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皇陛下那無可奈何的迴答,斐易安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或者興奮。他將第二隻龍巫妖派到天上去,用來阻擋大德魯伊的攻勢。但是那些精靈幽靈,卻仍然安靜地飄蕩在湖麵上,如同看客般注視著希瑟湖心所發生的狀況。


    “女皇陛下,你是不是已經預見到了什麽?”斐易安不解地說到:“為什麽你要離開聖山的結界,跑到這裏來攔住我的步伐?”


    “我從一個來到聖地的客人那裏知道了事情的一切,她從你的亡靈塔離開後受了不輕的傷。我查看了她的部分記憶。看來事情的發展正如我女兒在七百年前所預估的那樣,精靈王國走到了分叉路口上。”


    “分叉路口?難道說你還認為這裏保有著希望?”


    “希望?雖然說這種東西一直存在,但是現在我卻沒有資格再去奢求希望。即使我能夠將這些幽靈們送迴他們應去的地方,但是受到嚴重傷害的聖山將不會有能力抵抗魚人們的瘋狂進攻。即使薩蘭蒂爾的精靈們終究會將那些魚人們趕迴大海,精靈的血脈不會中斷。但是這聖山,無論如何是避免不了這一次羞辱。”


    “這就是你從那個黑暗精靈處得到的情報?”斐易安笑著說:“當精靈們醉心於靠預言的力量規避風險的那一刻,就已經將自己拋棄於曆史的河流之外。無數傳說中的輝煌在可以預知的未來麵前變得無足輕重,那些曾經立下赫赫戰功的精靈士兵們現在都變成了酒館或者劇場裏的吟遊詩人。而我這個吟遊詩人卻成為了一個死靈法師。”


    “這的確具有諷刺意味。”女皇陛下說到:“法師林奇也這樣給我說過,要我恢複那些古老的兵種,讓薩蘭蒂爾重新變得強大。”


    “是的,那個法師說得沒錯。”斐易安想了想說到:“如果沒有亡靈大軍的幫助,我很難從他的攻擊中逃脫開來。不過他在最後卻留下了空隙,讓我可以平安地來到這裏。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這樣做,但是不論如何,我都可以敲響了精靈聖地的喪鍾。”


    “你不可能占領這片土地。”赫恩凡睿說到:“預言中並沒有出現那個叫做林奇的法師。而你原本會帶著無數亡靈來到這個地方,從而將精靈完全抹除。但是情況有了變化,你現在的力量已經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而僅僅成為魚人們登上希瑟的橋梁。”


    “這個我也明白。”斐易安突然仰著頭望向天空。原本清朗的空氣中飄來了灰燼的味道,那是獨角獸灣的林火所引發地灰煙。如果鼻子再靈敏一些,甚至可以從中嗅到血腥的氣氛。恍惚間,這飄蕩在天空中的煙霧不再是原本的顏色,而漸漸變成赤紅。這個氣冷的夜晚開始被黎明所取代。隻不過第一束陽光還沒有從遠方的山巔上射過來。


    “我離開精靈王國是為了什麽,或許你比我還明白。”斐易安像是突然解脫了一樣,聲音平緩而放鬆:“她還在亡靈高塔的地下囚牢裏,那個黑暗精靈知道塔在什麽地方。興許你已經從她的記憶中得知了這些情報。”


    “是的,我知道那座塔在什麽地方。”赫恩凡睿說道:“所以說,你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動手了?”


    “正如精靈們常說的,落葉是無法阻止地,正如那些新芽一樣。”斐易安笑笑,然後把雙眼閉上,說:“隻要我下達命令或者啟動法術。我想都逃不過強大的精靈女皇您的法術。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陛下的力量。但是我知道那將是我不可抵禦地。然後事情會這樣發展。我的亡靈將島上的防禦拆得七零八落,精靈戰士們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失。當我最後一隻亡靈終被消滅的時候,魚人們將不費吹灰之力占領聖山。火焰。死亡和毀滅,都像是記錄在曆史長卷中的故事那樣明明白白。或者說,像那些樂譜般清晰明了。”


    “是的,事情將會朝那個方向發展。”女皇說到:“然後薩蘭蒂爾的其它精靈會集中起來,將魚人們消滅在希瑟。雖然這座聖山再也無法像往日一樣散發榮耀的光輝,但是精靈們將繼續存在。”


    “但是這樣毫無新意!”斐易安說道:“我用鮮血和痛苦喚醒精靈,讓那些沉醉於無邊幸福的家夥們把眼光重新放迴到這個世界。女皇陛下,你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在我身後的這些精靈幽靈,真的具有什麽不同嗎?”


    女皇陛下並沒有抬眼去看那些鬼魂。而仍然注意著斐易安的舉動。


    “我不喜歡一成不變的東西,正如厭惡那些將一切都確定下來的預言一樣。”斐易安說到:“既然那個‘我將毀滅精靈王國’的預景已經被破壞了,我想你也明白了預言這種東西實際上隻是幻影。消滅了‘那些精靈’,現在,我也沒什麽其它奢求了。”


    精靈鬼魂們猛地向後退去,它們整齊的繞開聖湖的範圍,飄到了希瑟的西麵,然後消失在密林中。


    精靈女皇迷惑不解地看著這些舉動,將自己手中凝集的法術力量停滯下來


    “它們將會把那些魚人清除幹淨。”斐易安說到。仿佛像是詩人吟唱一首抒情小曲那樣自然而放鬆:“精靈們會留著這座聖山,但是事情將不會那麽簡單結束。”


    “你想說什麽?你知道些什麽?”女皇急切到。


    “我知道很多,但是我不會說出來的。”斐易安的眼睛望向北方,然後歎了一口氣:“如果說一顆亡靈法珠就能夠摧垮精靈王國,那麽我想那接踵而至的戰爭就不會存在什麽懸念。我這一生,就是想演奏一個無法知道下文的樂譜。即便那後麵是噪音是吵雜,也不受任何力量所控製。”


    “這就是你所追求的?在預言中我也見到了一些可怕的場麵。在那個時候,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精靈還能抱有希望嗎?”


    “希望和預言一樣,都是臨死之人最後的救命稻草。”斐易安說到:“如果真的能有改變命運的人出現,那麽希望就還是存在的;如果精靈們能夠展現出他們最強大地麵貌,那麽希望是存在的。但是現在,精靈們隻有在人類,甚至是在卓爾的幫助下才逃過一劫。下一次,難道還有這樣的好事嗎?”


    女皇陛下陷入了沉默。


    “我恨這片聖地。”斐易安說:“這裏是夢幻的國度,但是也是埋沒現實的土地。一切都完美無暇,那便是最大的瑕疵。現在空間之能和預言之力已經落到了那個人的手裏,下一個將會是什麽樣的力量呢?未來終於變得模糊不清,但是卻終於迴到了‘未來’這個詞原本的定義上。我將用自己的眼睛看著事情的發展,而不再是等待既定結局的到來。”


    說完,他將亡靈法珠扔給了精靈女皇。然後縱身躍下龍巫妖的脊背,徑直淹沒在埃茹塔隆的河水中。


    不斷湧動的波浪下麵,一片黑影悄然升起。雖然聖河的水流一直想壓製這奇怪的東西,但是它還是奮力浮出水麵。由扭曲的骨骼做成地一隻黑色的手掌開五指,探出了湖麵。


    在掌心,黑色的眼球望著聖樹地方向。晨曦的陽光射了上來,卻不能在這上麵留下一絲光亮。


    龍巫妖大喝一聲,扇動著翅膀離開了原地。他們飛向西麵的森林,和那些精靈鬼魂一樣加入到了對魚人的殺戮中。


    “原來這就是你所一貫追求的,和別人不一樣。”赫恩凡睿說到:“如果你還能聽到我說的話。那我會告訴你:你的靈魂和其它世間我所見過的靈魂全都不同。”


    諾斯塔終於擺脫了龍巫妖的糾纏。飛到了精靈女皇的旁邊。他氣喘籲籲地看著那隻骨手,注視著湖麵,時刻小心來自斐易安可能的攻擊。


    “大德魯伊。命令精靈衛隊開始向魚人展開反擊。”女皇現在的眼神中,剛毅的光芒代替了她一貫的溫柔:“這些邪惡的生物自從登上了精靈王國的土地,就不需要再離開了。”


    “是,女皇陛下。”諾斯塔點點頭:“但是還是請您趕快迴到聖地中去,這裏太危險了。”


    “我明白。”赫恩凡睿說到:“記得,誰也不能破壞這座雕像,明白了嗎?”


    雖然大德魯伊覺得這件突兀的塑像嚴重破壞了聖地和諧的景觀,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護送著女王迴到了白色地森林。


    魚人們在活著的精靈和死去精靈的雙重夾擊下,很快就潰不成軍


    當然。他們原本也沒有什麽軍隊的樣子。他們那些抹有毒藥的武器對於鬼魂來說毫無效力,但是精靈們的弓箭卻能輕易射穿他們不穿盔甲的身體。當魚人們終於經受不住戰爭的壓力而選擇潰散的時候,那些大樹卻移動過來,擋住了這群帶鱗生物的退路。魚人們終將要為點燃森林付出代價。


    但是這些消息,並沒有傳到林奇和庫伯特的耳朵裏。他們沒有飛行術的卷軸,隻好借助自己的腳慢慢向迴走。


    庫伯特一直催促林奇動作快一點,他對於亡靈們的攻擊仍然放不下心來。不過林奇卻越走越慢,好像一點都不擔心。他說:“這場戰鬥進行到這裏,已經沒有你我的事情了。”


    當又一個夜幕降臨的時候。外出的精靈分隊發現了這兩個人。他們正圍在篝火旁取暖。女王赫恩凡睿讓一隊精靈去亡靈高塔將王女伊林瑞解救出來,並且要找到殘星沼附近的林奇等人。


    “啊哈!”庫伯特高興地說道:“見到你們真是太高興了!看你們的樣子,亡靈們已經被消滅了吧。”


    “現在薩蘭蒂爾已經沒有亡靈了,而那些魚人也應該被消滅幹淨了。”


    “這我就放心了。”庫伯特說到:“看來光明神帕……”他看了看身邊的人,隻有信仰月之女神的精靈和壓根就不相信任何神的法師,他在這裏讚美光明神的偉大完全是徒勞的。


    “損失有多大?”林奇靠在火邊,溫暖的黃色光照在他黑色的袍子上,他臉部的輪廓被拉成了黝黑的陰影。“這一次有多少精靈犧牲了。”


    “很多。”說到這個話題,那些精靈衛隊都低下了頭顱,他們的眼睛也泛起了淚花:“每一個同胞的生命都將永遠被我們銘記。”


    “生命被記住這倒關係不大,教訓才是決不能被忘記的。”林奇合上手中的法術書,躺在火腿旁的軟草上:“有你們在,我就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像嬰兒般陷入了沉睡。


    戰鬥結束後的希瑟仍舊非常忙碌,許多傷員被送往這裏接受治療。德魯伊和牧師們用各自的方法減輕傷患的痛苦,而吟遊詩人也開始唱起委婉地歌,安撫著周圍同胞失去親人的痛苦。


    大德魯伊手中是剛剛接到的統計,在潔淨的卷軸上寫著這次戰爭所受的損失,那些數字就像是抹不去的血漬汙染了一切純潔。獻出生命的精靈,他們的名字就像是大山一樣壓在諾斯塔的肩頭。如何才能擺脫這次的陰影。如何才能不辜負這些人地付出,如何才能在未來仍保有精靈族地驕傲。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諾斯塔。


    不過,現在應該首先獎勵那些做出了突出貢獻的人。當結果被統計上來之後,最令他驚奇的就是殘星沼地大勝。兩個人類用埃茹塔隆的洪水淹沒了超過萬計的不死生物,這遠遠超過其他任何戰場上獲得的成就。


    而那個帶著黑暗精靈血統的女人(諾斯塔現在不稱唿她為女卓爾),是她帶來了魚人們進攻的情報,防止了災難的發生。這應該給她什麽獎勵呢?


    揉一揉緊皺的眉頭,諾斯塔感到有些疲勞。對於精靈,他知道他們的喜好和生活習慣,但是對於那些來自薩蘭蒂爾之外的生靈。他卻把握不住他們的思想。“還是把這件事情交給女皇陛下吧。不過要等伊林瑞被救出來之後再去找她。”


    林奇迴到希瑟的時候受到了熱烈的歡迎。當然。精靈們是不會像人類那樣用鮮花鋪路,用無數飄舞的彩旗來迎接他們的英雄;也不會像矮人那樣用熱情的擁抱和堆成小山的清涼烈酒來舉行歡迎儀式。他們每個人在見到林奇和庫伯特的時候,都會停下手中的工作。用感激的眼神望著他們兩個,緩緩點頭向他們致意。


    帕特的牧師胸前戴著光明神的聖徽,用神廟的方式向他們還禮。而林奇則也停下腳步,用精靈的方式作迴答。所以兩個人攀登聖山的速度非常緩慢。


    迴到了林奇的住處,就有精靈來邀請他們。雖然當天晚上的宴會林奇可以推辭,但是第二日在精靈聖殿舉行的典禮卻是不能取消的。法師借口要恢複自己的魔法留在了房間裏,而庫伯特則去參加精靈們舉行的聚會。對於這種活動,帕特主祭比法師要熟門熟路得多。


    林奇坐在澤麗法的床邊,看著剛剛蘇醒過來的女卓爾。她現在身體仍舊有些虛弱,不過在德魯伊藥草和牧師神術的幫助下以驚人的速度恢複健康。她怕吵醒仍在熟睡的小索卡。輕聲地說:“看來精靈們勝利了,是吧?”


    “是‘我們’勝利了。”林奇說到:“雖然,我到現在還沒有打聽清楚,到底最後是如何勝利的。那些亡靈們突然轉頭攻擊魚人,將那些濕嗒嗒的生物打了個落花流水。”林奇的笑容令澤麗法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不過她用輕輕的咳嗽掩蓋了自己的笑意。“林奇,這裏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們要去哪裏?”


    “這個隨你的便。”林奇說到:“我現在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


    “我想去海邊看一看。”澤麗法說到:“我還沒有見過海。”


    “你沒有見過的東西太多了,有你慢慢看的。”林奇答到:“那我們就去海邊。”


    不知道是因為說話的聲音有點大還是天使的耳朵原本就靈敏。索卡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之後猛地坐了起來。


    “什麽時候了?”她朝兩旁看看,然後就驚訝地發現了許久不見的林奇。


    “法師哥哥!”索卡一下子撲了上去。但是由於用的力道有點猛,小天使一下子趴在了澤麗法的身上。她手忙腳亂的整理好澤麗法的被子,一個勁的道歉。


    “索卡,沒事的。明天你澤麗法姐姐就會生龍活虎了。”林奇摸著索卡柔軟的頭發,說:“等到這裏的事情結束,我們就去海邊。”


    “嗯!”索卡使勁點頭:“到時候我用箭,射幾條魚給你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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