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義莊。


    此地專門收殮屍體,一些無家之人,屍體最終的歸宿就是這裏。


    肖旺身體與臉上有明顯的燒傷,令人敬而遠之。


    作為拜火教忠實的信徒,他將自身獻祭給火神。


    燒到中途卻怕死,最終落得個這等下場,卻跟旁人吹噓,是什麽火神饒恕他的罪孽。


    現在用烈火燃燒自身,他是個幹淨之身。


    肖旺這套狗屁不通的言論,卻還是吸引了一些地痞流氓。


    畢竟跟著肖旺,他們還有地方可住,哪怕是跟死人待在一起。


    盧陽來到義莊,整個人都有些發抖,畢竟誰家好人大半夜去太平間?


    “找我有什麽事?”


    肖旺沙啞的聲音傳來,著實嚇了盧陽一跳。


    “肖壇主……我們洛北士族,想要恭迎拜火教入主中原!”


    盧陽深吸一口氣,這一路上他並非沒有掙紮過,可最後還是自身利益勝過一切。


    至於拜火教霸占中原,會對百姓如何,根本不是他所考慮的事。


    “理由。”


    黑夜之中,肖旺的話就像陰風怒號,令人不寒而栗。


    “蕭遙……想要斷送我們士族對官場的把控!”


    “一旦讓他成功,我們就再也沒有任何優勢。”


    “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現在的蕭遙對於我們而言,就是殺父仇人!”


    盧陽心中清楚,如果不說實話,肖旺未必會幫他。


    拜火教覬覦中原許久,但他們連腐朽的大周都沒有拿下,更別說新生的大雲王朝。


    更何況大雲王朝的文臣猛將可不少,決不能輕敵。


    “知道了。”


    肖旺淡然一句,迴複道:“你可以走了。”


    盧陽有些發懵,一個壇主對他這個家主竟然不屑一顧。


    “肖壇主,那咱們之前所說的事?”


    “知道了。”


    盧陽皺眉不止,唯有先行離開,生怕這些拜火教徒動怒。


    “壇主,這分明是入主中原的大好機會。”


    “別小看了這些士族,他們朝中有人,能給予咱們不少幫助。”


    “更何況總壇那邊,似乎一直想要進攻中原。”


    手下人不斷諫言,肖旺隻是抬眼看了他們一眼。


    “先去告訴總壇再說。”


    肖旺冷靜無比,與西域那些動輒打殺的壇主不同,他更喜歡思考問題。


    經過抽絲剝繭的思考後,得出最終的答案。


    “總不能,讓蕭遙這麽順利改製。”


    “你們幾個,可否有覺悟,向火神奉獻自身?”


    肖旺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一直蹭吃蹭喝的地痞流氓。


    被對方的雙眸看得後背發涼,地痞們隻能不斷點頭。


    “那好,事情就這麽定了。”


    ——


    隔日。


    洛北最熱鬧的東街,有兩位身著文士袍的書生,赫然自焚於此。


    “科舉改製,實不可行,唯有一死,以正決心。”


    兩條性命,就這樣死在了眾人麵前。


    還是巡邏士兵趕到,才將火迅速撲滅。


    對於這種瘋狂之舉,百姓們全都竊竊私語。


    “不是說過,陛下的科舉改製,對咱們而言是好事麽?”


    “噓!這都說不準,否則讀書人怎麽直接引火自焚?”


    “算了,離遠點吧!這些事情跟咱們平民老百姓沒關係!”


    事情鬧得不大,但影響卻極為惡劣,尤其是改製之事,導致兩條生命消失。


    洛北,奉天宮。


    “陛下,您難得來上朝,臣有事稟報。”


    禮部尚書黃煊躬身行禮,直言道:“科舉改製的步子,是否邁得太大了?”


    “以至於有士子,竟然當街自焚,想要以此來勸諫陛下!”


    黃煊此言一出,不少官員全都紛紛附和。


    開國七國公,則是憂心忡忡,至於丞相張繼,反而絲毫不在乎。


    陛下什麽大場麵沒見過,還能被一個禮部尚書問住了?


    “朕好不容易上朝一次,還以為你們能問出什麽有營養的問題。”


    “結果,就這?”


    蕭遙麵露輕蔑之色,在戰術上藐視對手,在戰略上重視對手。


    他清楚這是針對科舉改製的手段,可惜兩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陛下,那可是兩條人命啊!”


    “你有空在這逼逼賴賴,不如去尋找兇手。”


    兇手?


    黃煊此人能夠直言進諫,又對禮法頗有研究。


    也正是宇文玥推薦,蕭遙才讓他做了禮部尚書。


    “朕,真想掰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不是水!”


    “朕已經聽說,那兩個士子所穿文士袍,並非富貴人家所有。”


    “那就說明,他們是寒門士子。朕的科舉改製,分明是對寒門有利。”


    蕭遙說罷,朝臣一片驚唿,他才繼續往下說。


    “試問諸位愛卿,此事分明對你有利,你卻還要自焚反對,究竟是腦子壞了,還是被人脅迫?”


    “朕已經讓陸千帶著仵作檢查屍體,發現這二人身上都有被捆綁的痕跡。”


    “說明,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而並非表現出來的引火自焚。”


    蕭遙的話,擲地有聲,令黃煊麵露羞愧之色。


    他也跟不少士族交好,所以才不想看到蕭遙與士族們鬧得不可開交。


    可如今來看,若是士族連這等卑劣手段都用上,那實在是有些不要臉。


    “陛下……是微臣方才失言!”


    “沒事,隻不過證明,你腦子裏的水比較多。”


    蕭遙淡然一笑,“遇到事情多考慮,別被人當槍使!”


    黃煊老臉一紅,便不再言語。


    蕭遙也懶得上朝,讓宇文玥繼續垂簾聽政,他還有其他事情。


    “陛下!”


    “丞相,你不在朝堂論政,怎麽跟朕一樣偷懶?”


    蕭遙咧嘴一笑,卻見明光秀也在。


    “明國公也來了?”


    “陛下,您還是叫我的名字吧。”


    明光秀不喜歡鋪墊,直言道:“此事有蹊蹺,那二人自焚方式,更像拜火教的火刑。”


    張繼點頭道:“洛北士族,已經跟拜火教勾結,還真是不要臉!”


    “陛下何不趁此機會,將他們全部鏟除?”


    蕭遙還在考慮,他心中清楚,自己與拜火教終歸要有一戰。


    隻是沒有想到,即便在洛北,也有拜火教的信徒。


    “蹇適!宋忠!”


    “老奴在!”


    “趁拜火教沒將事情弄大,你們迅速將他們鏟除,朕不希望再有火刑出現在洛北!”


    “是!”


    東廠,利刃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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