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丫頭又上哪了?”是孟婆的聲音,我的心又放了下來。


    “無憂,開門!這大白天的打什麽烊啊,那冤魂在奈何橋上都擠成堆了。我今天熬的孟婆湯就那些,哪夠他們造的呀!”孟婆聲音洪亮,一嗓子傳的整個忘川都震了三震。


    我向來以敬業自稱,哪經得起她這麽替我宣揚啊。連忙讓沈衡去屋裏躲著,打開門笑臉相迎,“婆婆,無憂今天有點身體不適呀!關門休息休息。”


    “你一鬼魂,無覺無感的,哪門子身體不適?”孟婆嗤笑我。


    “這冥界天天陰風不斷,就是鬼魂也有受不了這等陰寒的一天呀。”我嬉皮笑臉的。


    “既然這樣,你就早點放下執念去投胎呀。”她戳了我腦袋一下,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知道啦。”我抱著她的一條胳膊撒嬌道。


    “給你,今天的孟婆湯,就剩這些了,見你遲遲沒去我就親自給你拿來了。”低頭果見她手上端著一碗孟婆湯,我愁的臉都皺一起了。


    “天天喝,也沒見效果,隔一段時間一喝也是一樣的嘛。”我接著晃著她的胳膊,試圖通過撒嬌逃避過去。


    “不行,早點喝了早點渡過那忘川河,投一戶好人家,才能舒舒服服的活著。”孟婆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勸我。


    我也歎了口氣,一咬牙一跺腳,仰頭幹了。結果不出所料,我都已經習慣了,內心清楚我這執念怕是永遠也消不了了。


    我就是這麽的執著倔強,活著的時候心思敏感受不得一點委屈,死了鑽牛角尖裏就是不放過自己。


    孟婆期待的看著我。


    “你是誰,這是哪裏?”我故意裝作失憶的樣子。


    “成了?”孟婆驚喜道。


    噗嗤,我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這死丫頭。”孟婆追著拍打我。


    我連忙抱著她告饒:“哎呀,我的好婆婆。無憂不想走呀,無憂不走還能在這裏陪著你呢。”


    “我不用你陪,行了,我走了。自己在家好好想想,總有一天能想通的。”


    孟婆走遠後,我聽見遠遠的她的歎息聲:“傻丫頭,渡得了別人,渡不了自己。”


    我抬頭看了看牌匾,是啊,無憂渡,渡得了別人,渡不了自己。


    我關上門進去後,看到沈衡好奇的打量著我桌上的瓜子,拿起一顆捏了捏就放嘴裏吃了。我驚得立馬過去捏著他的嘴就讓他吐出來,可惜已經晚了。


    這東西我雖然叫瓜子,但並非陽間之物,這是忘川河邊一種叫絳珠的植物果實,形狀同石榴籽差不多。這種植物是鬼魂投胎前灑下的最後一滴淚形成的,裏麵包含對前世的不舍和眷戀。


    我平時拿他來打牙祭,但若生人吃了,輕則昏迷不醒,重則陽氣泄盡成為真正的鬼魂。


    果然,我這邊手還沒放下,沈衡已經渾身一軟倒了下去。連帶著我也倒了下去,我伸手試了試他的鼻息,唿吸有力,還好吃的少。


    我站起來,氣的無言以對。這家夥一副冷若冰霜,穩重成熟的樣子,怎麽辦起事來這麽草率,淨給我添麻煩。


    就這,還揚言要去改生死薄。冥王要知道這水平的都敢肖想生死薄,還不氣的胡子都豎了起來。


    我將他連拖帶拽的拖到了房裏,好不容易放床上,鬥笠也在路上掉了下來。沒了鬥笠我仔細一瞅,這家夥長的委實標誌,眼角下麵恰到好處的生著一顆淚痣。


    這其實就是前世的執念。很多冤魂在投胎時,雖然執念已散,但還是會帶著前世的執念投胎現世。這些執念就藏在人身上大大小小的痣中。


    我將手輕輕的放在他那顆淚痣上,突然一股極度悲傷的情緒湧上來。我立馬撤了手,算了算了,偷窺人家隱私不道德。


    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去給他找解藥。所謂毒物三步之內必有解藥,這絳珠果實的解藥其實就是絳珠草根部的那一汪清水,那是執念散去後天地間最潔淨的東西,能解百毒。


    我跑忘川河邊取了解藥給他喂下,他漸漸有轉醒的跡象。


    “師姐,師姐......”他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著心愛的師姐,我搖頭歎息道,嘖嘖,癡男怨女呀。


    但是內心不免慨歎,徐若雪就算死了,沈衡也不改對她的情意。而我,卻是因為秦律突然改了情意而死。


    人比人氣死人。我不太願意承認自己的缺點,但有一點我認,就是我當初的眼光實在是爛的堪比狗屎。


    我正自神思遊蕩之際,“師姐。”突然他大喊一聲,彈坐起來,不偏不倚的正好抱住我。


    啊啊啊啊啊,我是哪裏來的冤大頭,不僅被脅迫,還得替他解毒,還讓他吃了豆腐。老身這豆腐滯銷了上百年了,今日竟然突然脫銷,這讓老身情何以堪。當然是淺淺用暴力解決一下了。


    我一把推開他,上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他從迷糊狀態一下被我扇清醒了。


    “姑娘,抱歉,沈衡唐突了。”他醒過來立馬給我道歉。


    我氣極,但還是提醒自己要保持大度,不能丟了冥府之人的氣量。


    “沈公子,我們冥界雖無陽間那些繁文縟節。但男女大防還是有的,你我男女有別,長時間共處一室並不合適。要不,您還是另尋他出吧。”一番話說的是不卑不亢,有理有據,我甚是滿意。


    “我們還人鬼殊途。”


    我:“......”。


    看不出來呀,這還是個詭辯奇才。


    “你意思是你作為活人,是不可能對我這鬼魂起歪心思的,讓我大可放心?”我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委實難受。


    “並非,我的意思是剛才實非有意。”


    好,很好。我這氣堵到了腦仁,頭疼。你不是有意的,你無辜,是老身的豆腐自己砸到你嘴裏的!


    作為活了上百年的鬼,我也算是閱曆豐富了,從未見過此等妙人。他是我的劫啊。難道我作為鬼魂也要跟天神一樣,百八載曆個劫?


    此等奇恥大辱,老身豈能忍受。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決定不!理!他!了。


    我閉上嘴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走到門口還小心眼的踩了他的鬥笠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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