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一晃便是到了次日上午。


    日上三竿,窗外窸窸窣窣的初陽光線,正小心翼翼地穿進玻璃,打照在依舊躺在床上毫無動靜的消瘦身影上。


    若不是還有一絲絲極為穩定的平穩唿吸,甚至都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去往了極樂。


    屋內的人沒有動靜,屋外的陽光陡然一顫,稍稍減弱了幾分。窗台的光線被遮擋而去,有人曲掌抵額,試圖窺探屋內的情況。


    最後長舒一口氣。


    蓬頭垢麵的邋遢漢子退出窗前,在簷下近處隨便找了一塊破爛木板,也不顧雨打風吹、塵網安家的埋汰髒灰,一屁股就這麽坐了下去。


    “唿,看來這小子搞的事不小,說是滿城風雨也不為過,整個老城的人直接在局子待了一夜,現在才完事放人。”


    邋遢漢子說完,抬手招唿眼前一位拄著木拐的少女,挪了挪屁股位置,示意她坐。


    少女直接白了一眼,隨後左右環視,從不遠處扒弄來一張木椅,好似有經常落座的樣子,倒也幹淨。


    她將木椅拉過邋遢漢子的身旁,擱置手中的木拐,緩緩落座。先是瞄了一眼毫無動靜的屋內,再將視線轉移到漢子身上,皺眉問道:


    “天資很好?”


    邋遢漢子重重點頭,猛拍胸脯,一臉驕傲道:“廢話!你叔我什麽眼光,這些年有看錯誰?這小子絕對是個天生煉劍的胚子,天賦之高,連你也遠遠不及。”


    少女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捫心自問,這番話說的還少嗎?以前就給山裏帶迴了不少酒囊飯袋,全部都淪落為了打雜弟子。就因為這個,沒了不少臉麵,家裏已經把你踢出來不少年頭了,在外邊逍遙慣了是吧,是不是想繼續借著這招不迴家?”


    少女輕聲哼道:“不管用了,你大哥交代我給你說,這次你不走迴去,小心下次被分段帶迴去。”


    邋遢漢子神情不屑,擺手輕蔑迴應,絲毫不以為意,他說道:“迴個屁!每天憋在那座小小的山頭,拉屎撒尿都不暢快。再說了,你爹說話能好使?你這閨女比誰都知道你爹是個什麽德行,他不會追究的。”


    少女眸子一瞥,神色不變,淡淡道:“這是你嫂子的原話。”


    砰


    漢子霍然摔了個狗吃屎,狼狽至極。隻是他絲毫不顧及滿身泥汙,躺在地上呆呆地望著和煦的朝陽,明亮刺目的光線讓他的眼睛不自覺溢出淚水。


    眨了眨眼,眼中迷霧消失不見。


    “這事你得幫我”,漢子起身對著少女說道:“你媽那可是說到做到,連你爹都對她服服帖帖。說分段,她甚至可能還想切絲。”


    漢子抹了一把傷心淚,其實他不想迴家的最大原因,就是他大哥娶的那位大嫂,實在太過厲害。那家夥,女中諸葛不說,手頭武藝更是厲害到沒邊,兄弟幾個全給她胖揍一頓。


    打不贏人家,隻好灰溜溜的滾出家了,懶得繼續憋屈。邋遢漢子實在想不通,一個連他大哥都打不贏的女人,娶迴來幹嘛?活受罪?


    “知道怕了?”少女眼眸中多了一絲揶揄色彩。


    不過她也歎了口氣,攤了攤雙手,無奈道:“我也無能為力。”


    “你們叔幾個還好,打不過還能躲,大不了不迴去了。可是我每天都要看那個母老虎的臉色做事。老爹說得對,長得越好看下手越狠,親閨女啊,也沒見有個收手的時候。”


    “呐”,她指了指空蕩蕩的褲管,對漢子說道:“這條腿倒是逃過一劫,以前身上哪一處地方不是青一塊紫一塊?”


    邋遢漢子沒了話頭,好半晌才擠出個臉色,笑的比哭好難看,安慰道:“打是親罵是愛嘛。”


    “嗬嗬...”


    少女看著眼前的漢子,突然笑靨如花道:“那就請四叔也享受享受這份關愛吧。”


    額


    完了!


    漢子隻覺得好像天要塌了,他的整座世界都開始崩碎,陷入了無盡的絕望。這才逍遙了幾年,說沒就沒了?


    “行行行,別扯淡了。”少女言歸正傳,指著屋內說道:“以前你往山裏送廢物的時候都是一言堂,這次怎麽找我來演雙簧?”


    邋遢漢子聽聞話題扯到林鐸才一點點緩和了情緒,解釋道:“這小子跟那些不一樣,將他拉入咱們劍氣山,算是我為家裏做的第一件實事!”


    “這麽誇張?”少女故作驚訝,實則還是不太相信漢子的話。


    “去!”漢子打斷了她的嘲笑,說道:“你不是也在玩那個遊戲嗎?你應該知道,那遊戲對現在的普通人有多大的裨益。這小子就是其中受益的佼佼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已經就是論壇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鐸鈴。”


    “是他?!”少女愕然,緊接著問道:“你怎麽知道?”


    “嘿嘿...”漢子自顧自得意笑道:“林鐸、鐸鈴,這小子取名也不走心,加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八九不離十。”


    “估計這小子也沒想到會掀起這樣的風浪吧,畢竟在以前的遊戲裏,每天辛辛苦苦守在電腦前,就賺那麽一丁點錢。”


    “好在這小子我知根知底,背景簡單,心性不錯,完全符合咱們山門的標準。”邋遢漢子笑道。


    少女卻是有些輕輕蹙眉,擔憂道:“隻是咱們這麽拉攏,會不會將他背後糾纏的官麵上的麻煩事一並帶迴了山門?”


    邋遢漢子啪一聲雙掌猛然一合,說道:“所以這不就找你來了嘛。”


    “怎麽說?”


    漢子解釋道:“官麵上已經注意到鐸鈴的現實身份就在老城,所以才有了昨晚的行動。隻是他們肯定沒有收獲,因為這小子還在唿唿大睡。不過也多虧了這小子好端端的居然陷進了突破狀態,身體機能微不可聞,加上我的刻意蒙蔽,躲過了昨晚跟隨在隊伍後麵的修行者。”


    “那不解決了?”少女疑惑問道。


    “沒這麽簡單”,漢子擺擺手繼續道:“官麵做事,本就是一手包一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眼下估計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查水表了。”


    “好在咱們這比較偏,等到挨家挨戶查過來都下午了,你跟這小子換個房子,將明麵上的生活軌跡給攬下來。”


    “到時候再順水推舟送他個劍氣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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