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錯,我錯的離譜。


    我愛水德,可他要愛的是三界,是蒼生,是天下,他不能隻愛我一人,更不能因我放棄天下。


    天下水流匯集處的歸墟之眼,果然是處洞天福地,竟使我愚笨了幾百年的心眼,在一刹那通竅了。


    我…悟道了。


    迴去的路上,司命見我神色有異,問到:“婠嫤,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不答反問道:“司命,你可曾後悔遇見我?”


    他幾乎沒有猶豫,立刻答道:“從未。”


    我默了默,為何不後悔呢?若沒有我,此刻你還在梓辰宮裏悠哉的書寫凡間百戲。


    迴去後,正巧鹿堯仙官單獨尋了我一趟。我明白他的擔心,遂痛心疾首的表達了一下同理心。


    鹿堯仙官臨走時,不放心的一步三迴頭,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而我一臉的慷慨,同他友好的交換了一下不謀而合的眼神,深以為自己在假裝心有靈犀方麵做到了登峰造極。


    我把權杖和龍鱗交給了司命,由他帶著這些證據麵呈水德。


    水德已不願再見我,我自是不必去自討沒趣。


    我趁著這段時間,奔去了九幽郎君的府邸。


    因著戰亂,冥界秩序不複往昔那般鬆散,來往的關卡增設了許多道,使得我頗費了些功夫。


    街道上鬼差們來迴巡邏,小鬼行色匆匆,往日熱鬧的鬼市也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小攤,我尋來尋去也沒有尋到合適的東西,隻能去河邊摘了幾朵絳珠草。


    忘川河上來往的渡船也沒了迎來送往的熱鬧樣子,我翹著腳尋了許久阿翁的身影,可惜那艘掛著幹蓬蒿的渡船一直沒有出現。


    轉念一想,見了阿翁我也不知怎麽解釋,隻要阿翁平安,那就比什麽都重要。


    現在還是先去見扶搖吧,我扒拉了扒拉懷裏的一捧絳珠草,喃喃自語道:“扶搖應該會喜歡吧?這可是老身當年最喜歡的瓜子,水靈靈的掛滿枝頭,老身可是一顆也沒舍得摘。”


    到了九幽府邸,牌匾上那妖妖嬈嬈的桃花亦換成了低調的小白花。


    我敲響大門,一名臉生的小童應門。


    他自是不認識我,開口道:“姑娘有何事?”


    我恭敬道:“我找九幽郎君。”


    他皺眉,一本正經道:“找郎君有何事?”


    我一噎,謹慎的組織了一下言語,舉了舉懷中的花草道:“祭…祭拜一下故友?”


    他大吃一驚,拔高聲音道:“什麽?”


    雖是稚音,卻也唬的我嚇了一跳,我不明就裏,懵然道:“怎…怎麽了呀?”


    好在他這一聲嚎引來其他的侍者,有認識我的,爽利的拍了小童腦袋一下,“亂嚎什麽?!這是郎君的故交。快進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小童被拍的一懵,訕訕然閃了進去。


    侍者擠眉咧嘴,笑的和藹,道:“無憂姑娘,好久不見。”


    我涎著笑,藹聲道:“郎君可在?我是來祭拜扶搖的。”


    侍者頓了頓,突然很誇張的浮出一臉的遺憾,“姑娘來的不巧,師傅帶著扶搖姑娘的聖體出去雲遊了。”


    我疑惑道:“帶…帶著扶搖?”


    “是。師傅說,要尋一處福地安葬扶搖姑娘。”


    原是這樣,九幽有心了。


    可惜沒有祭拜成功,我稍有點遺憾,將花草放在了門邊,道:“既然這樣,那我便走了。”


    侍者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堆著笑道:“那…無憂姑娘慢走。”


    我轉身離開,可剛走了幾步卻有覺得稍有點奇怪,這侍者好像根本沒有請我進去坐坐的意思。


    轉念一想,或許是主人不在家的緣故。


    這樣一想便也作罷,晃著步子迴到了忘川。路過奈何橋時,我停下了腳步,婆婆的攤子還在,可我卻猶豫了。


    必安哥他們以為我已經魂飛魄散了,那婆婆定也知道了。左右已經傷心過了,我又何必再出現。


    我垂下頭,本想做作的撒兩顆淚珠子,實在是風吹的眼睛發幹,愣是將淚憋了迴去。


    罷了罷了,本不是那慣作傷春悲秋之人。


    從冥界出來後,我便直奔了狐族,得知丘山叛變後,我一直擔心紅紅的去向。我唯一知道的能聯係到狐族之人的地方隻有聽海茶樓。


    坐在聽海茶樓中,茶水喝了一肚子,花生吃了兩三斤,就是不見赤廉的身形。


    我隻能叫來小二問道:“你們家掌櫃呢?”


    小二堆著笑,恭敬道:“姑娘要尋我家掌櫃的?那不如去望月閣碰碰運氣。”


    “哪裏?”我道。


    小二一臉曖昧不明的笑,“望月閣,白惜玉姑娘那裏。”


    這下我懂了,赤廉那不長出息的家夥,這是又泡溫柔鄉裏去了。


    我塞了一把花生,打聽了望月閣所在便尋了過去。


    狐族民風開放,望月閣雖是凡間秦樓楚館那般的地方,卻並不拘束女子進出。隻要你有錢,想怎麽進都可以。


    可惜我沒錢,連去聽海茶樓都是打著赤紅的名號。


    說來慚愧,我雖也算是個正經的散仙,但法術卻學的十分不正經。在天界的日子裏仗著水德的縱容,爬山下河,偷果子摸魚,卻偏偏不肯精研法術。


    再經曆了幾百年的時間,更是荒廢的不成樣子。連變個銀錢都變得歪七扭八四不像。


    我硬著頭皮拿著那假銀錢一把甩在櫃台上,大喝一聲道:“我要見白惜玉姑娘。”企圖在氣勢上壓倒對方,讓對方不敢對我有懷疑。


    架子擺足了,我卻忘了一件事,狐族從來都不是吃素的。


    櫃台後麵的老鴇先是被我唬的一愣,接著拿起銀錢端詳了端詳,一張塗滿胭脂的臉突然擠出了兩道褶子,眼中卻盡顯譏諷,“姑娘是在跟老身開玩笑嗎?老身雖是個低階妖,但也不至於連這點法術也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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