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柬坐在案首後,臉色,一直平和,不喜不悲,看不出有什麽想法。


    飲著茶,風平浪靜。


    他年紀大了,當了大半輩子官,這樣的事情,他經曆的多了。


    自然,胡冬這些看似慷慨激昂的話,對他沒有任何感覺,究竟如何處理,要等著張楚來了再說。


    他應該快來了吧。


    自己讓黃平去喚他,去了一陣時日了。


    就是不知道秦川伯在不在長安,若是不在長安,倒是容易了,把這件事直接往後推就成。


    胡冬見溫柬就像是沒聽到自己的話一樣,氣的七竅燙熱,但,也隻能咬牙忍著。


    誰叫自己現在還隻是司農寺丞?


    “胡司丞,你這話說的,未免有些過了吧!”呂亮站了出來,皺著眉頭,低喝道:“胡司丞,你也知道,咱們司農寺乃是邊緣衙門。”


    “就算是以往,這個時候炭額也還都沒有發下來!”


    “不過,就算是發下來,咱們司農寺向來都是最少的那一個,你所說的每人分三四貫,是其他衙門的配置。”


    “以去年的木炭數量計算,頂天了不過一人一貫罷了。”


    “再說了,戶部刁難咱們,咱們更是應該齊心協力才對,喚來秦川伯,大家一同商議個章程。”


    “這件事,是戶部破壞了規矩,該上折子的上折子,該找禦史的找禦史,怎能把過錯全都推到秦川伯身上?”


    “一萬擔糧食這件事,如果戶部有理,怎麽可能會讓秦川伯拉走?既然當時讓秦川伯拉走了,這就說明理在咱們這裏,你這麽一搞,怎麽咱們卻成為了理虧的一方?”


    “可不要忘了,咱們大家可都受著秦川伯的恩惠,要不是秦川伯,瞧瞧你們這頓時間身上的肥肉,是怎麽長出來的!更別說,那一萬擔糧食的事情之後,秦川伯把皇城裏咱們司農寺被占的倉庫要了迴來不說。“


    “還讓咱們司農寺的名字重新走進了三台,重新被陛下記起,之前一直拖著沒下發的大小福祉獎賞,一次性的補齊了,這件事你怎麽不說?”


    “各位同僚,每個人最少補領了兩貫吧。”


    “這事,你們怎麽都不提了呐?”


    “嗬······”


    “諸位,老夫沒想到你們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就竟變得如此忘恩負義。吃幹抹淨後,還要摔碗丟筷子?”


    “老夫,羞於於你們為伍!”


    呂亮目光掃過胡冬,掃過鉤盾署,?官署等一眾署令的眼睛,甩了下袖子,直接走到了一旁,怒喝道。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縮了縮腦袋,確實也都覺得自己是有些過分了。


    總不能,光想著吃好處,遇到事的時候就······


    聞風而動,當牆頭草吧!


    胡冬見狀,不免有些急了,指著呂亮就譏諷道:“呂署令,你們太倉署乃是張楚的親兵親衛,每個月還都多領著張楚一貫錢的獎賞,自然不予餘力的為張楚說話。”


    “諸位,不要聽他胡言亂語。張楚,得罪了戶部,戶部一直拖著咱們的炭額不處理,乃是事實。”


    “說其他的,一點用沒有!”


    呂亮冷哼一聲,又斜了眼胡冬和沉默的其他人,捋著羊角胡,直接笑了:“是啊,老夫就是跟著秦川伯,怎麽了?”


    “秦川伯見事解事,有功便賞,有利也絕不會忘了我們。更是心懷百姓,心念農事!!!”


    “不跟著秦川伯這般人,難道······”


    “還跟著胡司丞你這遇事便縮,遇好處就占,時不時還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便鼓動其他不明所以得同僚鬧事的人麽?”


    呂亮可不怕他,直接反諷了迴去。


    一來,他年紀是要比胡冬大不少的,二來,有師父他老人家,自己怕什麽?


    “你······”胡冬氣壞了,指著呂亮,手指頭都有些哆嗦:“一條老狗,這輩子也隻能當條狗了!”


    呂亮臉色絲毫不變,老神在在的道:“能明明白白當秦川伯的狗,也強過當那吃裏扒外的蛆蟲萬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娘著蛆不是司農寺的官,而是戶部的官呐。”


    “你說誰是蛆!”胡冬臉色一變。


    “誰說我是狗我就說誰是蛆!”


    “你·······”


    呂亮終究是老油子,口舌之爭,胡冬可以說是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並且,被呂亮這番話一影響,鉤盾署?官署各署官員,也都有些羞愧。


    他們覺得自己這一次做的事確實是有些不太地道。


    張主薄,確實對他們也已是不薄了。


    要不是張主薄,自己現在哪能過的如此舒服,如此相比之下,那點區區炭額,確實什麽都不算。


    因為,司農寺向來炭額就沒有多少,分到每個人頭上的就更少了。


    不過,也就在這個時候,張楚的聲音,在堂外響起。


    “嗬······”


    “還真齊啊。”


    “某家,倒是來晚了。”


    “還請諸位同僚見諒,溫司卿見諒!”


    聞言,眾人立馬朝後望去,呂亮更是一喜,急匆匆迎了過去。


    張楚抄著手,帶著黃平,悠哉悠哉的走了進來。


    呂亮趕忙行禮,張楚輕輕頷首,呂亮便跟著站到了張楚身後。


    胡冬咽了口唾沫,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而後甩了下袖子,不看張楚,把腦袋別到了另一邊去了。


    張楚自然更懶得瞧他,而是快步走到溫柬前。


    抱拳,規矩行禮。


    “下官張楚,見過溫司卿。”


    溫柬有些猝不及防,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張楚竟然還會給他行禮,趕忙要起身還禮,畢竟,現在張楚可是頂著秦川伯這個爵名。


    不過,張楚已是笑嗬嗬的走到了他身邊,扶住了溫柬,沒有讓他起身:“溫司卿乃是我司農寺擎天之柱也,更是下官的榜樣,下官向來視溫司卿為長輩明燈,那裏有還禮的道理?”


    “下官,萬萬可也不敢受啊。”


    溫柬聽著這話,心裏舒坦的很,越看張楚越是喜愛,瞧瞧,瞧瞧,同衙為官,人家怎就能如此明事理?


    他斜了眼胡冬,心中哼了一聲,今日他帶著人就衝進了廳堂,一點禮數不懂。


    不過,心中雖如此想,溫柬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飲口茶,開口道:“張主薄少年英才,這一次科舉之事,北山之事,著實是壯了我司農寺之名啊。”


    “全朝可都知道,咱們司農寺,出了一位張主薄。”


    “現在,張主薄又得伯爵之位,也著實是咱們司農寺的驕傲啊。”


    “這幾日,老夫見到舊友,這臉上,都有光彩了不少,起碼,敢和人打招唿了,全是靠了張主薄的奮鬥啊。”


    溫柬神態自若,平靜的很,但這一番話,卻似又是表明了態度。


    “不過······”


    他話音一轉,雙手也抄起了袖子,望向了胡冬:“不過胡司丞說的這件事,倒也·······”


    “倒也是事關咱們司農寺大小同僚的切身利益。”


    “張主薄,你看,該如何解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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