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一望無際的深黑色海水。


    海水的中心有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裏有一個人。


    看不清是誰。


    趙明宇站在岸邊,看到那個人對自己伸出手臂。


    ——他在向自己求救。


    趙明宇著急想要救他出來,但是被漫漫海水攔住了前路。


    他眼睜睜地望著那個人一點點、一點點消失在漩渦深處……


    ※※※


    趙明宇在周五早上是被母親強行攆下床的。


    那夜趙詩櫻帶給他的心悸仍未消退,對於去學校,他心中有萬般不情願。


    而且要知道昨天趁著母親去上班的時候,他偷偷在家玩了一天的電腦,別提多爽了。若是今天也能那麽混過去的話,就能迎來明後兩天的周末,然後又能以正當的理由窩在家裏了,一來一去相當於給自己放了個小長假,愜意之極。


    可是一旦躲在衛生間裏將體溫計偷偷放入熱水的伎倆暴露之後,他就喪失了一切借口。


    在母親如同閻羅王般可怕的表情之下,他渾身上下從頭到腳沒有不在打冷顫的——眼前比起趙詩櫻來說,還是自家的母親更可怕一點。


    清晨電視與往常一樣播放著新聞:


    “關於此前發生在本市的多起珠寶失竊案有了新的進展。昨日,所有遭遇盜竊的珠寶店一齊聲稱失竊的珠寶首飾已經物歸原處,並經專家確認珠寶表麵沒有任何損傷。這些珠寶為何一度消失又為何突然出現?一切還是謎團。目前警方正對此展開調查……”


    “這是炒作吧,這年頭這幫商人為了宣傳商品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趙明宇的母親張美玲對著電視裏的新聞評論了一句後迴過頭來大聲囑咐兒子,“吃完飯就趕緊去學校,別磨磨蹭蹭的!”


    “哦~”趙明宇坐在桌前耷拉著腦袋攪動碗裏的粥,有氣無力地迴應。


    他低頭望著碗裏白色粥水,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


    自己最近怎麽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夢,希望不是什麽不好的兆頭吧。


    半個小時後趙明宇迫不得已揣著一顆不安的心地來到學校。


    他在雙腿邁入教室之前首先做的一件事情是先用目光去查詢趙詩櫻的狀態,一旦她還是充滿殺意的樣子就立即轉身逃跑。


    然而趙詩櫻雖然在教室裏,但看起來非常正常,甚至可以說正常到趙明宇覺得不正常的地步了。不僅沒有趙明宇想象之中的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相反還在和前後左右的同學開開心心地聊天,笑容無比的燦爛。仿佛又變迴了周三之前那個他所熟知的普普通通的同班女生,一點也沒受到昨晚的影響。


    當然趙明宇絕不會掉以輕心,這完全可能僅僅是對方的偽裝。


    本來趙明宇一直對自己的觀察力頗為自信,但開學以來三個月,他竟從未看穿過趙詩櫻的本性,可見這個女生的演技是有多麽高明,在學校的時候她就像永遠是帶著一張麵具般在生活。


    為了不讓趙詩櫻過早地發現自己,趙明宇輕手輕腳地走進教室,但教室裏那麽多雙眼睛怎麽可能會都是擺設。坐在前排眼尖的宋書齊最先發現了他,大聲叫道:“呀!趙明宇,你病好了?”


    因為上周末在遊樂園一同遊玩了一天,趙明宇和宋書齊在班裏也成了算是能說上幾句話的關係,所以現在才會這麽親切地唿喚他。但他此時多麽希望這層關係從沒有過就好了——宋書齊的嚷嚷聲瞬間把周圍其他一些同學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趙詩櫻也不例外。


    雖然清楚隻要同在一個教室,被趙詩櫻發現是遲早的事,但趙明宇果然還是不想這麽早就暴露在對方視線的鎖定之下。


    “嗯,是啊。”趙明宇一邊訕笑著應付,一邊用眼角去瞥視趙詩櫻的模樣,出乎意料的是後者竟仿佛對他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隻隨意地望了一眼就撇迴頭繼續和別人聊天去了。


    難道真如自己所想的她已經冷靜下來想通了?


    趙明宇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但哪怕是暫時的偽裝也好,趙詩櫻沒有當著全班同學的麵上來捅他一刀已經讓他鬆了一口氣了。


    趙明宇來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習慣性地把幾本習題冊從書包裏拿出來的時候,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剛剛拿出來的都是前天老師布置的作業。昨天因為他沒來學校所以沒交,而昨天的作業他也沒寫。


    趙明宇頭疼起來:以班主任的辦事風格,肯定會要求他把昨天的作業給補上的,這樣一來他周末的工作量


    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趙明宇忽然覺得選擇在家休息一天並不是一件完全正確的決定了,不過是把昨天的痛苦給移到了周末而已。


    等等,趙明宇發現比起作業還有一樣更要命的事:自己壓根不知道昨天課上講了些什麽東西,所以還得趕緊找人借筆記抄一下,否則不光作業到時候不知道怎麽做,今天的課也要聽得一頭霧水了。


    往常這種時候他的求助對象都是坐在他後麵的鍾庭芳,可是鍾庭芳今天還是沒來學校,有點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感覺。


    好在他很快想到自己現在多出一位關係更好學習也更好的極佳人選了。


    不用說自然是顧清夢。


    以他們兩人現在的關係對方肯定會樂意借他抄一下筆記的吧。嗯,昨天的作業也直接抄她的好了。


    趙明宇一邊美滋滋地心想著一邊望向了坐在前排的顧清夢——她今天精神好像有點不大好,罕見地一大早就趴在了桌子上。


    其實除了顧清夢之外,班上還有一位學習上的強人現在和他關係也不錯……


    趙明宇又想到了李文博。


    今天李文博來得似乎有點晚,現在座位還空著,往常都是提前二十分鍾以上就到教室的。


    不過反正也不是很急,馬上快開始早讀了,等一節課下吧。如果顧清夢拒絕自己的話就找李文博要好了,這樣雙重保險,萬無一失。


    趙明宇先前的擔心一下子煙消雲散。


    因為把作業的事暫時拋到了腦後,趙明宇開始放心地在早讀課之前進行他一貫的課本塗鴉大業。


    旁邊的位子暫時空著,本來趙明宇以為自己的同桌今天會再次遲到,可結果讓他小小地吃驚了一下。


    十分鍾後,方天健居然踩著早讀鈴聲的尾巴進了教室。令守在教室門口半天,大概已經醞釀好一套言辭的班主任見此也隻得無奈掉頭離去。再遲個一秒就肯定要以遲到論處了,這堪稱千鈞一發的操作讓趙明宇簡直忍不住想為他喝一聲彩。


    “喲,趙明宇,聽說你昨天生病了,已經好了?”


    方天健來座位坐下後竟主動地向趙明宇問候,這也不是他的常規操作。


    趙明宇稍稍感到意外,迴道;“嗯。”


    “什麽病?”


    “普通的發燒而已。”


    “哦。”


    盡管是方天健自己提出的話題,但他卻仿佛對趙明宇的迴答絲毫不感興趣,也再沒有對同桌的身體表示擔心,而是陡然聊起了別的事情:“昨天學校裏發生的事你聽說了沒有?”


    趙明宇雖然早已習慣了方天健思維的跳躍性,但對這個完全沒頭沒尾的問題還是深感無力,隻能問道:“什麽事情啊?”


    他心想難道自己一天不在學校裏就發生了什麽大事?


    方天健也不提具體的事,就吐出一個名字:“常勝。”


    趙明宇不解地問:“常勝怎麽了?”


    方天健一臉的不相信,說:“你竟然不知道,我以為你和常勝關係挺好的呢。”


    趙明宇心頭一跳,趕緊否定:“怎麽可能,你哪裏看出來的?”


    方天健一個字也不說,隻是對著趙明宇一個勁地微笑,uu看書 .uukans 故作神秘的模樣讓趙明宇簡直想一拳打爆他的狗頭。


    趙明宇懶得再去理會對方賣的關子,心想肯定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迴過頭去再也不看這個莫名其妙的同桌一眼。


    而這個時候方天健卻又忽然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對了,你作業交了沒有?待會兒早讀課的時候借我抄一下作業,我一個都沒寫。”


    趙明宇扭頭白了他一眼,說:“你為什麽會覺得一個昨天連學校都沒來的人會寫了作業?”


    “也是啊。”方天健這才恍然大悟似的睜大了眼睛,讓趙明宇十分無語。


    他心裏發誓絕不再搭理對方任何一句胡言亂語,同時捧起書本給自己打上掩護。


    周五早晨是英語的早讀課,教英語的孫老師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婦女,她看起來和藹可親,也因此在課堂上對學生的威懾力微乎其微。每迴英語早讀課,趙明宇都感覺貌似相對於讀書聲總是說話的聲音要更大一點。


    沒有聊天對象的趙明宇一邊假裝看著英語書上像蝌蚪般扭來扭去的英文字母,一邊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期間他望了一眼身邊的方天健,發現後者竟然堂而皇之地趴在桌子上睡起了覺。


    這家夥究竟昨天晚上都去幹了些什麽啊……趙明宇大為困惑:一大早就跑過來睡覺,作業也沒寫,這是玩了一整夜的電腦遊戲嗎?


    然而他在想這些的時候似乎把自己平時也經常在早讀課上睡覺的事實給忘記了。他今天其實是因為要時刻提防班裏的某位可怕人物,才會一大早的就繃緊了神經,導致睡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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