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過後,一場大雨,下了三天三夜。


    蔣月淋了些雨,染上了風寒。


    因為有些咳嗽,怕病起過給子孫,一兩三日,都是閉門不出。


    唯一允許自由進出她房屋的,隻有葛大娘。


    葛大娘端著幾乎沒怎麽動的飯菜出來,幾位爺跟奶奶,都麵露愁容。


    “勞煩您多勸勸娘親,多少再吃些吧。”


    大爺這幾日也沒合眼,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葛大娘見狀隻能點頭,勸說大爺也要保重身體。


    “葛大娘,辛苦您了,您休息休息,這些活計,讓小丫鬟做就行。”


    二爺似乎也成熟了許多,不再嬉皮笑臉,多了幾分沉穩。


    “二爺,你沉穩了許多,若是東家病好了,看到您這樣,定會欣慰。”


    “是嘛,嘿嘿,多謝葛大娘誇獎。”


    青鬆露出笑容來,還不是三弟讓他板著臉,別老是嬉皮笑臉,給孩子們看了,一點也不威嚴。


    想想也對,他如今是兩個孩子的父親,總不能自己還沒個正形吧。


    害,說到底,這養兒育女,還很不是簡單的活計啊。


    “既然娘親歇下,那我們先離開,不打擾娘親休養。”


    青雲微微額首,同兄嫂們作揖,帶著妻兒轉身離開。


    徐妙雲亦是如此,夫唱婦隨。


    婆母定是因為傷心過度,優思過重,加上染上了風寒,身子骨定是虧損的厲害。


    她去小廚房熬參湯,晚些時候送來。


    .......


    蔣月病懨懨地躺在床鋪上,心情確實不太好。


    婆母的離世,讓她傷心的同時,也有對未來的恐慌。


    下一個,要離開她的,又會是誰?


    如果有一日,她離世了,還會有來生嗎?


    在來生,她們還能重逢嗎?


    “汪~”


    “汪汪汪~”


    忽然,屋外傳來一聲幼犬的叫聲。


    冥冥之中,一股想要相見的衝動從心底湧上。


    蔣月披上衣裳,穿好足衣,踩著靴子,推開了窗戶........


    “汪汪汪~”


    一條小奶狗,乖巧地衝著她叫喚。


    小哈


    蔣月捂唇,驚唿出聲——


    “小白?”


    “汪汪汪~”


    小奶狗一點也不怕生,哦不,似乎,它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汪汪汪~”


    撒嬌,打滾,吐舌。


    單純懵懂的眼神,與小白,如出一轍!


    “東家,您怎麽開窗了,當心風寒才好些,又凍著了。”


    葛大娘提著食盒,匆匆趕來。


    “汪汪汪~”


    “哎呦,這哪裏來的小奶狗,跟小白長的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啊!”


    “將它抱給我。”


    蔣月伸手,示意葛大娘將小奶狗抱給她。


    小白,是小白輪迴了,來找她?


    哪怕不是,她也會照顧好這條狗子的。


    “汪汪汪~”


    小奶狗很配合,一點也不掙紮。


    蔣月將小家夥摟入懷中,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葛大娘家窗戶虛掩後,提起食盒,不動聲色地衝扇門方向豎起大拇指......


    還是二爺有本事,知道東家心結是什麽,送來了一隻與“離家出走”的小白一樣的狗崽子來討東家歡心.......


    幾年前,小白許是預感到了自己大限將至,於是在一個黃昏的日子,離開了郡主府,再也沒有迴來了。


    東家心裏難受了許久,一直到後麵瑣事繁忙,這才慢慢淡忘。


    可,真的容易淡忘嗎?


    .......


    也許是失而複得,蔣月的病好轉的很快。


    每日都會精心照顧小狗崽,給小狗崽做了溫暖的小窩,還不厭其煩地教小狗崽上廁所。


    好在小奶狗很聰明,教了幾遍後,就會自己上旱廁了。


    眼看娘的病好了,心情好了,青雲在老家又待了幾日,這才帶著家眷,繼續啟程迴金陵。


    家裏有大哥二哥在,他安心。


    青瑤在三哥離開後不久,也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老家。


    她選擇繼承雲水郡的時候,就注定了要承擔相應的義務。


    也注定了,她無法一直待在娘親身邊,承歡膝下,盡孝.......


    四個兒女,兩個都有自己的使命,還有兩個兒子在身邊盡孝,蔣月很知足了。


    接下來的時光裏,她牽著小哈,時而在家裏閑逛,時而去後山看看。


    小哈是她給狗崽起的名字,縱然它多像小白,也不是小白。


    小白,是獨一無二的。小哈也是。


    她不興替身文學,分得清誰跟誰。


    “汪汪汪~”


    小哈叼來一根木根,放到她麵前。


    蔣月伸手撿起木棍,隨後用力一扔——


    “啪嗒~”


    “汪汪汪~”


    小哈興奮地跑過去,無憂無慮.......


    葛大娘交代了家丁跟侍衛們暗中保護,隨後提著兩隻背簍,稟告道:


    “東家,聽村民們說,雨後大山裏,冒出了許多蘑菇,我帶了背簍,要不咱撿點迴家?”


    “好啊~”


    蔣月接過籮筐,思緒飄向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她才穿書,麵對一窮二白的家,被當時還是不孝子的幾個兒子,氣的牙癢癢.......


    她記得,他們一家五口,都進山挖野菜,下河摸魚.......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東家,路上滑,你慢著點。”


    “哎,知道了,你也當心些。”


    “汪汪汪~”


    小哈也跟了過來,不過木棍已經不叼了,而是給二人開路。


    “嘖嘖,這裏的蘑菇可真大~”


    “哈哈,那不是蘑菇,是菌子~”


    “哦?讓東家見笑了,我還真沒見過這麽新鮮的菌子,還以為是蘑菇呢。”


    “當心些,折一根樹枝,要敲打灌木叢。”


    “打草驚蛇?”


    “答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汪汪汪~”


    葛大娘有點小尷尬,但在東家爽朗的笑聲中,尷尬蕩然無存。


    做夢也沒想到,她有朝一日,還能跟東家一起爬山,摘蘑菇~


    哦不,菌菇。


    從此,蔣月多了一項愛好,那就是,爬山挖菌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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