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你資曆老,就可以胡咧咧,我老米可不慣著你啊!”


    “大傻子,別以為混了個十三太保的名頭,自己就真能在關東山橫著走了,老夫隻是歲數大了,又不是死了,滅你還是很容易的!”


    “好啊,好!你這張老嘴是人不饒人啊,來打一架吧!”


    “要不是老夫身上的家夥都被收走了,你這會兒早已經死了!”


    “嘿,有種別走啊,不敢動手,嘴還這麽強,誰給你慣出的臭毛病!”


    大雄寶殿內,後院的爭吵聲不斷傳來。


    白勝男斟上一杯茶,輕輕推到桌邊,抬頭看著披著虎皮,默默走迴來的冷文杉,清冷問道:“那個小子腦子不好使,你怎麽不看著?”


    “太傻了,看著實在鬧心!”


    冷文杉搖頭來到桌邊坐下,端起茶杯淺飲一口,而後滿是感慨的歎道:“以前我學武的時候,師父隻需要教一遍,我就能牢記於心,融會貫通,等我收徒弟的時候,隻需略微指點,那孩子自己就知道往正道上走,搞得我還以為是自己當初很笨,可現在才發現,像我們爺倆這般的武人,世上還是太少了!”


    白勝男摩挲著身前的茶杯,抬眼看著冷文杉,淡然笑道:“我知道那小子不錯,你也不用在我麵前變著法子誇他,要說天賦,珂珂的資質放在千麵門的曆史上,那也是名列前茅,直追當年祖師爺的!那小子能不能配得上還兩說呢!”


    冷文杉聞言不禁一笑,連連說道:“所以說嘛,咱們倆當初就是天造地設,教出來的孩子那也得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白勝男不以為意的瞥過頭,輕聲道:“這幾天你總是一個人沉思,琢磨什麽呢?”


    “唉,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啊!”


    冷文杉輕歎一聲,隨即說道:“隻是那日看到封不棄的身手後,總覺得有些眼熟,似是故人呐!”


    白勝男眉頭微皺,沉聲道:“那我帶著你再找他打一架,看看他到底還有什麽本事!”


    冷文杉擺了擺手,搖頭道:“我記得封不棄當初就是個技藝還算湊合,內勁根本不入流的小角色,能有今日成就,必定是得了某種機緣,雖然已經內外圓融,但畢竟技藝水準不高,拖了他的後腿,你親自出手,他未必有機會拿出壓箱底的本事!”


    白勝男聞言頓時會意,正色道:“原來你是想找一個內外兼修的年輕人,去逼封不棄全力出手,那是覺得冷雲合適,還是後院的那個傻子合適?”


    冷文杉搖了搖頭,一臉得意的說道:“區區判官,也就是仗著我家那小子內勁不夠純熟,占了些許便宜而已,但也用不了幾年,他連給我家那小子做磨刀石的資格都沒有了,除非是大金頂上的段天罡,還算勉強夠格!”


    白勝男點了點頭,輕聲道:“明白了,後院那小子,就是你專程為封不棄準備的對手!”


    嘭!


    冷文杉正要點頭,卻聽到後門被人猛地推開,愕然轉頭之際,正看到鐵算盤氣鼓鼓的走了進來。


    “你們兩個還有心思喝茶?”


    鐵算盤看著淡定品茗的二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憤怒不已的質問道:“讓我留下來也就算了,憑什麽讓我去伺候那個大傻子?一套招式練了兩天,連收力都沒練明白,這種蠢上天的東西,換做老夫來教,早就弄死埋到後山肥地了,你們兩個居然還當個寶貝似的留著?”


    本想找鐵算盤吵架的米四海正好跟了進來,聞言不禁一臉茫然的撓了撓頭,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腦子不好使。


    白勝男瞥了一眼忽然自卑起來的米四海,淡定放下茶杯,凝眸打量著鐵算盤,沉聲道:“你們千機堂不是隻鑽研機關術,從不練武嗎?難道你除了收過一個精通機關之道的女徒弟,還向其他人傳授過武藝?你哪來的武藝?”


    “呃……我,我說的就是機關術……”


    鐵算盤忽然一怔,隨即有些不自在的偏頭看向米四海,意有所指的說道:“這些年老夫也試過多收些弟子,隻不過一個個腦子都不好使,而老夫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傻子,所以他們就全被我埋在後山了!”


    米四海雖然反應慢,習武的效率差,可一身的江湖經驗不是假的,自然瞬間聽懂了鐵算盤的言下之意,當即揚起下巴,冷哼道:“想埋我?你試試看啊!”


    “哼,你等著!”


    鐵算盤點頭應了一聲,而後頗為忌憚看著桌案後正打量自己的冷文杉和白勝男,當即瞥過頭匆匆走了出去。


    “嗬,自從露了馬腳後,這位老朋友就越來越陌生了啊!”


    白勝男輕輕轉動茶杯,語氣清冷的歎道。


    “現在看來,當初將我重創,毀我根骨的人,不是判官,就是他了!”


    冷文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後看向站在牆邊不敢上前的米四海,招手道:“你過來!”


    米四海連忙走上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尷尬問道:“那什麽,我是不是真的……有點傻?”


    一旁的白勝男正要喝茶,聞言頓時沒了興致,隻得滿是嫌棄的背過身去,隨後將茶水潑掉。


    冷文杉強忍住微微顫抖的嘴角,淡然說道:“以前,就沒人說過你傻嗎?”


    “有啊!”


    米四海十分坦誠的點了點頭,並說道:“不過我一直都不信,也沒放在心上!”


    “那你以後也不要信!”


    冷文杉忽然嚴肅起來,抬手指著米四海,正色道:“習武之人,可以懷疑一切,但就是不能懷疑自己,你若是連舍我其誰的自信都沒有,那也沒必要跟著我練了!”


    “別啊!我一直都很自信,老自信了!”


    米四海聞言頓時將剛剛升起的一點自卑拋至九霄雲外,連忙湊上前說道:“老米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除了我們山上那一個能賺錢,一個能要命的兩位姑奶奶,我最敬重的就是您二位了,我曾經認識一位江湖前輩,他就給我講過二位血洗朝雲山的故事,還說起此前關東山的主宰,都是薩滿,仙家,和一些來曆不明的方士,隻有您二位,才是真真真真正正以凡人之軀,主宰關東山十年風雨的高手啊!”


    冷文杉與白勝男對視一眼,而後再次看向米四海,輕聲問道:“方士?”


    “啊,是啊!”


    米四海點了點頭,正色道:“那位前輩說過,關東山的薩滿和仙家之所以沒落,就是因為一群突然闖入關東山的方士,這些人懂得風水機關,擅長製作法器,喜好煉丹養蠱,除了那最可怕的血咒之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使人目盲的法器明光障,還有能使死人重獲生機的蠱術,冰螟蟲!”


    冷文杉與白勝男各自深吸一口氣,重新打量起腦子不太靈光的米四海,心中不由得暗自稱奇。


    那些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方士,他們二人縱橫關東山多年,搜集到的消息也是鳳毛麟角,怎麽這莽夫就能遇到一個知曉如此之多的前輩?


    “你說的那位前輩,現在在哪呢?”


    冷文杉默然問道。


    “死了!”


    米四海雙手一攤,坦然道:“他是個闖關東的南方客,在山裏待了數十年,臨死之前不甘心葬在異鄉,就花錢請我將他送迴故裏,一路上便對我說起了許多關東山的往事,最後是我親手給他下葬的!”


    白勝男若有所思的看著米四海,皺眉問道:“既然是下葬,必會立碑起墳,那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米四海撓了撓頭,迴憶著說道:“很拗口的……好像是叫鬼,鬼臾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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