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重重地拍著桌子,臉上充滿了憤怒之色。


    他也不顧杜荷先前的叮囑,更沒有注意馬周驚愕的表情,他咬著牙憤憤不平地說道。


    “漢武帝晚年真是昏庸,竟然聽信佞臣江充的讒言,懷疑自己的嫡子劉據使用巫蠱之術詛咒他!”


    “難不成自己嫡子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比不過區區幾句讒言麽?”


    “漢武帝這個貪權皇權的昏庸之人,以及劉屈髦、李廣利和江充等奸佞之臣,真是禍害社稷的根本!”


    “不僅葬送了兢兢業業的劉據,還讓數萬無辜百姓死於該劫!”


    李承乾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強漢太子劉據被巫蠱陷害,並沒有選擇跟扶蘇一樣束手就擒。


    而是選擇調發長水與宣曲胡騎和釋放長安的囚徒,以及征發百姓入伍,準備控製長安城成為皇帝。


    奈何當時戍衛長安的北軍不願意跟隨劉據起兵,最終被丞相劉屈髦這個老狐狸率兵平叛。


    對於敢於起兵抗爭的劉據,李承乾對他充滿了敬仰,也對英雄劉據最後的失敗,而心生遺憾和不甘。


    李承乾握緊拳頭說道:“要是劉據有足夠多的將士支持,豈能被區區幾個小人陷害?”


    “即便不能成事,割地自保肯定沒有問題!”


    “孤認為不掌兵權的太子,注定隻是個任人宰割的傀儡!”


    能力出眾的帝皇,其掌控欲也會比其他的皇帝強,他們既希望自己的繼承人英明果敢,又不希望自己的皇權受到影響。


    可這樣英明神武的太子,注定會吸引一大批大臣的投靠,皇帝肯定也會感受到強烈的威脅。


    李承乾對自己的認知,覺得自己就是這樣英明的太子。


    如今在他的麾下,有杜荷、侯君集、王君愕、蘇定方和薛仁貴等一大批支持者,而且他的勢力還在快速地擴大。


    恐怕等他父皇到了晚年,也會對他進行極致的打壓。


    聽到李承乾又發表了一番個人的憤慨之言,杜荷的嘴角忍不住一抽,隨後出聲阻止他說道。


    “太子殿下,你可不能代入個人的感情啊!”


    “我們不妨多聽聽馬兄他們的看法,看看這些最後沒登基的太子究竟哪一步走錯了,該如何做才能避免。”


    還割地自保,執掌兵權不當傀儡,要是馬周跟李世民打小報告,李承乾這個太子現在就得玩完。


    這番話從普通百姓嘴裏說出來沒問題,但是李承乾這個太子說出來就是不行。


    聽到杜荷提醒的話後,李承乾的臉色稍緩和了一些,可看他的雙目失神,顯然還沉浸在其中。


    杜荷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朝馬周抱拳說道。


    “馬兄,還請您給我們講一些太子成功登基的案例吧。”


    “如果有跟劉據相似的太子登基,那就最好不過了!”


    既然這些失敗的案例讓李承乾感同身受,那就再列舉一些成功的案例,點燃他心中的希望。


    如果不能解開李承乾的心結,隨著時間的積累,後續肯定會出現問題。


    馬周點了點頭說道:“那下官便講一講當了24年的太子劉啟,是如何成為雄才大略的漢景帝吧!”


    混亂的魏晉南北朝時期沒什麽可說的案例,而大漢朝的太子在位時間長,最後能當上皇帝的僅有寥寥數人。


    而漢景帝劉啟,便是最合適的案例。


    至於漢惠帝劉盈和漢武帝劉徹,全都是在年僅16歲的時候登基,如果再舉他們二人的例子,恐怕太子的心思更加複雜。


    這一次馬周有意引導李承乾,因此在介紹劉啟的故事時,有意帶入個人的主觀情緒。


    而李承乾在聽到這種正向的案例時,整個人也變得開朗不少。


    兩個時辰後。


    明德殿的大門才緩緩地打開。


    表情淡然的杜荷和一臉心事的馬周,並肩走了出來。


    他們往東宮外走出去時,均保持著沉默,直到走到沒有行人和侍衛的地方,這才低聲開口交談。


    “哎~”


    馬周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隨後皺著眉頭對杜荷說道。


    “杜兄,通過方才太子殿下的反應來看,他現在的想法恐怕出了問題,你一定要多引導他一下。”


    “他現在對太子之位充滿憂慮,老是有被陛下迫害的想法,這樣下去肯定會出大問題!”


    方才他在明德殿的時候,感覺到李承乾跟數年前叛逆一樣,整個人沉浸到自我的世界當中。


    原本沒有發生的事情,在他的意識裏認為一定會發生。


    想法這種東西就像是一個魔咒,會深深地印在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重新激活。


    杜荷輕聲迴道:“馬兄放心,我一定會多多引導太子殿下。”


    “太子現在也是缺乏安全感,才會如此多愁善感,多誇讚他和給他信心,慢慢就好了。”


    雖然杜荷嘴裏說的輕巧,心裏卻沒有說服李承乾的把握,隻能多提醒他避免他胡來。


    畢竟解鈴還須係鈴人,心病這種東西外人哪能輕易解決?


    如果個人這麽容易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豈不是人人都是孔聖人之流?


    馬周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多言。


    現在杜荷是太子最為信任的人,他說的話比其他人更加有效,如果連杜荷說的話都不頂用,其他人說再多也是徒勞。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以後,馬周一下想起了其他事情,忽然好奇地說道。


    “杜兄,你跟房遺愛和柴令武他們交好嗎?”


    聽到馬周的這句話,杜荷的表情微微一頓,隨後語氣帶著幾分驚愕問道。


    “馬兄,你何出此言?”


    他跟房遺愛互掐多年,特別近兩年在朝堂上的針鋒相對更是毫不遮掩,馬周這種執掌禦史台的聰明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而且房遺愛作為李泰的忠實黨羽,他作為太子麾下的頭號幕僚,怎麽可能跟他交好?


    馬周臉色古怪地說道:“今日上午,有流官向禦史台檢舉太仆寺乘黃署署丞杜正,說他倒賣馬匹和欺壓百姓。”


    “接手此案的監察禦史李義府,他向我說了一個小道消息,這個流官乃是受駙馬房遺愛指使。”


    什麽情況?


    房遺愛對京兆杜氏的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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