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甚至,是極大概率會發生的一件事。


    伏埃城其實真的算一算,距離隴右並不遠,中間,幾乎隻是割了一個青海湖罷了。


    而伏埃城的後方,那就不一樣了。


    空白!


    空白!


    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若是伏允真的要帶著人逃走,在如此廣袤的西域之中,著實好似大海撈針一樣。


    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而想要合圍,也有些不太容易,吐穀渾的地形決定了,幾乎隻能正麵進攻下去。


    “嘶········”


    “陛下所言,倒是有理。”


    李積深吸口氣,立馬俯身,手指輕輕劃過沙盤,眉頭緊皺。


    “若是伏允想逃········”


    “咱們的軍隊,很難截殺,不過若是有西域諸國幫助合圍的話,倒是可以堵死伏允的後路。”


    可是,對於李積的主意,甘露殿中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沉默。


    相信西域諸國,說實話,還真不如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


    盡管他們尊陛下為天可汗,明麵上, 畢恭畢敬,可若是讓他們出把力·······還是截殺吐穀渾可汗伏允這樣的大事········


    “哼!”


    李世民看的倒是很透徹,搓搓手,目光落在了西域諸國上,冷哼一聲:“他們不出兵幫助吐穀渾,就算是好的了,想讓他們幫著截殺伏允,這種可能,不用想!”


    “陛下,相信藥師。”房玄齡沉聲道。


    李世民點點頭。


    確實如此!


    與其尋求這些不靠譜的西域諸國幫忙,倒還不如相信李靖,和大唐萬千好兒郎。


    “玄齡所言極是。”


    “相信藥師。”


    “這段時間,朕不想聽到其他聲音,朕,希望你們所有精力,都用在征戰之上!”


    張楚抬起頭,掃過甘露殿袞袞諸公,緩緩道。


    “臣等定齊心協力,助陛下,一掃吐穀渾!”


    眾人異口同聲道。


    李世民揮揮手:“都去忙吧。”


    眾人告退。


    甘露殿中,陷入了寂靜,李世民的目光仍舊在沙盤上,神情專注。


    “陛下。”


    “閑下來就歇一歇吧。”


    “自大軍開拔之後,你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長孫皇後的聲音響起,李世民眼眸輕顫了下來,迴過頭來,望著長孫皇後,輕輕歎息一聲,接過了長孫皇後手中的湯羹。


    “這一次,不滅吐穀渾,就無法真的控製西域,也無法把西域諸國橫掃一遍,關中,也就不能真的安穩下來。”


    “這一戰,是朕平定西域的關鍵,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若是失敗,西域也將徹底動蕩,說不準,退縮的西突厥,還會卷土重來。”


    盡管剛才李世民在袞袞諸公麵前,展露出了絕對自信,但,無人之時,作為真正的主帥,李世民怎能不擔憂?不考慮失敗的後果?


    而這話,他也不能和其他人,不免會動搖軍心,能說的,也隻有長孫皇後了。


    “放心吧陛下,衛公向來妥當。”長孫皇後安慰。


    衛國公李靖,這個名字,不得不說乃是大唐少有的定海神針,就算是李世民聽了,心裏也是長長吐口氣,暫時能把腦海中的擔憂拋之腦後。


    是啊!


    有藥師,這一戰,雖還沒開始,但,大唐已是勝了七八分!


    “更何況陛下,還有那麽多大唐好兒郎一同奔赴吐穀渾,臣妾都覺得,這一次的府兵戰力,要遠超以往任何一次呐。”


    長孫皇後又道,目光中,也都露出了迴憶和濃厚的神采。


    “關中青壯盡出,咱們關中兒郎,可是跟隨過祖龍征戰過六國,也是跟隨過高祖,覆滅諸國,到了現在,關中好兒郎,定能幫陛下,平定吐穀渾!”


    “出征的時候,臣妾帶著城陽她們,遠遠的看過。”


    “各方麵,都沒的說!”


    “特別是張小郎君所率的北山府兵,更是·······”


    “嘖!!!”


    長孫皇後臉上少有的露出了一副花癡的樣子。


    這是震撼,這是驚駭,這是佩服,這也是認同和讚美。


    北山府兵,不過三千人,在連起來可以蜿蜒將近三十裏的大軍中,其實並不顯,真如同螞蟻堆裏的一個稍稍不一樣的一隻螞蟻。


    但,卻有時候也不得不說,在平平無奇的大眾之中,確實是有鶴立雞群這樣的概念。


    當北山府兵經過的時候,不僅僅是長孫皇後,身邊的所有人,幾乎都察覺到了。


    城陽,房夫人,秦夫人,小兕子等等·······


    她們直接發出了驚唿,眼睛裏全都是光,眼睛更是大的好像是鵝蛋一般。


    而當看清‘宣威將軍’‘張’這麵大纛之後,她們都控製不住的發出了驚唿。


    就算是長孫皇後,也忍不住的叫了好幾聲。


    那一幕,她現在還是記憶猶新。


    有這樣的士兵,長孫皇後真的想不到,大唐會怎麽輸!


    提起來北山府兵,李世民臉上也露出了一抹笑。


    那一日,在點將台上。


    下方萬千軍陣,密密匝匝猶如黑壓壓遮天蔽日的烏雲一般,而北山府兵筆直的身姿,程亮的甲胄,鋒利的鋼槍,飄揚的大纛,也讓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張小子,確實是有帶兵的天賦。”


    “短短數日,北山府兵在他手底下,所訓出的氣勢,竟一點都不比玄甲衛差多少了。”


    “說實話,朕還真有些期待,不知這一次,張小子能不能帶著北山府兵,給朕一個小驚喜。”


    大軍團作戰,每一個人都是戰爭中所拚湊的一份子。


    而大軍團作戰,所看的更是團體,在這兩國交鋒,動輒數萬,數十萬的對決中,個人的力量就會顯得很小。


    所以,自古到今,能讓人所銘記的,能被史料所記載的,多是大將軍。


    毫無疑問,這一次若是勝了,大功肯定是李靖這位主帥,而後幾乎便是侯君集,段誌玄,李道宗這些主將,像是張楚這樣的,親率府兵,上陣衝殺的小將軍,想要主將們那般名聲大噪,獲得不朽戰功,幾乎,很難。


    頂天了,就是斬首多少級,亦或者破開一個小城,小關口。


    畢竟,以張楚這樣的身份,在一場戰爭中名動天下,幾乎,很難!


    這也是為什麽,霍去病能夠被世人所推崇的原因!


    親率八百騎,直搗王庭,活捉了匈奴的相國和單於的大爺。


    這樣的事跡,在大軍團作戰的背景下,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千百年來,霍去病,也隻有一個!


    所以,李世民也不求其他,隻想著能有些許閃光點,就可狠狠的甩那些不知羞的老東西一個巴掌。


    長孫皇後輕歎一聲,聲音中對李世民,少有的含了些責怪:“能夠平安歸來,什麽戰功不戰功的,張小郎君在長安的作用,可比親率軍隊上戰場大多了。”


    “張小郎君這一走,好不容易已經立起來的北山縣,一下子就沉寂了,不僅鋼廠,水泥廠,焦炭廠的煙筒都熄滅了很多,就連大唐醫院都陷入了停滯,戴公最近,可沒少發愁。”


    “還有神仙裏那邊,聽說也耽擱了不少事。”


    “而且,張小郎君親自栽種下的棉花,紅薯,土豆這些,怕是也看不到收獲了。”


    長孫皇後感慨。


    李世民輕輕撫了下長孫皇後的肩膀,拉著她。


    “大唐好兒郎,終歸也要去一趟戰場的。”


    “走吧,迴立政殿,朕,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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