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禮從來不覺得自己遜色。


    世事無常,他隻是缺了一點運氣。


    “奪人所愛,還找什麽借口!”李元景冷下臉,“早些解除厭勝之術,否則朕會率軍踏平南楚!”


    李元禮挑眉,氣勢不輸:“那便戰,誰怕誰?”


    兩人勢同水火,下一刻便要再打起來。


    沈薇聽得腦袋疼,她摁住眉心,沒好氣斥責:“打什麽打?為了一件小事而挑起兩國戰爭,這是什麽昏君行為?兩國百姓好不容易有了太平日子,你們這是讓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理智些!倆大老爺們,腦子蠢鈍如豬!”


    沈薇開口,針鋒相對的兩人默默閉上嘴。


    誰也不敢觸沈薇的黴頭。


    沈薇可不希望戰火再起,若是兩國再次打仗,不僅傷及百姓,連沈薇那遍布天下的商業版圖將會嚴重受損,損失巨大。


    她決不能讓戰火延續,亂世不適合經商。


    轟隆隆——


    院外傳來巨響。


    沈薇站起來,隻見李承佑大步飛奔進來,李承佑道:“父皇,母後!東南側有兩千私兵來了!似乎是南楚私軍。”


    李承佑氣哼哼看向李元禮:“昨晚說好休戰,你今日便調集兵馬趕來,陽奉陰違!你不僅苛待母後,還想活捉我和父皇?”


    李元禮揚眉:“我可沒苛待你母後,我要娶她。”


    李承佑:...


    沈薇敲桌子,質問李元禮:“你調來的私軍?”


    李元禮搖頭:“不是。”


    這時一個南楚鐵騎進來稟報,說東南側的私軍來自拓跋丞相府。應該是拓跋丞相府的餘孽,妄圖在此處俘虜李元禮,掌控南楚朝堂。


    李元景聞言,嘲諷道:“廢物,連個小小的丞相府都除不幹淨。”


    李元禮譏諷:“你當年鏟除大慶世家,難道朝夕能做成?”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沈薇一個頭兩個大!兩個沒用的蠢人,如今亂成一鍋粥,還有時間吵架?


    能不能分清主次!


    沈薇再次敲桌子:“都給我安靜。李元禮,南楚鐵騎還有多少?”


    李元禮迴答:“兩百,重傷過半。”


    沈薇閉了閉眼,迅速在腦子裏思考。南楚鐵騎和大慶虎衛戰力極高,可惜昨晚互毆損傷慘重。肯定抵擋不住丞相府的兩千私軍。


    為今之計,隻能逃。


    沈薇對李元禮說:“我記得最近的南楚軍事駐紮地,在東一百裏的海城,你派人去海城調兵支援。


    丞相府餘孽此番前來,是為了活捉南楚皇帝,兩千兵馬不好對付。咱們兵分三路,分散他們的兵力。李元景,你讓虎衛換上南楚鐵騎的衣裳,你帶著莫尋往西走;我和李元禮往北走。承佑,你水性好,帶小部分虎衛去海船,裝作出海逃走的假象,找個合適的時機跳海逃走。等海城士兵剿滅餘孽,再匯合。”


    沈薇言簡意賅提出策略。


    屋子裏安靜片刻。


    李元景心髒重重跳動兩下,他萬萬沒想到,沈薇居然還懂兵法。李元景心髒怦怦跳,他的薇薇總是這般充滿魅力。


    李承佑佩服地五體投地:“母後!兵分三路分散兩千兵馬,化繁為簡!好生厲害!”


    沒想到久居深宮的母後,居然還懂兵法。


    李元禮頷首:“好。”


    李元景納悶:“薇薇,朕帶你西行。”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李元禮和沈薇同路。


    沈薇踮起腳尖,指間在李元景俊朗的麵孔摸了摸,輕聲道:“聽話,我的安排自有用意。”


    她的手掌熱乎乎,很溫暖。


    李元景心想:好叭。


    都聽沈薇的。


    時間緊迫,命令迅速發布下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三路兵馬分散逃走,迅速消失在南海沙灘上。


    ...


    駿馬疾馳。


    漸漸遠離海岸線,一路顛簸行至偏僻的山野。後麵的追兵越來越少,李元禮一路護著她,和追兵廝殺良久。


    天黑後,沈薇和李元禮總算逃脫了追兵。


    沈薇這幅身軀本就虛弱,在馬背上顛簸大半天,她幾乎快要暈過去。等下了馬,沈薇捂著心口,哇地吐出來。


    吐到最後,肚子裏空空。


    人也暈乎乎。


    “喝點水。”李元禮將水袋遞給沈薇。


    沈薇喝下兩口水,胃裏依然翻江倒海,難受地不行。她感覺自己的魂魄仿佛被撕扯,腳踩在地上,宛如踩棉花。


    “再喝一些水?”李元禮道。


    沈薇擺擺手:“不用...要不是遇到你,我哪會碰到這些糟心事。”


    李元禮攥著水壺的手一緊。


    他望著沈薇蒼白的麵容,他知道沈薇的話不假。


    天幕黑沉沉,李元禮在山洞裏歇腳。兩名鐵騎在洞口值守,山洞裏燃著篝火,還算溫暖。


    沈薇吃不下東西,歪斜靠在石頭上,雙眸半眯,懶洋洋地吸取篝火的溫暖。


    李元禮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沈薇這副身子依然瘦得驚人。


    如一把輕飄飄的骨頭。


    山洞外有山野的風,山洞裏篝火緩慢燃燒。李元禮將沈薇抱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歇息。沈薇身上沒力氣,閉目養神。


    李元禮問:“我是不是讓你很痛苦?”


    沈薇沒好氣道:“你還知道啊...”


    她辛辛苦苦工作二十年,好不容易熬到退休,美好的日子沒過上幾天,便莫名其妙來到南楚。


    她好幾次都想戳死李元禮。


    李元禮沉默片刻,他瞳仁裏倒映著篝火。


    良久,就當沈薇要睡過去的時候,她聽到李元禮低低的聲音:“沈薇,我已經盡可能對你好了。但總是不盡如人意,總是把局麵搞得越來越壞。


    我這一輩子,總是挑錯的路走,永遠找不到正確的路。”


    他想得到沈薇,卻也傷害了沈薇。


    沈薇跟著他,總在受傷。


    李元禮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該如何對沈薇好。


    母妃去世多年,沒告訴過他如何去愛人。他在屍山血海裏沉浮多年,以鐵血手段換來萬民臣服,卻換不來沈薇一個施舍的眼神。


    李元禮問:“沈薇,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洞裏篝火燃燒,木炭發出輕微的砰響。沈薇抬起頭,嗓音沙啞神情倦怠:“我以前很想迴到原來的世界,可惜迴不去了。現在我想迴到慶國的那副身體裏,安度晚年。”


    山風吹拂,黑夜靜默。


    李元禮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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