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


    李靖處理著手中的最新消息,眉頭,微微皺起。


    吐穀渾,已經開始動手了。


    自大軍從長安開拔後,吐穀渾那邊也沒有閑著,不僅糾集了高昌吐蕃的兵力,還有黨項等生活在吐穀渾邊緣的部落。


    他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短時間內,吐穀渾趁著大軍還沒有到的空窗期,集中優勢兵力,一連進攻了連州,涼州,鄯州和廓州四地。


    劫掠了不少大唐儲備,也讓大唐邊軍,陷入了巨大的壓力之中。


    “還是太慢了。”


    “太慢了!”


    “得再快些,再快些,七月初·······”


    “七月初·······”


    “不行,太慢了,看看還能不能再提高些速度,這個月末若是可以奔赴至鄯州大營,這場戰爭的勝利不僅就已開始傾斜,也能讓四州的百姓,少一些損失!”


    李靖呢喃自語。


    俯身於旁邊的沙盤上,正跟著情報,整理著吐穀渾軍隊出現分布情況的李道宗,聽到這話,眼角,不由自主的顫了下。


    他把手裏的小旗,遞給了軍史,轉過身,衝李靖苦笑一聲。


    “藥師,我們現在的速度,就已經是極限了。”


    “這些天,將士們的狀態,你也能看在眼裏。”


    “能保證七月初抵達,就已是超出預期了,六月末·······太緊了,不可能!”


    “如果再逼下去,小心會引起將士們的不滿,甚至·······嘩變!”


    李道宗不得不提醒下李靖。


    盡管,他很清楚相比於李靖,自己在用兵這方麵,壓根沒法比,可,他是監軍,掌控後勤,對於將士們的狀態,也是要負有責任的。


    “哎·······”


    李靖歎了口氣,放下了手中文書。


    他何嚐不知道李道宗說的這些是對的呐。


    “是啊!”


    “沒法子了,沒法子再快了。”


    “這些將士,能按照原定計劃,就已很了不起了。”


    李靖望著李道宗,拱了拱手:“到時候,等七月初抵達了鄯州,還要麻煩任城王多費些心!在餐食上,定要讓將士們盡快恢複過來這些天所消耗的體力!”


    這也是李靖最擔憂的地方。


    一連一個月的急速行軍,就算有好酒好肉,可沒有足夠的時間,也無法保證將士們真正的恢複過來,頂天了能恢複七八成。


    而若是能六月末抵達鄯州大營,那就不一樣了。


    時間,將足夠讓全體將士,都能充分的得到恢複,而後將可以十成十的狀態,衝向吐穀渾。


    這一加一減,其中所相差的距離,是巨大的。


    但,李靖很清楚,六月末抵達鄯州大營,難如上青天!


    “放心吧藥師。”


    “段誌玄,樊興,崔道生都已抵達鄯州大營,所有的調配糧草,全部充足,就等著咱們大軍抵達。”


    李道宗沉聲道。


    李靖點了點頭。


    而後,李道宗猶豫了下,又道:“藥師,你看,能不能讓將士們歇息兩日?等將士們恢複下體力後,加快速度,一口氣衝到鄯州,這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也能讓將士們,換口氣。”


    “不可!”對於李道宗的提議,李靖直接拒絕。


    他拿起來一張文書,遞給了李道宗。


    “任城王,你看。”


    “你所說的法子,大軍中不是沒有隊伍使用。”


    “而毫無例外,隻要這一口氣沒了,想要追上去,幾乎不可能!”


    “看看,高陵府兵都已經在什麽位置了?”


    “如果在抵達鄯州大營前,他們追不上來,軍法無情,少不了責罰!”


    這些天,大軍各隊伍的狀態,動向,李靖無比清晰的了解,盡在掌握。


    包括各軍所用的法子,也都在上麵記錄著。


    “這麽看,這秦川伯所帶的北山府兵,倒還真有幾把刷子。”李道宗眉頭微皺後,又平緩下來,而後笑著提起了張楚。


    “新豐軍,戶縣府,藍田府這些,都已經用上了恩威並施的手段,這秦川伯,竟還沒有動用軍法,就能挺到現在·······”


    李道宗有些出乎意料。


    李靖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過瞬息後便消失不見,神情更是從始至終沒有改變過。


    “這小子帶兵,確實是有自己的主意。”


    “疊被子,就這麽一個小事,便能成為他手裏規訓士兵的法子。”


    “就算是老夫,都想不到這一招。”


    “不過·······”李道宗點點頭,但,還是遲疑了下:“不過,藥師,這北山府兵看今天軍史的記錄,似乎狀態也已經到了極限了啊。”


    “估計明天,若是不用軍法強壓,北山府兵就要潰散,步入高陵兵的後塵了。”


    “用不了三四天,隊伍末,就能看到北山府兵的身影。”


    李道宗也是經驗老道的久戰王爺,自然也看出了北山府兵現在的困境,但,他倒是也不擔心,又道:“但,北山府兵到現在,秦川伯還沒有用軍法強壓,等到明日,把軍法拿出來,再來個殺雞儆猴。”


    “說不準,這北山府兵最後是能抵達鄯州大營,狀態最好的京兆府兵!”


    李道宗似乎已經知道張楚要怎麽做了。


    這些天,咬著牙硬撐著,把軍法這個最後的依仗,暫時收起,等到了關鍵時候,突然拿出來,那麽,將士們在軍法的影響下,最後這半個月的路程,應該是穩了的。


    要知道,其他府兵可早就使用了軍法這把‘利劍’!


    他們已經沒有後手了,而北山府兵還保留著這一招,出其不意,最終祭出,就算是李道宗,也不得不對張楚大加稱讚。


    不過,李靖隻是笑笑,沒有附和,也沒有再多說。


    張楚,會用兵法麽?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文書上。


    李道宗的分析,是很符邏輯的,一般將領能做到這一步,已是證明是擁有不錯的帶兵天賦了,可,張楚·······


    他真的會用軍法麽?!


    應該吧·······


    李靖心裏默默給了一個答案。


    因為,到了這個節點,就算是換成自己,除了軍法,除了高壓,還能有其他的法子麽?


    沒了!


    想不到了!


    這是行軍,沒有戰場上的出其不意,隻能靠著將士們的雙腿,一點巧都取不了啊。


    不過,這小子,能走到這一步,其表現已是能在京兆二十四支府兵眾將官內,排第一了!


    李靖想到這裏,嘴角微翹,不再多想,開始向鄯州大營,下達指令。


    他是西海道大總管,就算暫不在鄯州,可,一切不好決斷的大事務,還是要他的點頭,他的印綬,方能執行。


    夜,深了。


    而當天色方才蒙蒙亮,隨著戰鼓的出現,大軍,再一次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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