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嬪妃又不止她一個嬪妃!


    沈薇特別後悔。去年莫尋離開皇宮時,她應該偷偷讓莫尋給李元景下個猛藥,削減他強悍的體力。


    沈薇消極地癱了片刻,又打雞血似迅速起床,簡單洗漱一番後,繞著院子開始慢跑健身。


    李元景人到三十猛如虎,她也得努力強身健體。


    沈薇不服輸,一刻也不懈怠。


    鉚足勁兒就是幹,看誰榨幹誰!


    慢跑二十圈,又活動全身筋骨,沈薇開始忙碌今天的宮務。


    ...


    李元景忙朝廷的事,沈薇忙後宮的事,兩人白天各自忙,夜裏芙蓉帳裏也忙。


    忙來忙去,日子就在一天天的忙碌裏飛逝,轉眼又是一年。


    沈薇寬厚,允許毓秀宮裏種植梅花,於是幾十棵的梅花樹移栽到光禿禿的土壤裏。春日來臨,梅樹開始長出綠葉。


    柳如煙見到院子裏的梅花樹,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每次在書房裏作畫,一抬頭,柳如煙看見滿院子的梅樹,她總覺得是沈薇的施舍。


    嗟來之食,以至於柳如煙看到院子裏舒展綠葉的梅樹,心裏也生了幾分厭惡。


    皇上再沒踏足毓秀宮半步,宮裏其他嬪妃不願與柳如煙往來,連伺候的宮人也不想和柳如煙交談。


    柳如煙心裏苦悶。


    她感到孤獨迷茫,她感到自己在漫長的獨處裏,一點點腐爛枯萎。


    再溫暖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她心裏的寒冷。她覺得自己變成了冬日裏的寒梅,與其他季節的鮮花格格不入。


    柳如煙不想在毓秀宮裏待著,便帶宮女去禦花園看春景。


    禦花園生機勃勃,桃花杏花梨花盛開,蝴蝶翩翩。柳如煙身穿白衣,行走在繁花之中,眉眼染上哀愁。


    驀地,柳如煙聽到活潑的笑聲,從亭子那邊傳來。


    那笑聲如銀鈴般悅耳。


    宮女在一旁冷靜提醒:“主子,那邊是南枝公主、樂遊公主和玉妃。您見到玉妃,務必記得問安。”


    宮裏尊卑有別,張妙玉是妃,柳如煙是嬪。低人一等,必須得行禮問安。


    柳如煙沒有迴答,她舉目遠望,透過枝頭盛開的粉色桃花,瞧見不遠處的張妙玉三人。


    春光正好,張妙玉帶著兩個公主在空地裏放紙鳶。


    樂遊做了一個威武的老鷹紙鳶,李南枝做了一個美麗的蝴蝶紙鳶,兩個公主都將風箏放得又高又遠。


    但張妙玉的紙鳶怎麽都飛不起來。李南枝把自己的紙鳶交給宮女,歡快地跑過去幫張妙玉放紙鳶,畫麵其樂融融,場麵溫馨。


    “玉母妃,需要先跑起來,借風把紙鳶放飛。”李南枝穿漂亮的粉色春衫,梳著可愛的雙螺髻,眼睛彎成月牙兒。


    張妙玉氣喘籲籲,擦去額頭的汗,一屁股坐在花梨木椅子上:“跑不動,根本跑不動,本宮快累死了。”


    李南枝拉著張妙玉的手撒嬌:“皇貴妃說啦,讓您每日健身,太胖對身子不好。玉母妃,你跟著南枝一起跑著放紙鳶吧,好不好呀”


    小姑娘聲音軟軟糯糯,一雙大眼睛寫滿期盼。


    張妙玉不忍心讓李南枝失望,便艱難點頭:“隻跑一會兒,若是紙鳶飛不起來,本宮可不跑了。”


    李南枝開心道:“好呀!”


    春風吹拂,李南枝拉著張妙玉放紙鳶。紙鳶在風裏晃了晃,慢慢地升空。


    “飛起來了!”


    李南枝開心地直拍手。


    春花爛漫,女孩們的笑聲清脆悅耳。這溫馨美好的一幕,刺入柳如煙的眼睛裏。


    柳如煙深居簡出,不理世事,她已經許久沒見過自己的女兒了。


    她也從未見過李南枝笑得這般開心,無憂無慮,活潑可愛。


    “玉母妃,紙鳶掉下來啦!哎呀!”李南枝一個不留神,瞧見張妙玉的風箏線斷裂,放飛的紙鳶直線掉落,啪地落到桃花樹上。


    李南枝連忙去撿紙鳶。


    她跑到桃花樹下,踮起腳尖去觸碰樹枝上的紙鳶。紙鳶從桃花樹枝掉落,李南枝拿著紙鳶,一抬頭,瞥見桃花樹後的柳如煙。


    母女倆視線觸碰。


    李南枝笑容僵住,沒想到會在禦花園碰到柳如煙,她垂下頭,語氣不平不緩:“母妃安好。”


    柳如煙淡淡道:“嗯。”


    李南枝拿著紙鳶,轉身朝張妙玉跑去。她把紙鳶交給張妙玉,張妙玉沒有接紙鳶,而是先取出手帕擦擦李南枝額頭的汗。


    沒一會兒,紙鳶又飛起來了。


    少女們的笑聲再次響起。


    柳如煙站在桃花樹後,望著不遠處活潑開膛的女兒。那個曾經總是小心翼翼喚她“母妃”的女兒,如今已經成為別人的女兒。


    一股難掩的酸澀席卷心髒,柳如煙悲從心起。


    柳如煙渾渾噩噩迴到毓秀宮,滿院子的梅樹茁壯生長。


    柳如煙望著那一棵棵梅花樹,風起,她視線慢慢模糊。


    ...


    宮裏的孩子一天天長大。繼李婉兒、李瑤之後,李南枝也到了及笄之年,隆重的笄禮在後宮舉行。


    毓秀宮。


    柳如煙正病懨懨地靠在椅子上看書,麵容蒼白憔悴,瞳仁裏不見半分的生機,宛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人。


    宮女端來清茶,提醒柳如煙:“主子。今日是南枝公主的笄禮,宮裏的嬪妃娘娘皆到場,您要去嗎”


    柳如煙活得像個孤家寡人,終日深居簡出,不太愛參與宮內的宴席。宮女隻是例行詢問,並不覺得柳如煙會去南枝公主的及笄之禮——哪怕柳如煙是南枝公主的生母。


    出乎意料,這次柳如煙放下手裏的《詩經》,淡淡道:“本宮去瞧瞧。”


    宮女頗感驚訝。


    柳如煙起身,欲要帶著宮女出門。腳步邁過毓秀宮的門檻,柳如煙步伐忽然停住,她垂眸,望著自己雪白的素裙。


    李南枝少女及笄,花樣年華。


    她穿一身白過去,總歸不太好。


    在宮女驚愕的目光中,柳如煙迴到寢殿裏,打開衣櫃,在清一色的素布長裳中,挑選了一條她很少穿的淡紫交領緞裙。


    換完衣裳,柳如煙喚來宮女:“為本宮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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