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歲末,一場瑞雪降臨天都。


    昭元宮內,大夏國長公主宇文東歌一大早就踏著漫天的飛雪來到了中宮,去見她的母後——皇後衛暮雲。


    皇後身著一襲白色拖地煙籠金絲鳳紋長裙,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端莊明豔,氣若幽蘭,風姿綽約,清雅絕俗,渾身散發著蘭草幽甜的香氣,一種飽經歲月磨洗的優雅成熟的風韻在她的身上以一種達於極致的美鮮明地呈現出來。


    “你來了,”皇後靜靜地看著自己美若天仙的女兒,溫柔的眼神中充滿了關愛和期許,“我有一事要和你商議。”


    “母後指的是新近到來的東森使團的事嗎?”東歌公主看到皇後那雙秋水一般澄靜的眼眸中隱約透著焦慮與不安。


    “是關於你的事情,”皇後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坐到一把紋飾精美的椅子上,並示意公主坐在她麵前的一把空椅上,“你皇兄此番南下與南辰作戰,已經夠令我揪心的了,此次東森使團前來天都,又搞的我心神不寧的,不過謝天謝地,他們似乎並沒有提到和親的事情,可我還是不太放心,天知道會有什麽變故呢?現在,你長大了,不可能永遠守在我的身邊,我今日叫你來,是想告訴你,我準備給你安排一樁親事。”


    “皇兄深諳兵略,又智勇雙全,我不敢說他能建立什麽蓋世奇功,至少他知道如何保全自身,對於他,母後不必過於憂心勞神,倒是東森使團不再糾結於和親之事,我有些意外。”東歌公主蔥指微微顫抖了一下,細細的蠶眉微蹙著,清澈的美眸中透著一抹憂鬱的神色,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一邊說著一邊在皇後麵前落坐,動作輕盈而又優雅,“至於我,不知母後為我物色了一個什麽樣的人?”


    “清州節度使爾朱永榮之子爾朱英龍自幼飽讀詩書,又諳熟兵略,可謂文武雙全,此人生得英俊偉岸,據說有萬夫不當之勇,如今正統帥長城鐵騎南下征討南辰,我想把他招為當朝駙馬。”皇後停頓了片刻,隨後意味深長地說道:“清州乃是我朝龍興之地,爾朱永榮大人乃是封疆大吏,朝廷重臣,其地位要高於一般的節度使。你是聰明人,這件事背後的意義就無需我浪費唇舌了吧。”


    聽了母親的話,一向思維敏捷,能言善辯,快人快語的東歌公主竟然罕見地選擇了沉默,她陷入了深深的躊躇之中。此時的爾朱英龍在天都已經小有名氣,他在南方戰場的出色表現也已經傳至天都,但東歌公主對這個名字還是感到很陌生,她很難這樣草率地決定自己未來一生的命運。


    “我現在並非不想嫁給這個人!”公主沉默了須臾之後,做出了迴答,她的眼中透著堅毅的神色,“我也知道他曾經在霧崗坡之戰中有非常出色的表現,可是這似乎還不夠,他現在被困在昆寧城,如果他能夠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證明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將軍,我願意以身相許。”


    皇後表情凝重的臉上終於閃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公主並未拒絕這樁婚事。皇後也十分清楚爾朱英龍目前的處境,眼下的情形確實不宜談婚論嫁,她現在唯一期盼的是未來的駙馬能夠盡快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功業,因為惟其如此才能找到打開未來之門的鑰匙。“那麽,現在你我就隻能等待,但願他能夠成為又一個白袍司徒,最終讓你傾心於他。”


    “母後,恕我直言,指望大夏國能夠在一個時代裏出現兩個白袍司徒隻不過是一種不切實際的臆想,”提及司徒川,東歌公主那迷人心魄的美眸中頓時華彩流溢,魅惑的紅唇間漾出清淡淺笑。“自高祖開國以來,隻出現了一個白袍司徒,隻有他打到了西涼人的老巢,並親手殺死了他們的逐日王,不會再有第二個白袍司徒了。但大夏國還是會有很多了不起的將軍湧現出來,他們中的佼佼者完全有資格做這大夏國的當朝駙馬。”


    “看得出你對他還是念念不忘,但是非常可惜,”皇後看到女兒先是神采奕奕,繼而又悵然若失,作為母親,心中頓生無限憐愛,“司徒將軍已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不要再想他了。再過幾日,每年一次的天門塔祭天大典會如期舉行,到時皇親國戚,朝廷重臣,列國使節都會參加,你迴去要好好準備一下”。


    東歌公主很快辭別了母親,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中宮。


    剛一走出宮門,美麗的公主停下了腳步,她佇立在雕欄玉砌的正殿台基之上,凝神地看著這飄飄灑灑、紛紛揚揚的雪花,天空一片蒼茫,昔日恢弘的宮闕被大雪覆蓋,猶如白玉雕成。她怔怔地凝眸這銀裝素裹的大地,一時間意識竟變得有些模糊,恍惚之中,眼前現出一個朦朧的影像:一位英俊威武的將軍,騎著白色的駿馬,在廣袤的天地間馳騁……


    幾乎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靜州,爾朱英龍站在被重重圍困的昆寧城高大巍峨的城牆上,心境格外淒涼,水川穀一戰,令他苦苦期盼的援軍成為了泡影,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已經成了當今皇後心儀的駙馬人選。


    昆寧城的外圍,東方濟的十餘萬大軍正在摩拳擦掌,等待攻城命令的下達。昆寧城已經成了一座孤城。


    東方濟對於這座氣勢宏偉的城市並不陌生,十三年前他曾經攻克了昆寧城,對他來說,今天隻不過是在重複昨天的故事而已。


    但是也有不同之處,那就是這次南辰的實際統治者——皇後公冶夢月將會親臨戰場,她現在還在路上,已經離昆寧城不遠了。


    令東方濟頗為詫異的是,就連長期稱霸淩波湖的鍾離嶽居然也能搖身一變,成了南辰帝國的西庭王,他的三萬大軍此刻已經包圍了位於雲江邊上的靜水城——靜水城終究還是沒能擺脫鍾離嶽噩夢般的糾纏。


    而在雲江西邊的雲州,南辰輔國大將軍、炎州刺史公孫龍勝已經包圍了雲州首府長門,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攻城前的準備工作。


    深入雲州的大夏國皇長子——雲山王宇文景則帶著他的騎兵退守雲龍寨,在他的身後,有將近五萬步兵已經渡過雲江,正在向雲龍寨方向趕來,估計兩日之內即可抵達。


    在雲龍寨,宇文景得到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大夏平南大將軍,定南軍節度使司徒川已經進抵明州南部的武鄉城附近,很快就將渡過雲江進入他的家鄉——雲州境內。


    同時得到這個消息的還有公孫龍勝,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曾經有機會將司徒川阻止在龍川那個四塞之地,但他一念之差放走了司徒川,也因此錯過了一次改寫曆史的機會。現在,當他即將再次麵對司徒川時,他的這個年輕的對手已經不再是名不見經傳的雲州郡守了,而是曾經虎步龍平,橫掃西涼,攻破統萬城的威震東土的名將,他的威名早已遠播四方,聲震寰宇。麵對這樣一個對手,任何人都很難做到鎮定自若,舉重若輕,包括身經百戰,功高蓋世的公孫龍勝。


    在這種形勢下,公孫龍勝果斷做出一個決定:隻留大約兩萬人繼續圍困長門,同時命令主力將近十萬之眾神不知鬼不覺的向北開進,直撲雲龍寨。


    他的目的很明確——在司徒川到來之前將宇文景徹底消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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