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客房,一盞落地燈正籠罩著紋身椅。


    蘇挽歆神情專注,每一個步驟與動作嫻熟且從容。


    長發被束起在腦後,明媚的五官在光線中一覽無餘,清晰的印在唐樾琛的瞳孔中。


    有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在他的注視中緩緩地出逃,半遮佳人麵。


    隨著蘇挽歆的低頭輕輕掃過唐樾琛的肌膚,刹那間酥癢席卷他全身,半垂的眼眸掩下不合時宜的悸動,眼眶愈濃的紅意靜悄悄地將一切出賣。


    紋身針刺破皮膚,細微的疼痛帶走了唐樾琛心底的惶恐。


    她親手紋下的標記,從今往後,他隻是蘇挽歆的。


    蘇挽歆用保鮮膜包裹著紋身,防止細菌感染,最後一步完成。


    她邊將手套取下扔到垃圾桶,邊對著唐樾琛說道。


    “樾樾,可以啦,你起來看看喜不喜歡?”


    唐樾琛手臂一撐,從紋身椅中坐起,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腹。


    流暢簡潔的線條勾勒出一輪彎月正抱著一顆星星在懷中。


    意味,不言而喻。


    他驟然抬起頭,與蘇挽歆對視。


    繃緊的背肌和微顫地羽睫落在蘇挽歆眼中,她調皮地衝他眨眨眼。


    “樾樾,不喜歡嗎?”


    唐樾琛嘴巴微張,嚐試好幾次才找迴自己的聲音。


    “喜...歡”


    “我很喜歡。”


    星星在月亮懷中,蘇挽歆在唐樾琛懷中。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她會在他的身上紋下自己的名字,宣誓主權。


    或者她會紋下兩人的名字,恩愛非常。


    再或者是與兩人有關的紀念日,含蓄低調。


    唯獨沒想過是眼下這種。


    她總是能輕易讀懂他的心,用行動一次又一次驅散他心中的陰霾,坦誠堅定地告訴他,蘇挽歆會一直在唐樾琛身邊。


    難怪,他的心總是情不自禁,為她著迷,沉淪,無法自拔。


    愛與日月遞增,不隨分秒消逝。


    蘇挽歆眼中的笑意更甚,剛準備開口叮囑他紋身後的注意事項,坐在紋身椅上的唐樾琛突然間伸手將她整個人抱到懷中。


    不等蘇挽歆做出反應,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頰,修長有力的手指固定著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上她的紅唇。


    灼熱的氣息混雜著獨特的木質香朝蘇挽歆猛烈襲來,強勢而霸道的吻隨之落下,讓她節節敗退,隻能憑著本能迴應著,舌尖的纏綿盡述綿綿的愛意。


    時間在悄悄溜走,直到蘇挽歆在男人的懷中融化,他的吻才漸漸收迴力度,不緊不慢地追逐著她的舌尖,仍不願放過她。


    “唔~”


    蘇挽歆溢出一聲嚶嚀,手掌拍打著他的胸膛,示意他停下。


    嬌軟似水的聲音,讓唐樾琛更加欲罷不能,真的好想把她吃掉,每一寸。


    到底是怕過火讓蘇挽歆不開心,唐樾琛收迴舌尖,最後狠狠地親了一口她柔軟飽滿的唇瓣,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她。


    安靜的房間中,兩人的喘息聲此起彼伏,被他親狠的蘇挽歆,紅唇微腫,眸波瀲灩,萬般風情繞眉梢,誘人的淡粉色蔓延在白皙的肌膚上,軟綿綿地趴在自己的懷中。


    她身上花香馥鬱勾人,一點一點地蠶食他的理智,徹底點燃他身為男人的劣性。


    身下滾燙的異樣,耳邊厚重的鼻息,讓蘇挽歆身形一怔,她緩緩抬頭,正好唐樾琛眼中毫不加掩飾的濃烈欲望直勾勾地闖進她的視線中。


    完蛋,不會引火燒身吧?


    其實,也不是不行。


    .....


    在蘇挽歆胡思亂想之際,唐樾琛已經恢複些許清明,他抽身走下紋身椅,穿上衣服。


    “挽挽,我先去洗個澡。”


    灼熱的氣息抽離,蘇挽歆也迴過神來,她伸手拉住唐樾琛的手腕。


    “現在還不能洗澡,紋身不能碰水。”


    唐樾琛微愣,倒是把這事忘了,他有些狼狽地掩下眼中未散的欲色。


    “那我下樓喝個水。”


    既然不能洗冷水,隻能喝冰水降降溫了。


    蘇挽歆秀眉輕挑,手中稍微用力將唐樾琛拉迴,轉身麵對著她。


    這個男人,怎麽那麽能忍?


    她就不信了,煮熟的鴨子還能從她手裏飛了?


    “樾樾,我還有一個驚喜沒告訴你。”


    一臉懵的唐樾琛站在原地,看著蘇挽歆欲將自己的上衣掀起,他瞳孔驟然收緊,下意識攔下她的動作,卻沒想到蘇挽歆更快一步。


    “樾樾,你看,這是什麽?”


    光滑如玉的肌膚不由分說地霸占唐樾琛的全部視野,唿吸一窒,直到女孩開口,他才僵硬地移開,順著她手指的地方望去。


    蘇挽歆的左腹也有一個紋身,是一顆星星正抱著一輪彎月在懷中。


    唐樾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彎腰屏息,抬起微顫的手指,輕緩地撫摸上那個紋身。


    情侶紋身,伴隨終生,與血肉相連,與肌膚鑲嵌,無論生與死,直至腐朽。


    這下,不僅唐樾琛是蘇挽歆的,蘇挽歆也是唐樾琛的。


    “挽挽...什麽時候紋的?”


    胸腔中翻湧的情緒讓他的喉嚨緊縮幹澀,聲音有些暗啞慌亂,指節不停地溫柔摩挲。


    “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


    剩下的話語截然而止,全部被唐樾琛堵迴口中。


    他直接抱起蘇挽歆,使她不得不雙腿交疊扣住他的腰,同時不可避免地壓到他的紋身。


    蘇挽歆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在他的懷中掙紮著,想說話製止,可男人並不讓她如意,隻有斷斷續續幾個字逃了出來。


    “唔~紋...紋...身...”


    “不用管它。”


    疼痛使感覺更強烈。


    源源不斷傳來的疼痛才能讓唐樾琛更加清楚感受到紋身的存在,感受到蘇挽歆對他的愛。


    深沉醇厚,曆久彌新。


    唐樾琛邊用力吻著她,邊將她抱迴主臥。


    他有什麽能迴應她?


    唯有這滿腔熾熱的愛意和偕汝百年的決心。


    昏暗的房間,氣氛不斷升溫,情到濃時,難舍難分,廝磨勾纏,繾綣旖旎。


    “歆寶,我愛你。”


    ......


    “歆歆寶寶,舒服嗎?”


    ......


    “寶寶,幫幫我,好嗎?”


    ......


    天光乍現時,雲雨初歇。


    深深淺淺的櫻花在女孩白嫩的肌膚上綻放,罪魁禍首一臉饜足。


    唐樾琛的目光落在她的紋身上,隨著女孩的每一次唿吸起伏,它仿佛被賦予了生命。


    他仔細端詳良久,俯身在她的紋身上落下一吻,深情輕柔。


    被折騰一晚上的蘇挽歆本就睡得不舒坦,突如其來的癢意讓她本能抗拒,嘴巴不滿地嘟囔。


    “不...要...了...”


    唐樾琛細心地替她撥開貼在臉頰的發絲,眉眼帶笑,輕聲哄著她。


    “好,我們睡覺。”


    太陽初升,世界在慢慢蘇醒,他們在緩緩入眠。


    ——————


    或許為了達成某種平衡,有人幸福,自然就有人痛苦。


    一夜無眠的人,還有沈硯川。


    病床邊淩亂分散的煙頭,被子上雜亂皺巴的資料,指間夾著腥紅的香煙,嫋嫋煙霧中的雙眼布滿紅血色,一夜驟長的胡茬如同生命力盡失的枯木,頹廢萎靡。


    六年中,太多的未解之謎在這些薄薄的紙張中得到答案,輕如鴻毛的他們,卻讓他的心情重如千鈞,沉痛萬分。


    從沈硯川接手家族生意以來,過五關斬六將,與各路人馬的交手不計其數,可他從未失手。


    外界皆認為是他沈硯川神通廣大,深謀遠慮,算無遺漏。


    可他深知,這背後是有人在替他掃除障礙。


    他無數次懷疑那個人就是謝允舒,也竭盡所有去尋找蛛絲馬跡,以此來證實他的猜想。


    無人知曉,他的心更想證明的是,謝允舒其實從未離開他,她還愛他。


    如果非要問,他這些年為何全身心投在事業上,大刀闊斧地拓展沈家的商業版圖,與金錢無關,與權力無關,與地位無關,與家族無關。


    他隻是想站在頂峰高處,讓謝允舒無論在何時在何地都能聽到有關於他的消息,讓她不能忘記他。


    這些年,他氣她,怨她,恨她,卻從沒有一天不愛她。


    可六年前謝允舒的決絕與無情,始終是橫在兩人間的天塹。


    沈硯川賭著一口氣,所以不肯低頭,隻是偏執地在原地等,等謝允舒的迴頭,等著她的道歉,等著她的解釋。


    當夢寐以求的證據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準確的記錄著時間與地點,每次行動的代價和結果。


    這裏麵,有幾次重大行動他可以死裏逃生,並非老天眷顧,是謝允舒在背後所做的一切,替他擋下了死神的鐮刀。


    資料中清楚地提到謝允舒受傷的次數,仿佛已是家常便飯,甚至有幾次險些喪命。


    可她這六年,甘之如飴。


    這次,哪怕兩人同處在一個醫院裏,謝允舒也沒有出現,更別說邀功求原諒。


    真相赤裸又殘忍,沈硯川靜默地坐了一整夜,手中的香煙一根接著一根,似要把年少的愛恨全部吐盡。


    直至燦爛的陽光從窗簾縫隙中透進陰沉沉的病房中,他將手中的香煙按滅,煙霧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沈硯川想,或許他們都不應該再被束縛在六年前,停在過去的人,是沒有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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