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突然從傳送黑石中出現的這個紅袍人,總主教大吃一驚,一時甚至不能分辨他到底是敵是友。他站在原地,聲音有些顫抖:“你……你是誰?”


    林奇並不知道這個站在他麵前的人就是總主教。那身白色的主教長袍在奔跑和戰鬥的過程中已經有些破爛不堪,而且神殿頂棚滲下的酸液也濺到了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窟窿。黑龍在外麵不僅造成了大的混亂,也到處放火,幫助總主教染成了一幅煙熏火燎的黑色。


    林奇並沒有傻到去迴答這個家夥的問話,凡是拿著蛇頭邪徽,想要通過傳送門的家夥,一定不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法師的眼睛發出一下閃光,用意誌力將那個八頭蛇徽托在空中,朝自己的方向飛來。


    總主教見勢不妙,立刻向林奇發出了精神衝擊,試圖用強大的力量震暈他。由於在前麵消耗了大量的體力,這次精神衝擊顯然不如放倒庫伯特和澤麗法的攻擊強大。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飄浮在空中的邪徽失去了支撐力,掉落在平整的石頭地麵上,發出連續不斷的脆響。


    林奇對這種攻擊毫無準備,他隻是感覺不妙就啟動了身上的防護,但是那些能夠阻隔法術的結界與屏障對於心靈攻擊沒有絲毫的效果。法師眼睜睜地看著一道白色的光環穿透層層障礙,衝進了自己的身軀。


    精金左手立刻發揮了作用,當年大奧術師所製造的號稱最強的防護裝置不允許有攻擊輕視他的能力,林奇周圍的時空立刻被強製扭曲,神器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規避對方的攻擊,但是安瑞爾世界現在的空間法則並不像過去那樣,是自然和平滑的。秘奧卷軸已經讓整個空間變得不可控製,不可捉摸。


    林奇已經經曆過一次強行傳送的痛苦了,他清楚的知道精金左手這樣做的危害性——很有可能會撕裂出一個吞噬一切的空間裂縫。


    他隻能強令精金左手停止目前的企圖,但是這樣一來,林奇便沒有時間躲開總主教的攻擊。白色的光芒從法師的身上炸開,如同節日裏徇爛的禮花,瞬間將這個陰森的地下密室照得如同白晝一樣。一身紅色的林奇就在這團爆炸的中心,他的頭發、衣袍和原本附著的煙塵,全都飛散,向上不斷飄蕩。


    然後,他就如同睡著一樣,安靜地閉上雙眼,頭一歪,手臂自然而無力地垂在身體兩側。


    總主教長舒一口氣,平撫下劇烈的心跳,他多看了紅袍者一眼,因為剛剛的心靈靈衝擊所產生的效果有些過於“燦爛”。但是,這也隻是在他的心頭引起了一瞬間迷惑。


    他俯身拾起八頭蛇邪徽,將它緊緊握在手裏。就在他站直身體,準備進入傳送門的時候,紅袍的林奇卻在他的注視下,使勁伸了一個懶腰。


    “嗬……”林奇張大了嘴巴,發出一聲舒服的唿聲。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一個被心靈衝擊炸暈的受害者,而更像是一個享受了五天五夜舒服睡眠的懶漢,正在心滿意足地看著擺放在床頭的豐盛早餐。


    “剛剛你做了什麽?我的頭腦好久沒有這樣清醒過了。”林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自從一個星期前開始調查蛇人傳送石,他就幾乎沒有合過眼,先是等待傳送隊出現,還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活捉蛇人馬車夫。好不容易打聽出自己想要的情報,卻在通過傳送石的過程中迷了路。他隻好一次又一次地往返於各個蛇人營地之間,盡可能找到一個離神聖帕特最近的出口。直到不久前,他在蛇人的冶煉廠中找到了一枚七頭的邪徽,才好不容易到了帕特之城光明神廟的地下室。


    心靈衝擊原本是要讓他陷入昏迷,大腦暫時停滯,失去工作的能力,不過這正給了林奇一個休息和放鬆的過程。法師的腦子仿佛被洪水衝刷過了一遍,多日來的勞累全都一掃而空。不過同時,他所準備的咒語,也全都從記憶裏消失了。


    林奇醒過來,立刻就發現了這個可怕的情況。自己正在麵對著一個使用強大心靈異能的家夥,卻一個法術都用不出來。即使在他懷裏還留著大量的卷軸和魔杖,身邊還飄浮著保持隱形的奧術法杖,但是任何一個掏卷軸的動作,就相當於在向敵人解釋自己沒有力量的事實。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林奇。”法師幹脆伸出右手去,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好朋友那樣,帶著微笑向他的敵人問好。總主教一時沒反應過來,或者是他長時間總是扮演友善的角色,已經形成了習慣,他竟然也伸出手來,和林奇握了一下。


    “剛剛你用了什麽法術?我的腦子突然變得空明而且清楚了。”林奇緊緊地握了我總主教的手,並且說道:“你能教會我這個法術嗎?”


    直到這個時候,總主教才突然醒悟過來。他迅速抽迴了自己的手,向後跳了一步。不過,他也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再使用心靈衝擊,剛才的那次突襲顯然“沒有”傷害到對方。他的手裏一直緊緊握住八頭蛇徽,心中想到,‘隻要進入傳送石,就去那個隻有八頭蛇徽等級才能進入的地方,對方隻有七頭蛇徽,是不可能跟在我的身後的。’於是,林奇背後那塊黑黝黝的大石頭,就成了總主教的希望。


    林奇雖然一直帶著微笑,但是卻並沒有放鬆,而是全神貫注地觀察對方的表情和動作。從眼神和全身肌肉的活動上,一個好的法師就能夠預測出對方的戰術,甚至猜測他可能施展的咒語——如果對方也是一個法師的情況下。即便現在林奇無法展現百分之百的實力,也還是擁有這種經過長期訓練而獲得的優勢。


    總主教皺緊眉頭看著對麵的紅袍法師,竟然無法立刻發現他的弱點,因為任何一個戰士或者施法者,總是有些經由時間養成的習慣。任何一個習慣都是有利有弊,會形成一種定勢。而心靈術士就是要找到這種定勢加以運用,達到控製對方的目的。


    “林奇,這個不是法師協會之首的名號嗎?”總主教開口問道,然後時刻注意對方的手和臉,防止他使用咒語進行攻擊,“閣下為什麽到了這個偏僻的角落,我又有什麽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我想要你手中的八頭邪徽。”林奇直接提出了對方決不可能答應的條件,如果他沒有暫時失去身上的法力,自然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對方相信自己在剛才的攻擊中完全沒有受傷。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主教迴答到:“這是新太陽神的標誌,並不是什麽邪徽。我原本以為你們法師都是富有邏輯並且嚴謹生活的人,但是現在竟然如此輕率的就下結論,真是荒謬。”


    林奇笑笑,一臉輕鬆的表情:“啊,你說得沒錯。正是因為上述的優點,我才叫它邪徽。”他伸出左手去,平攤展開在總主教的麵前:“你最好快點給我。”


    “我一直想要一個法師寵物!”總主教見事情已經躲不過去,立刻發起了心靈攻擊。但是這一次他沒有使用破壞性的心靈衝擊,而是同時使用了智力鞭擊和靈魂手術兩項能力。他一隻瞳孔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另一隻則是怪異的藍紫色。總主教額頭上不斷凝聚出汗滴,顯然在集中精神作用在法師身上。


    林奇則感到了巨大的壓力,眼前不斷出現變幻的圖像,一些毫無意義的線條和色彩閃爍著。耳邊迴蕩著嗚咽的聲音,有的時候,還會有幾幅他過去生活的圖景跳躍到他的視線裏,轉瞬即逝。他試圖集中自己的精神,但是卻發現,越是這樣做,昏沉沉的感覺就越明顯。


    “你在試圖控製我!”林奇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來,他很難集中自己的感官,費了好大勁之後才偶爾瞥到對手的真實位置,“你不可能成功的!”


    “不,恰恰相反,我必然會勝利。”總主教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走到林奇的麵前。”你們法師是那樣的富有邏輯型,正是我們最喜歡的類型。隻要一點提示,根本不需要很大的力氣,你們自己就會說服自己,然後成為我的寵物奴隸。”


    ‘該死,這是一個囚腦魔!’林奇立刻迴憶起自己曾經從書本上所讀到的資料。囚腦魔並不是安瑞爾世界的生物,而是遊蕩在整個下層位麵世界(例如巴托地獄),隻是偶爾才會進入主物質世界捕食。他們尤其喜歡法師和牧師等施法者的靈魂,認為那其中蘊藏的力量使腦汁更加鮮美可口。


    但是林奇立刻否認了這種解釋。現在,他不敢相信一切解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腦子。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出現在他腦子中的念頭到底是真實的,還是用來欺騙大腦的幻像。心靈攻擊的最可怕之處正是在此,它並不自己擊敗對手,而是讓對手自己擊敗自己。


    總主教看著林奇脖子抽搐的動作,終於靜下心來。這種腦袋無規律的搖晃,正是被攻擊者正自己對自己洗腦的表現。隻要過上一段時間,法師最終會因為疲勞,而對他自己投降。那個時候,法師協會的首領就會成為階下囚,成為總主教向大蛇邀功的最好戰利品。


    林奇現在雙眼已經被幻覺塞滿,隻能看到一片無盡的黑暗。如果不是曾經在“囚禁半位麵”遇到過相似的情景,他可能早已經失去心底最後一絲清明。林奇不敢集中精神想一件事情,害怕那樣的舉動會讓自己過早陷入疲勞之中,從而繳械投降。在他混亂的腦子裏,隻有一個不斷搖晃的念頭:“剛剛自己準備的計劃,到底是不是真的?”


    法師猛然站定了身子,一絲晃動都沒有。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總主教的雙手,斷斷續續地呻吟出一句話來:“你在害怕什麽,手上都是血水的家夥?”


    總主教吃了一驚,他從沒見過能自主停止抽搐的先例。但是既然林奇這家夥能夠中了心靈衝擊中安然無恙,很有可能他會比其他人堅持更長的時間。總主教低下頭去看自己的雙手,立刻睜大眼睛。就在他的手上,正泛起一個又一個紅色的血泡,像是癩蛤蟆背上的毒腺,鼓脹起來,然後爆開。


    但是可怕的是,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要不是林奇提醒,總主教根本不會發現這樣的事情。


    “這是什麽?”他額頭上的汗珠更加密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法術?毒咒還僅僅是個幻術?不!不可能……”他從來沒有施展過法術,而且任何使用咒語的動作,都會令他更快地成為我的奴隸!林奇到底做了什麽?!”


    總主教伸手抓向血泡,卻隻會加快他們蔓延地速度。驚慌失措的總主教立刻唿喚光明神的力量,希望他能夠治好自己這種怪病,祛散這惡毒的詛咒。但是當他抬起頭來,卻清晰地看到一根粉紅色的水晶長杖朝自己的腦門敲下來。


    總主教一聲沒吭,帶著滿額頭的鮮血倒了下去。林奇鬆開精金左手,奧術之杖重新飄浮在他的身邊。


    “看來我事先準備的東西並不是幻想,而是真實的。”他立刻拿出手絹。使勁擦試著自己的雙手。“澤麗法準備的這些毒藥還真是厲害,一種能夠將對方地感官麻痹,另一種有著強大的腐蝕能力。看來,我當年在幽暗地域的旅行隻能用無比的幸運來解釋了。”


    原來,當法師發現自己身體的異狀後,並沒有思考自己失去了哪些能力,而是著眼於還能夠使用的工具。為了對抗法師協會的敵人,澤麗法曾經為林奇準備了許多黑暗精靈特製的毒物,這些東西一直藏在林奇的袖子中。法師和總主教握手,正是為了在他的手上塗抹能夠造成麻痹的毒藥,而精金左手攤開索要邪徽,其實是趁機將腐蝕性的藥粉撒了出去。


    原本以為,麻痹毒藥就可以解決對手,但是心靈師的意誌依舊是他保持清醒。隻是暫時失去了手的局部觸覺。倉促間,林奇隻能找到強腐蝕性的毒粉,用金屬手拋了出去。如果他沒有這隻金屬假肢,恐怕也做不了這麽危險的動作。


    心靈師起初沒有發現手上的異狀,而當他察覺的時候,那種緊張和驚訝會是心靈控製出現瞬間的空隙。雖然林奇並沒有試驗過這種理論,但是這卻是他最好的機會。果然,心靈師想要對與自己手上的這種變化找一個合適的理由,陷入了自我說明的循環中。林奇立刻擺脫了控製,一隻手掏出卷軸,一隻手則拿著身邊的奧術之杖狠狠敲了下去。


    用法術驅散了左手上的麻痹毒粉,他才真正放下心來,將對方的八頭斜徽小心翼翼地放到懷裏的空間袋,同時掏出一個半圓項圈。這更像是一根彎曲的金屬杆,兩顆碩大圓潤的珍珠鑲嵌在兩端。


    林奇將這個東西套到總主教的脖子上,看著它變形成一根密閉的圓環。在灰色廢墟當“商人”的時候,他從鬼婆那裏也找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根“囚思項圈”便是其中之一。它不能剝奪任何法術,但是卻能封閉所有心靈能力——林奇的精神控製力也是一樣。


    “原本還有更有趣的事情等著你,可惜你那麽早就倒下來了。”林奇將解藥撒到總主教的手上,腐蝕性的血泡活動立刻減緩,不過那雙手已經滿目瘡痍,血肉模糊。法師並沒有將麻痹粉的解藥也用上,因為現在失去感覺,反倒是對他的一種解脫。


    林奇一邊在這個密室中搜索,一邊對著昏迷的總主教說到:“曾經有一個會飛的骷髏頭告訴我,心靈術士能夠控製別人的思維,但是隻有一類人他們不敢碰。”


    “瘋子,你要是遇到了瘋子就沒什麽辦法了,他們的思維就像迷宮一樣,那些妄想……我是說,他們特殊的思維就如同在你和他們的自我之間搭起了一所令人費解的迷宮一般。”林奇撇撇嘴,將一張標識著所有傳送石的地圖從書櫃裏抽了出來,高興地放到自己的懷裏。“雖然你現在肯定聽不見了,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其實很擅長變成瘋子。隻不過那樣一來,你也會變成腦子有毛病的人——我還想問你些情報呢!”


    當把周圍的東西搜刮一空之後,林奇就準備推開密室的門帶著這個俘虜一起出去。原本想用精神力搬動總主教仍舊昏迷的沉重身軀,但是在聽到一陣腳步聲後,法師露出了笑臉。


    “大家要小心那個家夥,他的心靈異能太強!”小指頭一邊跑,一邊對身邊的人說道:“到時候,咱們一見他麵就同時動手,不要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


    澤麗法和庫伯特點點頭,稍微散開點,握緊了手上的武器。他們幾乎是同時醒來,然後跟著費爾普斯進行追擊。半身人找到了總主教逃跑的正確路線,但是卻沒有什麽擊敗他的絕對信息。


    林奇看了一眼側在身邊的心靈異能師,然後放鬆地依靠在牆壁上。這一迴,有免費的搬運工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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