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提崇光一聲慘叫,墜下馬來。


    大將中行牧於遠距離開弓勁射,令人不可思議的準確擊中了正在奮力苦戰的穆提崇光。看到這一幕的龍川戰士無不驚歎於中行牧出神入化的射藝。


    而此時,另一位南辰將軍賀拔永業已經成功地帶領大約一萬騎兵向東退,尋求裝備精良且人數眾多的南辰步兵的保護。這樣一來,處於混戰之中的南辰騎兵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嚴峻局麵。


    大將令狐榮野和大將公師雲相率領著將近五千明州關河騎兵和五千平涼騎兵的及時趕到,令仍未脫離戰場的一萬多南辰騎兵陷入了瀕死的絕境。


    南辰騎兵很快就被擊潰了,紅梅穀以東廣袤的荒原,成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南辰寶貴的騎兵在龍川鐵騎、寒山鬼斧營和平涼騎兵的聯合打擊之下損失慘重,隻有少數人得以僥幸逃往東方。


    紅梅穀的大火漸漸熄滅了,但那遮天蔽日的滾滾黑煙久久不能散去,就連數裏開外的南辰輔國大將軍都能夠清楚地見到。


    居炎藤甲兵和象兵在紅梅穀全軍覆沒的消息對躊躇滿誌,一心要建立一番彪炳千秋的奇功偉業的公孫龍勝來說,不啻為晴天霹靂。


    此時的公孫龍勝,已經開進到了距離紅梅穀數裏之外的沁芳原一帶。


    公孫龍勝騎在馬上,抓住韁繩的手在不停地顫抖,那張略顯滄桑的臉由於憤怒而變得極度冷酷,寬闊的額頭上青筋突起,雙眉緊蹙,那看起來有些倦怠的眼神中分明地透著一抹悲戚之色。“司徒川,是我低估他了,”公孫龍勝抬眼望著紅梅穀上方升騰的黑煙,歎息著對著身邊的西涼幕僚哥舒清說道:“當初悔不聽將軍之言,致有今日之敗!”


    “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是麵對司徒川這樣可怕的對手。”哥舒清一邊寬慰著公孫龍勝,一邊用深炯的目光警惕地觀察著遠方。


    “他竟然用火攻之法,可憐那些一心為我大辰帝國開疆擴土的居炎人,他們再也迴不去了。”


    “司徒川用兵詭譎且狠辣,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將我們徹底擊潰,”一貫心思縝密的哥舒清此時顯得十分鎮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事已至此,大將軍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對付司徒川的鐵甲騎兵。”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南辰騎兵遭遇慘敗的消息,這無疑再一次給了公孫龍勝沉重一擊,公孫龍勝直感到天旋地轉,幾乎跌下馬來。由於南辰不產戰馬,所以在南辰大軍之中騎兵顯得異常珍貴,公孫龍勝更是把這支由他花費巨資精心打造的強大騎兵視若珍寶。如今,近兩萬南辰騎兵覆滅的殘酷事實令他無論如何無法接受。在一個上午損失了將近五萬大軍,這在公孫龍勝幾十年輝煌壯麗的戎馬生涯中是絕無僅有的一次慘敗,也是北伐以來,南辰軍隊所遭受的最重大的失敗,這一失敗,令南辰人定鼎天都的宏圖偉業顯得更像是一場虛無縹緲的春秋大夢。對公孫龍勝來說,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南辰騎兵並未被全部消滅,大將賀拔永業率領著萬餘敗退下來的南辰騎兵終於與公孫龍勝的中軍合兵一處了,這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公孫龍勝十分清楚,司徒川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果不其然,一支強大的騎兵正從南翼向公孫龍勝的中軍包抄過來。大將赤裏坤和慕容晴雪在肅清了紅梅穀的殘敵之後,奉司徒川之命率領一萬五千個平涼騎兵從南麵包抄公孫龍勝。與此同時,擊敗了南辰騎兵的龍川鐵騎、寒山鬼斧營以及令狐榮野和公師雲相的騎兵也在向公孫龍勝的中軍撲來,司徒川本人和漠藏黑雲則率領著一萬五千個平涼騎兵從北麵殺向公孫龍勝,至此,公孫龍勝麵臨的形勢驟然緊張,一個三麵包圍的態勢正在形成。


    但公孫龍勝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南辰名將,他戎馬一生,戰功赫赫,何況他的手下還有五萬大軍,並不是那麽容易被消滅的。在危機關頭,公孫龍勝顯示出他作為南辰一代名將的沉著與老辣,他這一次祭出了先前從未見諸實戰的克製騎兵的法寶:方圓大陣。


    所謂方圓大陣,外側為方陣,整齊排列著一層又一層密集的步兵,所有士卒皆著重甲,方陣的最外層士卒手執巨盾,後麵兩層執長槊,在後幾層為持圓盾的刀兵和重劍兵,再往後數層是弓弩手。中央的圓陣為騎兵,這些騎兵就是賀拔永業從前方成功帶迴來的南辰騎兵。萬一方陣的某一翼被突破,這些騎兵會以最快的速度將闖入陣中的敵人消滅,隨後步兵立即跟進堵上缺口。公孫龍勝苦心孤詣創造出來的方圓大陣不可謂不精妙,它幾乎將步兵各兵種和騎兵完美地結合在了一起。


    由於先前進行過多次演練,公孫龍勝得以在短時間之內將把的數萬大軍編成了數個互相策應的方圓大陣。而公孫龍勝就坐鎮中央的最強陣中,大將賀拔永業為了保護主帥,率領精銳騎兵來到了公孫龍勝的身邊。


    南辰人的方圓大陣剛剛布置完成,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大將赤裏坤和慕容晴雪的平涼騎兵已經殺到近前。赤裏坤和慕容晴雪有幸成為了最先領教方圓大陣威力的大夏國將軍。


    南辰人的陣中最先發威的是密集排布在步兵後麵的弓弩手,漫天的箭雨向著大夏國的平涼騎兵唿嘯而下,衝在前麵的騎兵好多中箭落馬,有些則是連人帶馬一同撲倒,但這絲毫不能阻止平涼騎兵英勇無畏的衝鋒,滾滾的鐵蹄依舊奮勇向前,踏過同伴的屍骸,激起漫天的塵煙,向著公孫龍勝的方圓大陣猛衝過去,一邊也在用弓箭進行還擊,訓練有素的平涼騎兵普遍具備於飛馳的馬背上準確射中敵人的技能。南辰的大陣中也不時有人倒下,但弓箭對最外圍的巨盾戰士幾乎毫無傷害。平涼騎兵愈來愈近,在即將撞上最外邊整齊排列的巨盾之牆時,從這些巨盾的間隙中突然伸出如叢林一般密集的寒光閃閃的長槊。看到這一幕,衝在前麵的平涼騎兵們堅毅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驚懼之色,戰馬以極快的速度撞向這些長槊無比鋒利的堅刃,伴隨著陣陣戰馬的悲鳴,巨盾兵將那些已被長槊刺中鮮血噴湧的戰馬死死抵住,這些戰馬幾乎全部倒在了盾牆之外,馬背上的士兵滾落下來之後,不是被長槊刺死,就是被衝出來的刀兵和重劍兵殺死。偶爾有騎兵攻破盾牆衝入陣內,也立即會被長槊刺死,被刀劍砍死或被弓弩手射死。


    戰局的發展令大將赤裏坤顯得焦躁不安,他那堅毅的眼神中閃出了一絲無奈,他輕輕搖著頭,眼前的局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騎兵竟然會在步兵麵前如此狼狽。


    第一波的攻擊很快失敗了,第二波攻擊很快開始,這一次赤裏坤身先士卒,揮舞著長矛攻入了敵陣,並帶領騎兵一度將位一個於南部的方圓大陣打開了一個缺口,險些攻入到大陣的中央,但在陣中的圓陣騎兵拚死相搏之下,平涼騎兵損失慘重。赤裏坤見取勝無望,不得不在付出重大代價之後迅速撤退離開南辰人精心布置的可怕的軍陣。


    司徒川和其它幾路騎兵的進攻也毫不例外地遇到了同樣的困境。


    至此,公孫龍勝對他自己創立的方圓大陣在初戰中的表現感到十分滿意,他現在至少能夠確定的是:司徒川並不能夠將他的大軍徹底殲滅在這個寒冷的荒原。


    司徒川對公孫龍勝的方圓大陣感到非常震驚,他雖然深諳兵法韜略,但他從未見過甚至也從未聽說過這樣一種奇怪的陣型,很顯然,此陣成功地遏製了他的精銳騎兵的進攻。


    但司徒川的騎兵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強悍之師,在龍川鐵騎和寒山騎兵的聯合打擊之下,位於西北角的一個邊陣還是被攻破了,無敵戰陣頓時土崩瓦解,陣中的步兵和騎兵紛紛作鳥獸散,很多人頃刻間成了刀下之鬼。


    邊陣的瓦解使得位於中央的主陣直接暴露在司徒川主力騎兵的嚴重威脅之下。經過一番苦戰,司徒川和漠藏黑雲率領大軍率先攻入了公孫龍勝的主陣。


    司徒川揮舞著長劍,衝入敵人步兵群中,如同猛虎如羊群,一身銀甲閃耀著寒光,白色的披風高高飄揚,劍光閃爍,銳不可當。司徒川很快衝到了位於中央的圓陣騎兵群中,漠藏黑雲和數量眾多的平涼騎兵也一並跟進。司徒川看準了一麵中軍大旗,之間旗幟上麵寫著兩個醒目的大字:“公孫”,司徒川毫不猶豫地衝著那麵旗幟殺將過去。迎麵的南辰騎兵根本無法阻止司徒川的前進,他很快殺出了一條血路,目標直指公孫龍勝本人,此時他甚至已經看到了南辰人的主帥——披著一身華麗甲胄的看上去有些蒼老但又十分威嚴的公孫龍勝,司徒川驚詫於公孫龍勝的臉上竟然看不到一絲的慌亂,就像在欣賞一出大戲。


    危急時刻,騎著一匹高大紅色駿馬的南辰大將賀拔永業提著一柄長刀向司徒川殺去。兩人很快廝殺在一起。賀拔永業是公孫龍勝的愛將,他生得高大健碩,豹頭虎眼,麵露兇光,勇猛無比,二人你來我往,一時難解難分。


    漠藏黑雲跟在司徒川身後,手持一柄七星長劍奮力拚殺,她很快擊敗了數個前來阻止她的南辰騎兵,驅馬直取南辰主帥公孫龍勝。


    公孫龍勝依然紋絲不動地立馬中軍大旗之下,他此刻也注意到了這位向他不斷逼近的英姿颯爽的女將軍。她那一身貼身烏金鎧甲閃躍著魅惑的幽光,同時勾勒出她那奪魂攝魄的曼妙身姿,那張氣質非凡的的臉冷豔而又高貴,修長的眉毛下麵一雙炯炯如炬的美眸透著堅毅和勇氣。


    漠藏黑雲越來越近了,公孫龍勝靜靜地看著這位絕世美貌的女人,隨著她的逼近,他得以更清晰地看到她的容顏。當他最後終於看清了這張明豔動人的臉時,不禁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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