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澤麗法和上次見麵的時候明顯不同。半個月前她出現時,表現得還隻是一個流浪冒險者,總是帶著天真的稚氣,對人也沒什麽戒心,完全一副愣頭愣腦的樣子。雖然法師一直都沒有相信那種純真是澤麗法的真麵目,同時也在時時刻刻堤防這個“黑暗精靈”耍什麽陰謀詭計,早已經對她的性格有了一個猜測。但是今天再次相見,還是嚇了一大跳。


    原來披在身上的鬥篷已經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貼身的黑暗精靈鎖子甲。上麵的每一個圓環每一處鱗片都是精工製作,緊緊地裹著女卓爾的身體。黑色的軟鏈從她的肩甲上垂落,護住了卓爾光潔的手臂,鏈條相互碰撞卻不會發出一絲聲音;健美有力的修長大腿旁,一炳鑲滿寶石的劍鞘懶懶散散的掛在那裏。地上石化蜥蜴的血濺得到處都是,有的滴在了卓爾的身上,順著她那微微帶有藍色的肌膚緩緩滑落。黑暗精靈的身材都比較纖細,這件緊繃的鏈環甲卻能突出他身體柔美的曲線。但是如果你的目光僅僅注意他的線條,就會忽略那柔美身體下隱藏的致命力量。


    林奇是不會忘記那天澤麗法的“紅蘑菇”旅店裏突刺時所爆發的致命速度與力量。現在看來,這個黑暗精靈的肌肉緊繃時,就像是一條積蓄力量隨時準備出擊的毒蛇。


    澤麗法拔出插在死亡石化蜥蜴背上的長劍,用細白如蔥手指托起一滴還掛在劍刃上的鮮血,一邊輕輕的啜吸著,一般帶著微笑看著法師,顯然在享受著法師驚訝的表情。她把劍放迴腰間的劍鞘裏,慢慢走了過來,每一步都帶著致命的優雅與協調。


    “怎麽了?裝作不認識我啊?還是我應該用另一種表情和你們相見?”澤麗法看著坐在蜥蜴背上的法師,笑著說。


    “我也不知道哪種麵貌是你的本性,澤麗法小姐。所以我在想你來這裏的目的。”法師跳下了鞍座,“你是來勸我加入你們的家族的嗎?”


    “嘿嘿,我也不知道呢。”女卓爾露出一個調皮的微笑,“按照常理來說,像你這樣一個法師,所有的家族都想拉攏。不過我提的條件最優厚,如果你答應的話,我就可以給你一個不錯的身分,可以令你在拉特瑞斯城不必太受罪。”


    “你想提的是什麽條件?我姑且聽一聽。”


    “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隻要你答應就好了。”澤麗法豎起手指,晃了晃,“一點都不難的。”


    “哈哈,真是有趣,一項不知道交易物的交易。我怎麽可能答應呢?”林奇看著麵前的女卓爾,他的手暗暗的在袖子裏作出法術手勢:“澤麗法小姐,你還要站在我的麵前嗎?我還要前進。”


    “算了吧,我才不和你打第二場呢。上次你打得我可不輕,我的肚子現在還有些痛呢。”澤麗法象征性的揉揉肚子,擺出一副深受委屈的樣子,“你們旁邊的士地底半身人的商隊吧,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她再也沒看法師一眼,而是徑直在人堆裏揪出了商隊的老板——看來他們應該是老相識了,“裏爾!給我找最好最舒服的坐騎,送我迴城。”


    “是。”裏爾雖然滿頭都是汗,但是他既不敢抬頭也不敢伸手去擦。他隻能快步跑到隊伍後麵,招唿手下的人把他的坐騎蜥蜴牽到了澤麗法旁邊。


    女卓爾踩著跪在地上的半身人,輕輕地躍上了蜥蜴的背。她用餘光掃了法師等人一眼,以這支商隊主人的姿態命令到:“出發,去拉德瑞斯城。”


    “這個小妮子現在怎麽這麽囂張?”德洛聽到動靜,從後麵跑到了法師身旁,“要不要我教訓教訓她?”


    “你是打得過她,但是你打得過整個城市的黑暗精靈嗎?”林奇拍拍戰士的肩膀:“在黑暗精靈城裏,你可不要說這種話,尤其是不要去招惹卓爾女人,不然你會死的,你肯定會死的。”


    “那可不一定……”德洛撇撇嘴,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商隊在經曆了這個小風波後繼續上路,林奇本想加快速躲開澤麗法的跟蹤,但是那個黑暗精靈似乎就認準他了,指揮著裏爾的商隊寸步不離得跟在他後麵。現在的半身人已經淪落成和傭人沒什麽兩樣了,他現在每天的工作就是聽從澤麗法的調遣,令她在旅行的這段時間裏能夠更好的享受。


    不過這種服務到也物超所值。一路上林奇看到了無數石化蜥蜴的屍體倒在路邊,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被斬首而死的。澤麗法總是會起著蜥蜴走到他們的旁邊,向他們講述她如何清除這些爬蟲的故事。


    偶爾的時候,澤麗法還會開兩句玩笑或是擺出一幅純真的模樣。但是離著拉特瑞斯城越近,澤麗法就越來越少露出這種表情,變得更像是個黑暗精靈。


    當他們一行人到達黑暗精靈城的時候,那個迷迷糊糊的冒險者已經完全變成了殘忍的黑暗精靈。


    林奇仔細地觀察這座城市,這是一座在地底世界最早建立的黑暗精靈城,也是當時地表人們最堅固的避難所之一。在幽暗地域裏永遠都是黑暗,璀璨的群星永遠不會在你的頭頂出現,那裏隻有無血無淚的堅硬岩石;沒有溫暖的太陽照亮這個世界,隻有地上的青苔會發出幽幽的藍色熒光,在你的視線裏抹上一抹詭異;無知的冒險者舉著火把照亮這裏的世界,卻隻能看到延綿不絕不斷延伸的通道,這些總是會刮過寒冷地底風的通道就像是這個地下世界的嘴巴,那些懸掛著的鍾乳就是它的尖利的牙齒。這裏總是會不斷的吞噬那些遊蕩在這個世界的人的肉體,和靈魂。


    在這個世界,除了偶然的滴水聲,就隻剩下了一片寂靜。這種寂靜就像是潛伏的猛獸,偷偷的跟在你的身邊,悄無聲息但是會給你帶來無比的壓力。


    黑暗,但是你不敢舉起火把帶來光明;寂靜,但是你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因為黑暗和寂靜雖然可怕,但是卻不如火把和聲響引來的巨獸恐怖。


    每一個來到地底世界的人都不可能再出去——或者是他們的肉體,或者是他們的靈魂——幽暗地域沒有光明,這裏的黑暗靜靜的凝固著,慢慢腐蝕每一個過客的意誌。


    在這裏建立一個城市是非常艱難的。林奇並不知道建立一個拉特瑞斯城需要多少鮮血,他也不知道為了保衛這座城市,這裏的居民付出了多少生命。但是他知道,即使這個城市被稱為“地底世界的恐怖”,它也是值得尊敬的存在。


    幾隻地底蜥蜴載著他們背上的騎兵快速的跑了過來。由於這些蜥蜴的腳底都有吸盤一樣的肉肢,他們可以快速的通過濕滑的地麵,甚至能在岩石洞窟的兩壁與洞頂行走一段時間,所以他們就成為了黑暗精靈們的常用坐騎。


    來的這兩個家夥隻不過是某個家族的平民士兵。他們都是隸屬於某個家族的戰士,但是他們卻不會獲得這個家族的姓氏——姓氏是為貴族準備的。他們在日常就是進行訓練和執行一些簡單的任務,他們都盼著能夠在某一次戰鬥中立下赫赫功勞,希望他們的主母(家族的最高統治者)能夠賞賜他們一個貴族的頭銜,從而站在別人的頭上。


    所有的平民中不可能有女性。在黑暗精靈社會中,女性都是要經過牧師的訓練,要麽成為可怕的卓爾祭祀,要麽失敗成為獻給她們女神的祭品。黑暗精靈不允許有女性的地位在男性之下,也不可能容忍某一個男性爬到接近女性地位的位置上。


    但是林奇總覺得在他身邊的澤麗法更像是一個戰士而不是牧師,這在黑暗精靈的女性中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戰士這種活都是交給地位低下的男性來幹的,即使有的女卓爾有不錯的戰鬥技巧,那也是成為牧師過程中的一種特別訓練。


    但是從她的言談舉止來看,她的確是一名黑暗精靈貴族。


    兩個跑過來的巡邏兵看到澤麗法,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趕忙讓開道路。即便是他們的動作那麽迅速,他們的儀態也非常謙恭,但是仍換來了澤麗法的兩頓鞭子。


    林奇趁這個機會找到了裏爾。隻有接近了黑暗精靈城,可憐的地底半身人領隊才有片刻的時間,從伺候澤麗法的工作中解脫而休息一下。他現在捂著被揍的青紫交加的腫臉,一邊痛苦的呻吟一邊往上麵抹著治療藥膏。


    “那個澤麗法到底是怎麽迴事?她真的事黑暗精靈嗎?”林奇就過來早就應該叫到他手裏的三張身份證明。


    “啊!你還說,要是你早說認識那個魔頭,唉喲,疼死我了。”裏爾一邊塗抹藥膏一邊齜牙咧嘴的叫喚,露出了他這幾天被揍的殘缺門齒,“她不是黑暗精靈那就沒人是黑暗精靈了。”


    “但是她的皮膚,怎麽是那個顏色?疾病嗎?”


    “嘿嘿,她和你這麽熟,你幹嗎不去問她?”半身人小聲笑著,但是配合上他那腫得像豬頭的臉,總讓人感覺說不出來的滑稽。


    不過法師才不會愚蠢得去向當事人打聽這個問題。


    進入了城門,澤麗法走到了林奇身邊,再次上下打量了法師一番:“現在你已經在黑暗精靈城了,一切都給我小心點!特別是你這張臉,別抬得那麽高,看到像我這樣的貴族要把頭低下去,看著自己的腳趾!另外,你現在是第一家族的一個平民法師,想要活命的話就給我好好的幹!”


    “我可不是什麽第一家族的法師,什麽時候硬給我的這個頭銜?”


    “就在剛才,我是第一家族的貴族,你自然是我們家族的法師。記得家族的名字:伯尼!”澤麗法扔過來一樣東西,一麵黑色的方形徽記,上麵用黑暗精靈語刻著家族的名字。澤麗法撥弄著自己的頭發:“好好享受這個城市,我們還會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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