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入森林的細碎陽光下,佇立著一頭相貌兇猛的巨獸,棕色皮毛帶些許黑紋,兩米多高,四米多長,頭顱碩大,獠牙森森。


    鬣齒獸,在上一個副本裏,哮天曾經以一敵三用犀狼戰斧劈死過三隻,打到一枚牙晶,張哲翰拿來升級了村雨。


    “鼠兒,它欺負你了?”張哲翰淡淡說著,一步步往前走。


    鬆鼠嘁嘁道:“它,吃我,要。”


    “射它。”張哲翰停住腳步,冷冷道。


    鬆鼠小腦袋一抖,噗噗,吐出兩顆子彈,射向碩大的獸首。


    鬣齒獸頭一甩,避開一顆,另一顆叮的一聲射在獠牙上,鬣齒獸低吼一聲衝了過來,健壯的利爪拍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嘁哢嘁!嘁哢嘁!”鬆鼠尖叫著縮迴背後。


    “哢嚓!”


    一聲刀劈骨頭的聲音,鬆鼠小心地探出半個小腦袋,隻見張哲翰手裏一杆9米長的象牙柄黑戟,鋒利的戟刃已劈入碩大的獸頭,鮮血箭一般飆出。


    開了瓢的巨獸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繼續往前衝,小鬆鼠驚駭地縮迴腦袋,隻感覺張哲翰左肩動了一下,沒了動靜,再次探頭,已是滿地碎肉。


    “嘁嘁!嘁嘁!嘁嘁!”小鬆鼠歡唿著蹦上肩頭。


    張哲翰很裝逼地吹了一下劍指,就像西部牛仔吹左輪手槍槍口的青煙,收起雷戟,踏著碎肉往前走,眼睛在地上搜尋。


    白森森的獠牙也已被越絕劍絞碎,牙晶有神佚物屬性,不會被絞碎,找了半天什麽也沒找到,並不是所有鬣齒獸都有牙晶。


    “嘁哢嘁!嘁哢嘁!嘁哢嘁!”鬆鼠連聲大叫。


    周圍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威壓籠罩,張哲翰眯起眼睛,如嶽臨淵。


    五頭巨獸形成包圍圈,一步步壓縮,小鬆鼠這迴不再害怕,小腦袋轉著圈噗噗噗射出一大片子彈。


    “吼吼吼吼”


    巨獸同時發動,張哲翰計算著距離,15米,13米,10米,雙手劍指劃出一個環形。


    藤蔓般的劍影向四麵八方纏繞而出,五頭巨獸衝入劍影,耳邊響起一片劈哩噗嚕的聲音,細碎陽光下飄起一圈血霧,腥紅肉末如雨點般灑落。


    五頭那麽大的龐然大物瞬息之間化為烏有,鬆鼠驚得合不上小嘴,小眼睛瞪得溜圓,緩了半天,爆發出一串歡唿聲:“嘁嘁嘁嘁嘁嘁!”


    萬劍誅仙,十米無敵,張哲翰這才體會到呂載揚說的“刷怪很爽”的爽,速度快,威力大,40%的體力消耗不怎麽影響大局,和天象雷戟結合起來,刷怪確實很爽。


    “鼠兒,去,找找看有沒有牙齒。”


    鬆鼠小爪子一蹬,展開肉膜翅膀,像一隻七彩蝙蝠,在鮮紅的肉末圈上滑翔,突然一旋落地,小爪子在地上倒騰。


    張哲翰走近一看,小鬆鼠正吃力地抱著一個比它還大的獠牙,小臉憋得通紅。


    張哲翰伸手拈起獠牙,正是鬣齒獸牙晶,“哈哈,鼠兒,好樣的!”鬆鼠蹦迴肩上,嘁嘁嘁嘁叫著,小爪子亂舞,一副邀功領賞的樣子。


    張哲翰大樂,取出一顆還原丹,小鬆鼠一爪子搶過去塞進嘴裏,腮幫子鼓起,張哲翰忙道:“現在別吃,受傷了再吃,知道嗎?”


    鬆鼠點頭嘁嘁道:“沒吃,存。”


    張哲翰想起上午受傷時無法給自己喂藥的窘境,取出兩顆還元丹,小鬆鼠伸爪子又搶,張哲翰手一縮:“這兩顆不是給你的,存放在你那裏,我沒力氣的時候,你塞到我嘴裏去。”


    小鬆鼠雞篤米似的認真點頭,接過還元丹塞進嘴裏,腮幫子鼓了一下又癟了,看樣子存入了它的小儲物艙。


    不經意“瞟”了一眼技能欄,越絕劍居然升了一級,張哲翰迫不及待找了一棵巨樹,用腳步丈量距離,站在10米處,劍指一揮。


    “嚓”


    幻影一閃,一米粗的樹幹被斜斜劈斷,百米高的巨樹在斷口處滑下,轟的一聲插進地裏,緩慢側倒,架在其他樹上。


    果然升級之後增加了一米,萬劍誅仙的作用距離和非技能狀態下的出劍距離是一樣的,升級到99級豈不就是99米?


    不,是109米!


    想象著劍指一揮,方圓百米血霧蒸騰的壯麗景象,張哲翰不禁心潮澎湃,那不正是兒時做夢都在想的劍仙劍俠嗎?


    一人一鼠在森林裏縱橫殺伐,七進七出,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越絕劍被硬生生升到了5級,天象雷戟升到了11級,連維多利亞鐵十字勳章都升到了62級,多了1立方米空間。隻是戰利品少得可憐,隻打到了一顆牙晶,兩顆犬牙。


    夕陽西下,瘦削的枝頭掛著一輪紅日,天邊染上層層絢爛,水洗般清澈明亮,整個世界仿佛都沐浴在橙黃色的寧靜之中。


    鬆鼠“飛”到林子裏找果子去了,張哲翰在河邊燃起一堆篝火,取出一隻朱鹮,拔毛洗淨,用魚腸劍切成小塊,叉在火上烤。


    這都一整天了,怎麽還沒人去通關?不會是大家都在刷級沒人去通關吧?


    上午被殺的三眼士兵提到了“衛隊長”,進副本之前他就在附近,十有八九也進了副本,第一次敲門的士兵搞不好就是他派出來的。


    咚!咚!咚!咚!


    森林裏傳來沉重的蹄聲,各種飛禽撲愣愣驚起,鬆鼠慌裏慌張從林子裏飛了出來,邊飛邊驚慌失措叫著“嘁哢嘁”。


    一頭比鬣齒獸還大的巨獸從森林裏緩慢走了出來,這是一頭從未見過的野獸,身軀笨重,四肢粗壯,頭上有一對並列生長的巨大的像刀一樣的角。


    【重腳獸(arsinoitherium)是一種生活時代約3700萬~2300萬年前的近蹄類動物,與大象和蹄兔目動物有著密切的關係,外觀類似犀牛,以植物為食,長約4.5米,高約2.5米,體重約4噸。】


    張哲翰沒動,冷靜地吃著烤肉,鬆鼠在肩上落下,嘁嘁嘁嘁叫著,手舞足蹈。


    “鼠兒別怕,它不會吃你的,它吃草。”張哲翰安慰道。


    這種極其罕見的動物不太可能是npc,大概率是楔尾鷹和泰坦蛇那樣碩果僅存的天行者,可能是匹配進來找不到相同或相近的種類,保持了原有的模樣。


    重腳獸走到距離篝火十幾米處停住腳步,沒再往前走。


    同傳術與禽獸交流的前提是禽獸必須先說話,所以張哲翰在等它先開口,他並不擔心它會發起攻擊,食草動物,你不惹它它就不會攻擊你。再說這巨獸別看個頭大,也就是個中天境,即便動起手來也不怕。


    重腳獸嘸嘸叫了一聲,有點類似於英語的“hi”或中文的“喂”。


    一聲就夠了,同傳術即刻對上了頻率,張哲翰道:“我叫翰裏,你叫什麽名字?”


    重腳獸似乎怔了一下,嘸嘸道:“很久沒說話了,我叫埃埃。”


    為了消除它的戒心,張哲翰走過去大著膽子摸了摸它的大角,“埃埃,你的同伴呢?”


    重腳獸似乎沒想到這個小人這麽大膽,晃了晃兩隻角,“我沒有同伴。”


    果然是碩果僅存,張哲翰又問:“你活了多久?”


    重腳獸有些迷茫,搖頭道:“不知道,活得太久了。”


    張哲翰換了個問法:“你都經曆過什麽?”


    重腳獸想了想,緩緩道:“大水,大冰,天石,地火。”


    “大水”是洪水,“大冰”可能是冰川,“天石”應該是流星隕石小行星之類,“地火”最簡單,肯定是火山地震。


    重腳獸的大嘴裏出現一個黑亮的東西,張哲翰忙接過來,光幕提示出現:


    ■ __


    【名稱:天雨石】


    【類別:?】


    【屬性:?】


    【適用:?】


    【等級:?】


    【狀態:?】


    【備注:?《竹書記年》載?:夏代帝癸十年(公元前1809年),“五星錯行,夜中隕星如雨”。】


    ■ __


    像是一塊隕石,觸感冰涼,六麵體,很像一顆黑色大鑽石,信息提示那麽多問號,難道重腳獸是被一場隕石雨滅絕的?


    似乎哪裏不對,重腳獸是2300萬年前的動物,它身上的隕石怎麽《竹書記年》裏會有記載?


    重腳獸道:“這就是天石,我的同伴都是被這種天石砸死的。”


    張哲翰把隕石還給它:“埃埃,你為什麽會在這個片片裏?”


    重腳獸黯然道:“我被三眼喏啦抓住了,關起來了。”


    張哲翰道:“關在什麽地方?”


    重腳獸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蒙住了我的眼睛,隻記得進了一個很大的門,右拐,再左拐,關進了一個籠子裏。”


    情況不明,張哲翰不敢承諾什麽,隻是說道:“出了片片我去找你,看看能不能把你救出來。”


    “謝謝你翰裏。”重腳獸嘸嘸道。


    “不用謝,埃埃,”張哲翰指著鬆鼠,“你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它?”


    “沒問題。”


    “嘁,嘁嘁嘁!”小鬆鼠似乎明白了張哲翰的意思,抱著他肩膀不放。


    張哲翰摸著它的小腦袋:“聽話,鼠兒,我要進城去,帶著你有危險。”


    小鬆鼠很不情願地說道:“好,吧。”


    張哲翰把鬆鼠從從肩膀上拿下來,放到重腳獸背上,轉身向擼擼村方向走。


    從河灘到擼擼村十公裏,其間有四片森林,張哲翰帶著鬆鼠七進七出也就掃蕩了最後一片,前麵三片獵物沒那麽密集,走著走著還是有不少躥出來,張哲翰全都劍指一揮,腳不停步,大有“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感覺。


    走著走著感覺不對勁,獵物越來越少,又走了幾百米幹脆就沒了,難道也有人在刷級?


    若有若無的威壓飄來,張哲翰心中一凜,運起逍遙步,小心翼翼踏過枯枝腐葉,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威壓越來越濃,張哲翰屏氣斂息,如履薄冰,隱約聽見有人說話,急忙進入隱身狀態,躡手躡腳往前走,藏在樹後。


    “你以為躲到副本裏來就跑得了嗎?”男人的聲音,說的是三眼人語。


    稀疏的月光下站著兩個人,一個三眼人,手持一把木刀,一個兩眼人,雙手握劍,威壓都在玄天境之上。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兩眼男人說道,說道居然是中文,聲音有些喘息。


    不同語言可以順暢交流,這在人界習以為常,但在狼界卻不一般,除非……


    衛道士,這兩人都是衛道士!張哲翰脊背一陣發涼,後悔沒繞道走。


    “我勸你還是把令牌交出來,投降吧,廚師不會虧待你的。”


    “做夢!”


    兩眼人怒喝一聲,騰身躍起,揮劍直刺,速度之快,在張哲翰看來已是匪夷所思。


    三眼人木刀隻輕輕一點,沒看清怎麽出招,隻聽見叮的一聲,兩眼人已捂著右肩踉蹌後退。


    “別費勁了,你不過是個天卒,打也打不過我,殺也殺不死我,就算站著讓你砍你也砍不死我。”


    三眼人收起長矛,背負雙手,倨傲說道:“來,我讓你砍三劍。”


    兩眼人當然知道砍不死他,可還是走上前去,雙手舉劍,奮力下劈。


    “噗”


    長劍自頭頂向下,把三眼人劈成兩半,但劍鋒剛過,兩半便又合一,就像抽刀斷水。


    “第一劍~”三眼人懶洋洋叫道。


    兩眼人喘息著,怒目圓睜,再次舉劍劈下。


    “第二劍——”三眼人拖長聲音。


    兩眼人長劍拄地,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突然呆了一下,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血紅的眼睛露出一絲獰笑。


    “怎麽樣,不行了吧,還是跟我……”三眼人正說著,突然感覺不對,三隻眼眯起。


    劍光一閃,長劍依舊自頭頂向下,把三眼人劈成兩半,但這次劍鋒一過,兩半便真成了兩半,抽刀斷水,真的把水劈開了。


    “啊——”三眼人大叫,張開的嘴已分屬兩邊,聲音裏隻有慘痛,甚至沒來得及驚恐。


    分開的兩半再也無法合一,就像劈開的木柴,直挺挺向兩邊倒去,腸子肚子嘩啦啦掉在血泊中,物品叮叮當當撒了一地。


    兩眼人雙手握著劍柄,劍尖向下支撐住身體,喘息道:“謝謝你,兄弟。”


    張哲翰出現在身後,右掌抵在他後頸裸露處,有“神厷”加持,別說半神,即便是他這個小雜魚也能把那個狂妄的三眼人劈死。隻不過如果小雜魚真的去劈,可能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


    張哲翰扶著男人坐下,取出一顆還元丹塞進他嘴裏,用中文說道:“別說話,你先緩緩勁。”


    男人身上多處槍傷,但傷口都不深,三眼人並沒有真想殺他,一直在戲弄他消耗他的體力,意在精疲力竭之時抓俘虜。


    兩人都沒發大招,男人不發是因為技能對三眼人無效,三眼人沒發是因為他想抓活的。


    男人閉目端坐,張哲翰取出一個黑袋子和一個木杯,解開袋口,用木杯舀出一杯水,一個傷口一個傷口往上倒,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張哲翰又舀出一杯水,遞到男人嘴邊,“喝了吧。”


    男人仰頭張開嘴,張哲翰學著瓊斯像灌開水一樣隔空往嘴裏倒,倒完收起口袋和木杯,轉身去搜集三眼人掉落的戰利品。


    那柄木刀和紅案之前那把很像,讀取信息全是問號,大概是等級太高或年代太古久所致。物品裏還有一柄匕首,一個五邊形金屬牌,張哲翰看都沒看就扔進了儲物艙。


    第一次擊殺一位半神,張哲翰卻一點都興奮不起來,因為直到現在,腿肚子還在轉筋,膝蓋還在發抖。


    剛才若不是三眼人太過狂妄托大,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絕無可能潛到這麽近距離,助力完成最後一擊。


    玄天境的白案一擀麵杖就能打得你瀕死,半神一擊會怎樣?想想都後怕。


    劈死三眼人的時候就想一走了之,若不是看男人多處受傷氣息微弱,早已逃之夭夭,他也是半神,誰知道會不會是農夫與蛇。


    “小兄弟,謝謝你救了我。”男人睜開眼睛道,臉色雖還蒼白,氣息已恢複平穩。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張哲翰這時才看清他的長相,五十來歲,麵容俊朗,鼻梁高挺,略帶灰白的黑發披散在兩肩,穿一身藏青色唐裝。


    男人站起身,收起長劍,“我叫寧正,敢問小兄弟大名?”


    張哲翰保持著距離:“張翰,翰墨的翰。”


    寧正覺察到他的戒心,和藹道:“你不用怕,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何況我已經被你拉低到了地藏境。”


    張哲翰尷尬地笑笑:“嘿嘿,不好意思,我太菜,保命而已。”


    寧正微笑道:“神厷在身還說自己菜,小張兄弟是不是太謙虛了?”


    張哲翰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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