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已經成為過去,王府裏的妻妾陸陸續續進宮,成為新帝王的嬪妃。


    王妃住進了坤寧宮。


    她站在坤寧宮巍峨森嚴的大門口,看牌匾上繡金雕刻的【坤寧】兩個大字,唇角揚起勝利的微笑。


    從此以後,她不再是燕王妃澹台舒雅,她是尊貴的大慶國母,萬人尊崇的皇後。


    “母後啊,你當初百般針對我,可有想過,我會住進你的宮殿。”新任的皇後澹台舒雅揚起笑容。


    都說太後去太華山是靜養。


    可在皇後看來,太後哪裏是靜養,分明是被逼離宮。謝家仗著有太後撐腰,率領一幫老臣抨擊新帝頒布的新政。新帝為了大局,把太後送出宮。


    帝王無情,母子之間也許有了嫌隙。


    年輕的皇後笑了笑,得意洋洋地入住坤寧宮。她之前在燕王府吃了不少虧,李元景對她有諸多不滿。


    想了想,皇後還是決定去見見皇帝。皇後精心梳妝一番,望著鏡子裏風韻不再的容顏,心裏頗有些無奈,這幾年為了照顧孩子,她失去了美貌和丈夫的寵愛。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菩薩顯靈,她得到新生。


    皇後帶著宮人,來到李元景處理國事的長安宮。


    “皇後娘娘。”皇帝身邊的太監恭敬來稟報,“昭陽公主正在殿內,請您在殿外等候片刻。”


    皇後倒也不惱,帶著宮人在殿外等候。皇後視線隨意掃過,忽然發現傳話的太監有些眼熟。


    相貌年輕,眉眼機靈。


    這不正是沈氏身邊的太監德順?


    沈氏被趕出宮,這德順運氣倒是好,居然成了皇帝身邊的侍奉太監。這職位是個頗有前塵,再當值幾年,太監總管的位置遲早也是德順的。


    “你主子被趕出皇宮,怎麽,你不一起出宮侍奉?”皇後陰陽怪氣道。


    德順笑了笑:“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奴才隻有皇上一個主子。”


    皇後唇角笑意更盛。


    沈薇啊沈薇,風光了一兩年,竟落得個如此淒慘的下場。身邊的仆人如鳥獸四散,當真是可憐。


    正當皇後幸災樂禍的時候,長安宮門口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昭陽紅著眼,拂袖邁過宮殿門檻,顯然剛被李元景罵過一頓。


    “昭陽,怎麽哭了?”皇後假裝好意詢問。


    昭陽擦眼淚:“不勞皇嫂費心。”


    昭陽心裏苦悶。


    最近大半年,燕京城亂糟糟一團。父皇和太子哥哥被三哥殺死,二哥繼位,太後離宮,沈薇被棄...一連串的打擊落在昭陽身上,她感到茫然。


    她感覺自己身處在一條濤濤東流的大河裏,身邊河水翻滾東流,推著她順流而下。


    時局變化太快,她無法適應。今日昭陽進宮見皇帝,希望他能把沈薇接迴皇宮裏,卻遭到一番嚴厲的斥責,昭陽隻得委屈地離去。


    皇後向來看昭陽不順眼,故意調侃:“你年齡不小。等涼州戰事停歇,晏家郎君歸來,本宮做主,讓晏家郎君當你的駙馬。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你這樣的年齡,再拖下去怕是難嫁。”


    昭陽年齡已有二十,卻遲遲未嫁,燕京城內已有流言蜚語四起。


    “本公主的婚事,自有皇兄做主,不勞皇嫂牽掛。”昭陽冷哼,言語毫不客氣,“新人陸陸續續進宮,皇嫂的心思還是放在後宮裏,免得又被新人奪走了皇後權柄,淪為後宮笑話。”


    說罷,昭陽拂袖離開。


    皇後磨後槽牙。這刁蠻任性的公主,遲早要被她收拾一頓。


    皇後收斂神色,擺出一副溫和平靜的麵孔,扶著劉嬤嬤的手走進長安宮。


    “妾身給皇上請安。”皇後恭恭敬敬屈膝行禮。她抬起頭,望著在案桌旁的李元景。


    李元景身穿龍袍,身軀挺拔,長長的檀木案桌上整齊羅列奏章。他手裏正攥著狼毫毛筆,眉眼一如既往的陌生和淩厲。


    麵對皇後,李元景神色如常:“何事?”


    嗓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起伏。


    皇後雙膝跪地,眼神誠懇地望著李元景:“當初在王府,妾身犯了大錯。妾身麵壁思過多日,早已痛改前非。從此以後,妾身一定擔起管理六宮的職責,不再懈怠。”


    李元景放下毛筆。


    他語氣如常:“你能如此想,甚好。平身。”


    皇後心裏一喜。


    隻要她痛改前非,不再疏於職守,管理好妃嬪和子女。也許皇上會慢慢記起她的好,生疏的夫妻情分也會慢慢恢複。


    向李元景陳情之後,皇後喜滋滋離去。


    長安宮內安安靜靜,仙鶴銅爐裏的熏香緩緩彌散,一月天寒,長安宮冷清。


    李元景望著案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想到前朝各種爭端,他疲倦地揉著眉心。


    太監德順端著一杯茶進來,輕放在案桌旁。又讓宮女取來兩個柔軟的金色靠墊,輕放在李元景身後的椅子上。


    李元景緩緩睜開眼,端起白玉茶杯啜飲一口。淡雅清香的茶入口,帶了點淡淡的辛辣,又有馥鬱的玫瑰香。喝一口胃裏暖洋洋的。


    “這茶...”李元景愣了下。


    德順低頭道:“這是內務府備的冬茶。”


    李元景舌頭又沒出問題,自然知道內務府準備的冬茶味道不是這般。李元景往後一靠,靠墊異常柔軟,完美地貼合他腰部的輪廓。


    他伸手一碰,那兩個靠墊柔軟舒適,用細膩的雲錦布當緞麵,還有淡淡的艾草香味。


    內務府繡娘做的靠墊,往往華美勝過實用。顯然,這兩個靠墊不是出自內務府繡娘之手。


    “哪來的?”李元景問德順。


    德順低下頭,猶豫片刻,還是把實情說出來:“皇上,這是沈主子走之前留下的玫瑰薑茶。她說冬日天寒,皇上您批閱奏章疲累,多喝點此茶,可暖胃解乏。”


    頓了頓,德順又繼續低聲道:“沈主子擔憂您背上的箭傷,怕皇宮裏的枕頭不夠軟,特意采集最好的棉花和羊絨,做了兩個靠枕。”


    李元景心裏泛著疼意。


    除了他的薇薇,無人能這般關懷他。


    登基為帝,站在慶國最高處,渾身披著榮耀。可夜深人靜的時候,李元景望著偌大的皇宮,燈籠處處明亮,像個巨大的籠子,到處都冷冰冰的,沒有絲毫的煙火氣。


    他感到孤單。


    他總想起沈薇,想起和沈薇在劉家村的那平凡又美好的五日。


    可惜現在時機還未到,他不能接沈薇迴宮。


    ...


    慶宮內。


    天氣依然寒冷,宮牆裏的梅花一簇簇開放。皇後心情頗好,重掌權勢的感覺太美妙,她有些得意忘形。


    劉嬤嬤看在眼裏,忍不住提醒:“主子。您如今雖執掌六宮,目光應放長遠些,但千萬別和妃嬪們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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