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還能有什麽好戲可以看?明明已經打完了啊?”漸漸從亢奮狀態中恢複的德洛不解地問到。


    “這兩個人是一對從地麵上來的冒險者,很可惜沒有能夠聰明得學會尊敬幽暗地域的規則,於是成了角鬥場的奴隸。”維茲倫法師對他們三個人解釋到,“不過我的學生今天請求我,要保住其中一個人的性命。雖然我也不明白他有什麽目的,但是這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林奇看著黑暗精靈法師,總覺得他和其他的卓爾有些不一樣。在一般黑暗精靈的眼睛裏,你能看到殘忍和狡詐完美混合後的神情,但是在維茲倫的眼睛裏,在他的麵部表情上,你去很難發現他有什麽情緒流露出來。在他的臉上隻有一種冷漠。


    不論他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或者是微笑著解釋一件事情,不論他擺出怎樣的表情,林奇總是感覺接觸不到他的內心。老法師使用自己麵部的肌肉完完全全隻是為了擺出一個樣子而已。


    “醒來吧,沉睡的小家夥,你應該來看看這個場麵。作為侏儒,你一定沒見過行刑。”


    尼墨猛地從睡眠裏醒了過來,就好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他飄浮著來到了水晶窗前,看著下麵的情形。


    “放心,我隻是讓他看看而已,你沒必要嚐試解除我的魔法。”維茲倫搖搖手指,“那樣其實也沒什麽用處。”


    “這兩個人看起來都是不錯的冒險者,能夠擊敗角鬥場的牛頭人狂戰士,但是他們應該會被角鬥場方麵判死刑。”維茲倫走到了水晶窗戶前,站在角落的牆邊看著下麵沸騰的人群。


    “死!死!死!死!”狂熱的人群爆發出了震天的喊聲。而這種判他們死亡的聲音正是從分散在各處的地精“觀眾”那裏首先出現的。當他們感染了周圍的其他人,這種讓勝利者死亡的念頭就像瘟疫一樣迅速地在場地裏蔓延,不管一開始你的想法是什麽,都會被這股浪潮淹沒掉。


    “於是!應大家的要求,今天兩名勝利者的下場是:斬首!”


    兩個勝利者站在角鬥場的中央,他們什麽都沒說,他們也累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了。一旦進入角鬥場,成為這裏的打手奴隸,那麽就隻有兩條路:一條路是在戰鬥中被對手殺死,另一條就是成為勝利者然後把自己的命運交給觀眾,祈求那微弱的自由機會。


    但是觀眾們往往都喜歡看到血腥場麵——他們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看角鬥的——於是,勝利者的下場往往還是死。


    幾名巨魔行刑官拿著寬大的斬首刀,在一小隊熊地精護衛隊的陪伴下慢慢走向兩個冒險者。他們是為了以防萬一,避免被判死刑的人在臨死之前暴起傷人。不過看來。這種防護措施顯得沒什麽必要,那兩個家夥現在能站立不倒就已經是很勉強了。


    “我的人馬上就要出現了。”維茲曼指著在他腳下的角鬥場,神情依然冷漠,冷漠的就像是一個超脫者在看一群不知所謂,渾渾噩噩活著的螻蟻。


    分開人群,一名黑暗精靈戰士快步走到了行刑官的跟前,遞給了他一張紙。幾個巨魔湊在一起看了看,點點頭,就把那張紙還給了傳信者。


    “剛剛收到的,是一張贖身契約。奴隸卡夫斯現在成為了拉特瑞斯居民雅瑞爾的私人奴隸。並得到了競技場的同意。”


    “很抱歉呢,今天隻有一場死刑可以看,不過會有比那個更好玩的東西……”


    沒等林奇提出疑問,場地中央就發生了變故。那名被判處死刑的家夥不知從哪裏得到的力氣,一下子緊緊的掐住了他身邊同伴的脖子,猛地把他按到了地上。透過洞察之眼,林奇能夠很輕易地看清他的表情。雙眼瞪得通紅,那用力的程度都把眼眶周圍的肌肉鼓了起來;他用口鼻快速而劇烈的唿吸著,雙臂的青筋在染紅的鮮血下清晰浮現。他一邊用全身的力量攻擊著他身子底下的人,一邊大聲的吼著:“為什麽!為什麽就你一個人!你怎麽能這樣!”


    巨魔行刑官快速的衝上來,幾個人合力架開了陷入瘋狂的那個家夥。


    “看!這兩個人是一同到幽暗地域來,又一起被抓住的,他們一直在一起過著身為奴隸的生活,也一並戰鬥。但是當一個人獲得了活下去的機會而另一個人沒有,他們就變成了這樣。”


    維茲倫饒有興趣地看著麵色已經變得慘白的侏儒和迷惑不解的戰士,最後把目光重新投迴到林奇身上。年輕的法師好像和看到這一幕以前沒什麽變化,他的表情依然很嚴肅。


    維茲倫繼續說到:“兩個人剛剛都判處了死刑,行刑官正在向他們走來,但是他們卻沒有反抗,這是因為什麽?這是因為他們知道在死亡路上還有自己身邊的這個人陪伴,他們並不孤獨。當有另外的人和自己一樣接受命運的時候,即使這個命運是通向死亡、通向滅絕的,他們竟也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理由隻有一個,就是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受苦難的人。”


    “其中一個人獲得了特赦,不用在今天死去,於是另外一個人就隻好獨自上路。要是兩隻羊在一起,等待接受屠宰的命運,卻突然發覺其中的一隻羊今天不會被殺,另一隻羊會開心的叫,它會為了能有一隻羊活下去而開心。”


    “但是我們卻不這樣——我說的我們並不僅僅指的人類或者是侏儒,還有我們卓爾——當身邊的,本來應該和自己一樣麵對不幸的人擺脫了不幸,他們反而會感到憤怒,感到嫉妒,感到被背叛了。看看吧,那個家夥的身體多麽有力啊,就在剛才,他連站立都很困難;看看吧,那個家夥的雙臂多麽有力啊,就在剛才,他連連身邊的同伴都扶不穩;看看吧,他的聲音是那麽的響亮、那麽瘋狂、那麽充滿力量,就在剛才,他連向同伴告別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僅僅是因為他身邊倒下的這個人,就在剛才,獲得了活下去的機會。”


    “而這機會,隻不過是繼續作為奴隸,在拉特瑞斯城,在這座幽暗地域的城市裏,悲慘的活著……”


    林奇看著老法師,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麽多話來。現在他看著維茲倫,一點也感覺不出黑暗精靈特有的邪惡品質。這個活了至少有千年的法師,現在隻不過就是個悲天憫人者,若除去他在身上的黑色皮膚,林奇覺得他甚至有點像自己的導師卡索。


    那個陷入瘋狂的家夥被拉開了,但是他仍然在巨魔的擒抱下奮力掙紮。旁邊的熊地精一下子把他敲暈了,這才使場麵得到了控製。


    “我隻有在可能會有這種好戲的時候才會來競技場,每次來都能感到不同的東西。”


    “仔細看看吧,看看那個將被斬首者的最後下場。聽聽場地裏現在的聲音,聽聽那瘋狂的要求處死他的聲音。這一次,可沒有地精在裏麵煽風點火了。”


    幾乎被掐死的奴隸卡夫斯在兩名熊地精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離開了角鬥場。他沒有再看他的戰鬥夥伴一眼——即使是那臨死前的一眼。


    斬首是一個簡單的過程,隻要把受刑者的姿勢擺放好,手起刀落,就結束了。


    “好了,這場表演結束了。林奇先生……”維茲綸重新迴到了他的坐椅裏:“不用那麽驚訝,你們三個人的名字我都知道的。你們的那些舉動無非想引起別人的注意,或者想造成威懾力。而我,在這個城市裏有一些眼線並不奇怪。”


    “是的,維茲倫法師,你說的這些我都同意。”林奇安慰著受到驚嚇的侏儒,“但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我是一個精通預言法術的法師,我的魔法能力自從大奧術師還都活著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很幸運的,我使用的是魔法網絡,免於那場令全體大奧術師都死亡的災難。”


    “林奇,你是一個年青人,但是你已然擁有了不錯的法術能力,甚至在某些方麵已經超過了我。我很清楚你的法術能力來自什麽。那種在很短時間內就能補充好魔法物品能量的技藝,我年輕的時候看到過很多次。”


    “但是你恐怕不了解這種技藝可能帶來的後果。世界上也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擁有這項能力。據我所知,至少還有另一個家夥。”維茲倫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杯水,啜飲了一小口,“我不知道那些家夥是誰,但是我現在找到了你。不管你是怎樣重新找到這種能力的,我要告訴你,一定要保持平常的心。”


    “因為這股能力大到,可以把你自己吞噬……”


    林奇皺皺眉頭,看著這個自稱是從大奧術時代就活著的法師:“我還是沒聽明白你在說什麽……”


    “我是說,當你有一天,習慣了這種強大的力量——雖然這力量現在還不算什麽。你習慣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習慣了那種能把一切都掌握的能力,但是卻發現有另一個人也擁有這樣的力量,你會不會變得瘋狂,變得嫉妒,變得憤怒?更何況,我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很多大奧術師;現在,則沒有了。”


    “所以,我要來勸你幾句話。即使今天咱們不相遇,我也會在以後的某個時間告訴你這些話。我看到過的東西太多了,我甚至親眼目睹了整個卓爾精靈的產生,他們是如何來到這個地下,又如何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但是你自己不也是卓爾精靈?”林奇說到,“我還是不明白你想要說什麽。”


    “其實我看到的未來也模模糊糊,不過我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會在整個安瑞爾世界播下恐怖的種子,那個人,擁有著大奧術的力量。”維茲倫用手指輕輕點著手裏的水晶杯子:“我並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你,或者是其他的什麽人。但是從剛才的情形看來,恐怖應該不會從你這裏散播開去。”


    “我們黑暗精靈選擇了黑暗,但是那個人則是要毀滅光明。”維茲倫微笑著:“是不是你覺得,如果我現在不是黑皮膚的話,我更像是一個光明神帕特的大祭祀,還是很嘮叨的那種?”


    “我看過的東西太多了,我也做過無數的預言。所以我的生命也快要走到盡頭了,我也不想再插手這些事情了,你在拉特瑞斯城無論幹什麽,我也懶得去問。不過我要說,林奇,小心你手中的力量。”


    “它或者自你開始,或者由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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