階,在台階下端重新站定,她直視著申屠滄海,她那睥睨天下的眸光裏隱隱泛出幾分擔憂之色,“隻是此時的東海,台風肆虐,此去兇多吉少,九死一生,你不害怕嗎?”


    申屠滄海當即單膝跪地,抱拳晗首道:“末將唯皇後之命是從,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


    公冶夢月清冷孤傲的臉上泛起一抹淺淺的笑,“好!我就喜歡你這種爽朗之人!你必須盡快出發,記住,務必要活著迴來見我!”


    “末將遵命!”申屠滄海的迴答鏗鏘有力。


    皇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返身,麵朝龍椅,踏上台階,她那妖嬈的背影輝映在滿朝文武大臣的眼眸中,她的步態優雅而又從容,不失母儀天下的皇後的威儀。


    她緩步來到龍椅旁,以手輕撫椅背,緩緩轉過身來,她那明豔動人的臉上分明的透著一抹悲涼之色,“諸位愛卿,孤鬆敬德雖然戰敗,但其在烏梁河邊以死殉國,足見其忠勇,朝廷將盡力撫恤其家眷,並將其靈位安置在江都英烈祠,以令後世銘記。”


    滿朝文武無不為年輕的皇後對一位敗軍之將表現出的寬仁厚德而深為感佩。


    朝會臨近結束時,鑒於禁軍統帥段天城於聚望嶺之戰後下落不明,而朝中又沒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替代,故而禁軍督都一職暫由禁軍副將催岩裏代理。


    南辰在長門城的失敗對公冶夢月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還不是致命的,更可怕的消息還要稍晚些才能傳至江都,因此不論是皇後本人還是滿朝文武,仍然對北伐的最終勝利充滿了憧憬,盡管他們不再如開戰之初那樣信心滿滿,但至少沒有放棄希望。


    然而此時此刻,深入大夏國腹地的南辰鎮北大將軍東方濟的內心卻隻能用淒淒慘慘來形容了。在靜州首府昆寧城,萬裏長空一片陰晦,蒙蒙細雨從天而落,天地間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之中。東方濟佇立在位於昆寧城西區的那處清幽雅致的宅院內,靜靜的麵對著由他親手栽種的那顆粗大的垂柳,任憑細細的雨絲飛打在他那張寫滿了痛苦與滄桑的蒼老的臉上。


    “大將軍,”大將楚雲瀾出現在東方濟的身後,他迅速撐開一把大傘,試圖為東方濟擋雨,“雨大了,請大將軍迴到屋裏。”


    東方濟沒有迴答,隻是擺了下手,示意楚雲瀾將傘拿開。


    楚雲瀾索性彎下腰,將傘放到地上,也跟著大將軍一起沐浴在雨中。


    “十四年前,”東方濟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如果那場大雨晚下一個時辰,我的騎兵就會及時趕到雲江江畔,永豐六年的北伐就不會失敗;十四年後,假如那場大雨能夠早下一個時辰,淩波湖的雲江水師和那四萬江左營就不會灰飛煙滅。”


    “此乃天意,”楚雲瀾關切的眼神注視著老將軍落寞的背影,“勝敗乃兵家常事,請大將軍保重身體,不要過於苛己。”


    “此非天意,我之過也!”東方濟說完,已是老淚縱橫,“我有負皇後殿下的重托,由於我的失誤,那麽多忠勇將士魂斷淩波湖,這真是百身莫贖!百身莫贖啊!”


    楚雲瀾的眼睛也濕潤了,眼前的情形令他心如刀割,他不由得帶著哭腔大喊一聲:“大將軍!”


    東方濟閉上眼睛,雨水沿著寬闊地額流淌下來,和淚水一起沿著滿是皺紋的蒼白的臉滑落,再淌過花白的胡須,流向濕漉漉的地麵。


    “大將軍,”過了一會兒,楚雲瀾定了定神,說道:“假如我們能和公孫將軍的人馬合兵一處,北伐或有轉機。”


    “已經太遲了,”東方濟始終沒有迴頭,他睜開眼,盯著那顆樹,微微搖著頭,“司徒川已經控製了雲江水道,雲川原也不在我們手裏,到雲州去和公孫會合的想法形同夢囈。”


    “那麽業已南下的端木將軍至少會為我們保持一條由鎮龍關南退的通道。”


    東方濟痛苦地搖著頭,“恐怕司徒川早就盯上鎮龍關了!他豈會坐視我們從容撤退?司徒真神人也!他甚至比他的父親還要兇狠,還要可怕。當年,司徒繼長兵多將廣,大夏國力雄厚,可如今,司徒川僅僅憑借四萬騎兵就……遇到這樣的勁敵真乃我大辰帝國之大不幸!想不到,我東方濟戎馬半生,損兵折將,血流成河,北伐的全部成果竟然隻是這棵大樹!”


    楚雲瀾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東方濟,他的嘴唇微微顫動著,輕聲說道:“那麽,南下的端木將軍……”


    未等楚雲瀾說完,東方濟猛一轉身,直視著楚雲瀾,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絕望,口中艱難地擠出四個字:“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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