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姚謹終於把家裏最後一間門市房租出去了,這是一個賣茶葉的鋪子,姚謹過去看了看,隻見那那西湖龍井茶顏色翠碧,鮮潤活氣、而且略帶光澤,她知道這是新茶,便買了一兩拿迴家,親自給李子軼沏了茶端上樓來,李子軼笑道:“你還是多歇歇吧!我若是渴了,就自己下去找水喝了。”


    姚謹笑道:“我是順便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哦?什麽事兒?”


    姚謹倒也不急著說,她先給李子軼倒了一杯茶,李子軼聞著茶香,笑道:“好茶!一聞這味道我就知道這是西湖龍井,想當初我小時候上學堂的時候,夫子喝的就是這個。”他說著,端起來聞了又聞,說道:“下次迴老宅,給爹爹買點嚐嚐,他這一輩子,也隻喝過茉莉花茶……”


    姚謹笑道:“好啊!反正那開茶莊的租了咱們的房子,隨時買茶都很方便。”


    李子軼美美的喝了一口茶,笑道:“你也喝一口嚐嚐,很不錯。”


    姚謹搖搖頭“你忘了我懷著孕呢!不能喝這些……”


    “哦哦,那我替你多喝點。”李子軼說著,又飲了一口,方帶著唱腔問道:“娘子,剛才你說有事兒,不知道娘子對小生有何指教?”


    姚謹笑道:“指教不敢當,我就是想問問你,現在冬小麥快種完了吧?”


    李子軼忙問道:“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了?難道你想讓我在院子裏種小麥?”


    “才沒有。”姚謹笑道:“我是覺得大哥一個人在山上開荒有些不妥,那藥圃畢竟是咱們兩家的,咱們也應該出一份力吧?如果冬小麥種完了,那王老實現在也應該閑下來了,能不能找他去跟著哥哥一起開荒?咱們可以每天給他工錢,你也說了,王老實這個人不愛道人家短長,為人又老實厚道,最主要的是他家裏有病人,需要錢,所以我琢磨著雇用他去跟哥哥開荒,應該很合適。”


    李子軼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謹娘,你說咱們這個大院子全都種上中草藥,是不是比你哥哥那個荒山上種的還要多?”


    姚謹一時間不明白丈夫為什麽這麽問,便笑道:“那當然,咱們的院子占地十畝,去了房子和水塘的麵積,怎麽也有五畝多,哥哥在山上開的荒地,看著左一塊右一塊的不少,可是每塊地的麵積都不大,都加在一起也未必便有五畝……”


    李子軼笑道:“既然這樣,咱們就不跟你哥哥爭了,讓他單獨幹吧,咱們隻把院子裏這些地種上草藥就夠用了,你說好不好?”


    姚謹“撲哧”一聲笑“大郎,他是我的親哥哥,讓他占點便宜,我當然沒意見,不過當初跟婆婆說好了種草藥是跟大哥合夥,若是現在變卦了,婆婆那裏……”


    李子軼一把把姚謹拽到了他的腿上坐著,嘴裏笑道:“你呀!你對二郎、三郎什麽樣,娘又不是不知道,她會說什麽才怪,放心吧!”


    姚謹想了想,說道:“大哥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脾氣倔得很,咱們若是不跟他合夥了,說不定他還不願意呢!到時候賣了錢,說不定還要給咱們一份……”


    李子軼皺眉道:“大舅哥那人,說不定還真是那樣……你一向聰明,一定有什麽辦法說服他。”


    姚謹笑道:“大郎,你說附近的幾座荒山,有沒有無主的?或者有人家往外賣的?咱們也買一座山,不好嗎?那樣大哥自然也就不會說什麽了。”


    李子軼神情緊張:“謹娘,你現在可要當娘了,就不能少折騰點?你又想幹什麽?買山種藥材?沒必要吧?”


    姚謹摟住李子軼的脖子,耐心的說道:“大郎,我覺得種草藥隻是一個方麵,我上次問大哥了,他說他的那座荒山也就價值七八十兩白銀,當初想賣還沒有人願意買,若是咱們也買上一座荒山,可以做很多事兒,除了種草藥,還可以在山上養些雞鴨什麽的,那種地方人跡罕至,養些雞鴨也不容易得瘟病,我都跟別人打聽過了,北平城裏的雞鴨價錢都不便宜……”


    “等等等等。”姚謹還沒等說完,李子軼便道:“養那些東西,誰去山上看著?你?還是我?”


    姚謹笑道:“既然買下人這麽便宜,咱們買幾個人來不就行了嗎?看你買迴來的那幾個女人,剛到咱們家的時候人不人鬼不鬼的,現在不都挺好的?我看她們每天也是樂嗬嗬的!顯然是咱們給了她們新的活路,那就多買幾個人怕什麽?畢竟咱們不是什麽刻薄的人家……”


    李子軼搖頭道:“不行!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好好養胎,這些操心的事兒等你生了孩子以後再說。”


    姚謹剛想再好好勸勸丈夫,就聽見屋裏的鈴鐺在響,巧兒也在樓下喊:“娘,家裏來客人了!”


    姚謹順著窗戶往下看,就見冬梅急匆匆的去前院去開門了,姚謹便說道:“你看書吧,我去看看誰來了。”


    李子軼說道:“我也下去走動走動。”他的書本扔下這麽多年了,一時間還收不住心,姚謹本來也想讓他去私塾,可是李子軼怎麽也不肯,他寧願在家裏自己看,過個三兩天便去請教姚世文一次,姚謹也不說什麽。


    二人下樓來,李子軼順著門往院子裏看過去,遠遠地就看見來人居然是拄著拐杖的楊槐,李子軼皺眉道:“他的腿怎麽了?他跑來幹什麽?”


    姚謹說道:“他上次說了要給咱們送土暖氣,估計是為這事兒了……我記得他上次騎在馬上的時候,也說腿受了傷,應該是上次被建文帝的軍隊傷了……”


    李子軼麵無表情,他本來不想見楊家人,但是讓妻子去應酬又不合適,他隻得勉為其難迎出去,姚謹因為怕他們兄弟二人再弄出什麽衝突,便也跟在丈夫身後,楊林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率先笑道:“李大郎,上次說的土暖氣,我家的窯上燒成了,今天特意來給你們家安裝的,怕是還要請尊夫人指點一二。”


    李子軼微皺著眉頭,看那模樣似乎是想要拒絕,姚謹忙衝他使了一個眼色,她才不希望冬天燒炭火盆呢!李子軼說道:“這種事兒楊兄何必親曆親為,派一個下人來也就行了。”


    楊槐笑道:“這土暖氣的安裝也應該是有門道,我今天可是特意來跟尊夫人學習的,我也希望今冬我府裏也能安裝上這土暖氣,若是成了,北平城裏還有幾個朋友想要安裝這東西,若是他們都按上了,這土暖氣的銷量很定會不錯。”他說著,遞過來一張紙,李子軼也不接,隻是問道:“這是什麽?”


    楊槐笑道:“是土暖氣的三成股份,大郎不要嫌少。”


    李子軼搖頭道:“我早就說過不必了。”


    楊槐見李子軼不肯接,便笑道:“那我替你收著好了。”他說著,一擺手,身後陸陸續續竟然出現了二三十個家丁,他們拿著各式各樣的工具規規矩矩的站在楊槐的身後,居然半點喧嘩聲都沒有。


    楊槐說道:“李夫人,你看應該怎麽安裝?”


    姚謹也不客氣,她仔細講了暖氣管線應該怎麽走,這事兒她最近一直在琢磨,指點起來倒也輕車熟路。


    因為人多,土暖氣安裝的倒也快,這陶瓷做的土暖氣是純白色,上麵畫有一叢竹子,那竹子蒼翠欲滴,看起來勃勃生機,眼看是名匠的手筆,非常漂亮,地下的部分則是普通的暗綠色,一節一節的陶瓷組裝在一起,李子軼在一旁看著,心中仍然疑惑,這東西真的能取暖?


    土暖氣很快就安裝好了,姚謹看見楊槐拿來的材料夠多,便把幾個閑屋子都通上了土暖氣,冬天可以放那些扡插的梔子花。


    廚房裏正在做豆腐,楊槐主張試一下土暖氣的效果,姚謹當然沒意見,不一會兒功夫,那土暖氣就熱起來了,李子軼看著很高興,他忙問楊槐道:“你們這土暖氣什麽時候能買到?”


    楊槐笑道:“怎麽問起這個?”


    李子軼撓了撓頭,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一想到爹娘家每到冬天冷颼颼的,伸出手來都覺得冷,他還是說道:“我想給我爹娘家按上一個。”


    楊槐聽了神情一滯,隨即笑道:“沒問題,我帶來的土暖氣就有富餘,剩下的都給你留下好了,不夠用的話可以去我家窯廠去取。”


    李子軼也點頭答應了,這土暖氣一試之下,發現有兩處陶瓷的接縫處漏水,工匠把那處拆下來,又纏上了些粗麻,再安裝上也就好了,姚謹高興,李子軼也高興,不過最高興的當屬楊槐,他離開李家大宅,在下人的幫助下艱難的爬上馬背,縱馬走出好遠,他又忍不住迴頭看看,李子軼已然不見,隻有那緊閉的紅漆大門……


    楊槐迴到家,老管家迎上來說道:“大少爺,老爺在花廳等你半天了。”


    “哦?爹爹找我有事兒嗎?”


    老管家說道:“今天大小姐和少夫人見了好幾個媒婆……”


    楊槐聽了滿臉無奈,他一瘸一拐的來到花廳,看到白發蒼蒼的父親,心頭不由得一酸,忙問道:“爹爹,你找我?”


    楊國蕃說道:“聽說你去李家了?安裝土暖氣那種事兒,讓個下人去就行……”


    楊槐笑道:“爹,他對咱們楊家有意見,我多跟他見見,也好聯絡聯絡感情。”


    楊國蕃有些不解,為什麽兒子死裏逃生迴來,就開始張羅著要認迴他那個兄弟?要知道大郎很早之前就知道李子軼是他兄弟,可是那時候他可沒有這樣的想法,莫非是看二郎不中用了,他自己覺得孤單了?唉,那李子軼豈是隨便能認迴來的?當年自己在孝中做下的糊塗事兒,傳出去自己如何做人?一個不好,就會成為鎮上那些人的談資笑料!前些時候,實在是當時以為大郎、二郎都不行了,楊家沒有了可以傳承的人,迫不得已才去找那李子軼,現在卻沒那個必要了!楊國蕃想到這兒,說道:“大郎,你既然活著迴來了,又何必再去找他?”


    “爹,他到底是咱們楊家的血脈,就應該認祖歸宗……”


    “不必了!”楊國蕃打斷兒子的話,他遞過來一張紙,說道:“你姐姐和你媳婦一起選的,你挑兩個做妾侍吧!這種事兒還用當爹的給你張羅嗎!你也老大不小了,早點生下兒子給楊家傳宗接代是正經。”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送上,要鮮花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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