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你當然熟悉了,依照你方才的風采,怕是蒙著眼也能摸到這裏來。


    心下雖一清二楚,但沈衡既然開口了,那我少不得得關心的問一問,“哦?為何?”


    “這裏曾是我母妃所住的院落。”極低沉的聲音。


    我:“???”


    這…我有點好奇了,但他卻突然不說了,給我整的抓心撓肺的。


    沈衡拉著我推門進去,裏麵空無一人,滿地的落葉無人打掃,正殿大門開著,屋裏的家具東倒西歪,一副遭了土匪洗劫的樣子。一陣風吹過,殿門發出了吱呀吱呀的響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十分的淒厲。


    我被這突然的響聲嚇了一跳,另一隻手如同守宮一樣攀上了他的胳膊。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我突然反應了過來,我自己都是鬼魂了,我在怕什麽?!


    我放開他,用那隻犯了錯的手虛握著拳掩唇,低低的幹咳了一下,“這,風有點大哈,有…有點冷。”


    他又沉沉的看了我一眼,放開手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


    我:“???”


    我…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啊,我無覺無感的,上哪知道冷熱啊…


    而且沈衡生的高大,他的外袍在我身上已經不能用不合身來形容了,如同一條大棉被一樣將我裹了起來,我現下這副形容在外人看來大約像是“棉被成了精”。


    我苦著一張臉,將拒未拒,沈衡卻誤以為我還是冷,替我將外袍重新緊了緊,順道係了一個極其繁瑣的結,將我嚴絲合縫的困在了衣服裏。


    我:“……”唉~盛情難卻。


    “那個,先進去搜搜看,趙徇在不在這裏吧。”我悶在衣服裏,說話都變得咕咕噥噥。


    夜色中一隻大棉被精拖著長長的尾巴走進了淩亂不堪的正殿,殿內已無幾樣正經的擺設,桌椅躺的躺、倒的倒,皆沒個正形。不知這盛極一時的貴妃到底發生了什麽,老窩都讓人收拾成了這樣。


    我掏出折扇放手裏輕輕敲著,由於身上裹得過於臃腫,以至於這個敲扇子的動作做的不似以往那般風流,反而有點搞笑。


    但我必須將它拿出來,因為這是趙徇的東西,上麵沾滿了趙徇的氣息,隻要在這上麵灑滿熠耀粉,若趙徇在附近,那它定會發出幽光來提醒我。這是我們冥界鬼差一種尋人的方法。


    “無憂,找到了嗎?”沈衡問我。


    我搖頭。


    “沈衡,你說,貴妃的寢殿都成了這個樣子了,那貴妃本人可能會在哪?”


    “冷宮。”輕飄飄的眼神掃過,他答道。


    對咯,是這麽個正理兒,其實陸甲同我說完後,我就心下盤算過,劉韻韻在不在冷宮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趙徇一定也會這樣猜測,所以冷宮是他必去之地。


    “走,去冷宮。”我搖著折扇往外瀟灑一指。


    出了鳳落院我便將外袍還給了沈衡,我可不想再度鬧的皇宮裏雞飛狗跳,給本就上了老火的皇帝再火上澆油一把。


    說起冷宮的位置,根本不用找人打聽,老身一下就能定其方位。我們冥府之人對於吉利的事情可能知之不多,但對於不吉利的事情那可是門兒清。


    能看的出來,這鳳凰山下的皇宮十分講究風水格局,是一個極佳的四神砂位置。那拒老身猜測,這冷宮定是玄武位鳳凰山半山腰那處不詳的宮殿。


    初時隱隱約約看到那個宮殿時,我便心生疑竇,心下納罕什麽宮殿能處在大兇大衝之位,現在想來,冷宮的話倒能說的過去。


    果不其然,及至我們到了跟前,破弊朽敗的大門上方是等閑的兩個大字“冷宮”。


    宮門口無人把守,卻在不遠處停著一輛明黃色的馬車。沈衡見狀皺了皺眉,輕輕在我耳邊說道:“看來,今晚有熱鬧看了。”


    我:“???”


    我不明所以。


    沈衡也沒有解釋,摟著我的腰就翻牆跳了進去。院子裏雜草叢生,我們一跳下去就差點被一人高的蓬蒿草給埋了。


    沈衡麵露不悅,大約是嫌惡這裏髒亂的環境,一言不發的摟著我飛上了屋頂。我們小心翼翼的沿著屋脊四處尋找,終於在這所鬼森森的院落中找到了唯一亮著燈的房屋。


    跳上屋頂,輕輕掀開一片瓦片,透過瓦片的縫隙我看到屋內有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的氣度威嚴、背手站立,女的容貌憔悴坐在一堆破草席上,但依舊能看出曾經嬌麗的模樣。二人的衣著都與這個簡陋肮髒的環境格格不入。


    “那是劉韻韻嗎?”我壓低了聲音。


    “是,站著的人是皇兄。”


    我:“……啊?!”


    看來今晚確實有熱鬧可看了。


    “你還有什麽話想說嗎?”皇帝開口,凜如霜雪的語氣。


    “該說的都說完了,你不信,我還能有什麽辦法。我隻求你好好照顧睿兒。”有氣無力的語氣,看來之前已經受過一段時間的折磨了。


    “說完了?”皇帝發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步跨過去,抬手掐向了劉韻韻細瘦的脖頸。


    “你憑什麽告訴朕說完了?接著給朕說!”暴戾的語氣,另一隻手緊緊捏成拳頭。


    劉韻韻被皇帝掐的唿吸一滯,頭被迫往後仰著看向他。


    就在這時,我手中的折扇突然大放幽光,我立馬四下張望尋找,果然,屋裏的一個陰暗逼仄的角落裏,赫然蹲著的不就是趙徇那家夥嗎?


    我激動的手,顫抖的心,裂開的嘴角,終於讓我找到了,嘿嘿!


    趙徇眼睛直直的盯著那邊正起衝突的倆人,臉色陰沉,眼神裏泛著怒火。


    我剛要下去捉拿。那邊劉韻韻開口了,“還說…什麽?我說了…你信嗎?”她已經被掐的臉色有點漲紅了,脖子上青筋暴起,聲音低啞輕微,斷斷續續,但是放在身側的雙手卻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顯見的是心灰意冷放棄求生了。


    “鐵證麵前,你讓朕如何相信?朕寵了你十二年,為何要這樣對朕。”皇帝沉痛不已。


    “幾封…假冒的信…就是鐵證嗎?還是…因為你心底裏…就沒信過我?”


    眼見劉韻韻就要喘不上氣歸西了,我心下一慌,娘嘞,劉韻韻的命數不會就到今天了吧?那一會兒鬼差可能就要來羈押她的魂魄了,若是到時候撞個正著,這我可怎麽解釋?


    形勢現在是火燒眉毛、刻不容緩了,我必須在鬼差來之前將趙徇帶走。


    “你待在這裏,我下去抓趙徇去。”我小聲對沈衡叮囑道。


    他一把拉住了我,臉色擔憂。


    我沒空跟他解釋那麽多了,隻輕輕的說了句:“放心”,便移步換影飛撲向了趙徇。


    趙徇的視線全粘在那邊,沒有注意到我,被我撲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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