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川的大軍風雨兼程,向東挺進。


    在離開平州之前,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西涼出現了新的敵人,平武、赤林、河陽城都沒能收複。


    如今,這個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繼任者——大將慕容駿馳身上。


    慕容駿馳決定以攻代守,進軍棲霞灣以西的武淩城。


    大將邱林翰對慕容駿馳的這個決定十分讚賞,進軍武陵的路上,他對和他一起並馬前行的慕容駿馳說道:“慕容將軍,我以為您會首先去攻打河陽,可沒有想到您卻選擇了進攻西涼人的武陵。”


    慕容駿馳迴應道:“光複雲陽之後,河陽城幾乎成了孤懸於平州腹地的一個孤島,河陽城的西涼守將乞伏倫早已成為了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他曾經毫不猶豫地執行了逐日王野路延壽關於屠戮河陽的命令,因此,他對自己城破之後所必然麵臨的命運心知肚明,現在去打他,他必然以死相抗。我們現在暫時不去動他,以後再慢慢收拾他。”


    “武陵是從東邊北上進入望海川的鑰匙,又西連統萬,東連赤林和平武,地位十分重要,獨孤烈必然不會容忍武陵的丟失。”


    “我的目的很簡單,把獨孤烈調出統萬城,然後殲滅之!”慕容駿馳俊逸儒雅的臉上透著堅毅的神情,那炯炯如炬的目光中閃爍著濃濃的殺氣。


    統萬城內的獨孤烈對於司徒川的離去所引發的軍事態勢的急劇變化一無所知,他現在唯一關心的事情是如何度過這個銷魂的夜晚。在他的威逼之下,細封明蘭別無選擇,隻好選擇了服從——對她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犧牲。她知道他想要什麽,對她來說,她個人的尊嚴是及其寶貴的,但其重要性根本無法超越小逐日王的安全以及弟弟細封赤山和眾多無辜者的身家性命。


    統萬城的夜晚,周天寒徹,冷月如鉤,迷霧重重,在那無邊的黑暗中,細封明蘭踏上了她那充滿屈辱的漫漫長路。生存有些時候比死亡更需要勇氣,當一切希望都變得渺茫,能夠讓人屹立不倒的唯有信念,信念能夠讓人在黑暗中踟躕前行,砥礪風霜。


    獨孤烈臥室的門開了,冷豔絕俗的細封恪尊緩緩來到他的麵前,在閃閃的燭光中,她就像一尊雕像,麵無表情,憂鬱的眼神中透著淒涼和一種難以言狀的東西。


    過了片刻,她開始背過身去,緩緩地脫去身上的衣服……


    獨孤烈終於得到了他最想得到的東西,細封恪尊的美遠遠超越了他的想象,實際發生的要比他所夢到的美妙百倍。


    第二天,統萬城東門外的空場上的一百口大鍋終於被撤走了,這些天來,總計有數千人被以所謂“逆賊野路延壽的死黨”的罪名被活活烹煮而死。然而這遠非噩夢的終結,獨孤烈總會不時地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極具想象力的殺人方法,用來處置那些他所不喜歡的人。他派出的密探遍布全城,如果有誰膽敢說他一句壞話,將會立即被抓起來用殘酷的方式處死。百姓們噤若寒蟬,統萬城萬馬齊喑,以至於兩個相識的人在路上相遇,都隻敢用眼神交流,而不會有隻言片語。


    對統萬城的居民們來說,赤焰之神似乎離他們漸行漸遠,每個人都不禁在內心發問:到底什麽人能夠將命運多舛的西涼川從愁雲慘霧中解脫出來?


    西涼川在暴政之下呻吟,而在遙遠的東方,人們不得不麵對的則是另外一種恐怖——戰爭。


    鎮北大將軍東方濟很快拿下了虎威關,十五萬大軍如洪水猛獸一般,氣勢洶洶地沿著淩波湖東岸北上,目標直指靜州的首府昆寧。


    整個昆寧城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坐鎮昆寧的靜州節度使胡征明已是焦頭爛額,自覺無力迴天。正當他一籌莫展之際,忽有士兵前來稟報:右武衛大將軍夏侯雅正的先遣騎兵大約五千人抵達昆寧。


    胡征明聞言大喜過望,雖說人數是少了些,可畢竟是清一色的騎兵。“統兵的將軍是誰?”胡征明迫不及待地問道。


    “來者是清州精銳的長城戍衛騎兵,為首將領乃是清州節度使爾朱永榮大人之子爾朱英龍將軍。”


    “爾朱英龍?”胡征明欣喜之餘又有些疑惑:從未聽說爾朱永榮還有一個能帶兵打仗的兒子,但他又轉念一想:長城戍衛騎兵可是名不虛傳,那是爾朱永榮為了對付戰力兇悍的寒山人而苦心孤詣,花費巨資打造出來的一支精兵勁旅。想到這裏,胡征明決定要親自去迎接這位頗有來曆的公子哥。


    誰知他剛一出府門,已有衛兵報告:長城戍衛騎兵統領爾朱英龍將軍求見,正在大門外等候。


    “快快有請!”胡征明激動地大聲說道。


    節度使官邸的大門被打開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年輕的將軍。


    胡征明仔細地打量著這個人:此人身材偉岸,玉樹臨風,清新俊逸,品貌非凡,一雙秀目光射寒星,兩彎蠶眉渾如刀裁,鼻梁英挺,唇形俊美,下巴微凸,整張臉線條剛毅,英氣勃勃。再看這一身披掛:頭戴銀光龍首盔,正麵的龍麵紋上飾有紅寶石龍眼,盔頂上飾有一大簇柔軟飄逸的白色纓毛,甚是華美,胸前正麵為銀光祥雲紋護胸板甲,兩側肩膀及胳膊上覆蓋著明光龍麵紋護肩下吐銀光淺紫邊魚鱗甲披膊,腰身兩側為淺紫邊深色袍肚,正中係明光麒麟獸首護腹甲,下身著淺紫邊魚鱗護腿甲,腳踏祥雲紋銀光戰靴,身後披著一件寬大的白色披風。通身觀之,有種萬夫難敵之威儀,亦不乏俊雅風流之秀美。


    胡征明怔怔地看著他,不覺呆住了,他心中暗想:今天可算開了眼了,活了多半輩子了,還從未見過如此人物!


    爾朱英龍大步流星地走到胡征明近前,他迅疾而過,腳下生風,幾乎將地上未及清掃的落葉卷揚起來,“清州長城戍衛騎兵統領爾朱英龍拜見胡大人!”爾朱英龍恭敬地行了一個半跪禮。


    “快快請起!”胡征明趕忙把他扶起,一邊繼續忍不住欣賞著他那俊逸絕塵的臉,不勝感慨道:“爾朱將軍身姿偉岸,相貌堂堂,真乃人中之英傑!”


    “多謝大人誇獎,我不過是初出茅廬而已,談何‘英傑’二字!”


    “爾朱將軍不必過謙,令尊能把長城戍衛騎兵交於你手,你必有過人的本領,如今大敵當前,還要仰仗將軍鼎力相助!”胡征明在爾朱英龍麵前完全沒有了節度使大人的架子,他謙卑得令爾朱英龍都有些不自在了。


    爾朱英龍慨然說道:“末將受右武衛大將軍夏侯雅正之托先行到此,就是要助胡大人一臂之力!不瞞您說,我倒真想會會那個屢次犯我南境的南辰名將東方濟,我兵力雖寡,但盡是驍勇善戰之士,長城戍衛騎兵所用之戰馬亦皆是重金購自東森的寶馬良駒,就讓那些不懂得安分的南方佬嚐嚐我大夏長城鐵騎的真正威力吧!”


    爾朱英龍麵對氣勢正盛的強敵,全無畏懼,且豪情萬丈,充滿了自信,這令有些老態龍鍾的胡征明欣慰之餘又深感後生可畏,他心想:明天,就可能有一場惡仗,這個年輕人到底斤兩如何,還要在戰場上一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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