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蘋歪著腦袋想了想:“本名奴婢不清楚,隻知道沈將軍前些年改名【沈滅越】。”


    沈薇搖晃羅扇,笑盈盈地想,這沈將軍倒是個頗為記仇的男子。


    主仆二人正散著步,走到湖泊邊,院牆外忽然傳來嗚嗚的哭聲。


    如泣如訴,幽怨詭異。


    嗚嗚嗚...


    一個女人嘶啞的聲音傳來:“我好慘啊...我好怨啊...”


    “世上男兒多薄情...”


    月光冰涼,女人的哭聲似遠似近,生生驅散了沈薇渾身的熱意,後背脊發涼。


    采蘋嚇得瑟瑟發抖。


    沈薇坐在水榭的椅子上,淡定地搖扇子等待。不多時,院子外傳來“撲通”的聲音。片刻後,吉祥和德順將一張網拖了進來,扔到院子裏。


    “主子,鬼已經抓住了。”吉祥一把扯開大網,把那個纖瘦的白衣女子拖出來。


    撥開散亂的黑發,芳兒那張蒼白的小臉露出來。


    芳兒神色還處於震驚狀態,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後知後覺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臉。


    沈薇坐在水榭裏,輕搖羅扇:“藏什麽藏,我知道是你。”


    芳兒癱坐在地上,從頭到腳一陣寒意。她顫抖地抬起頭,看坐在花梨木椅子上的沈薇。


    沈薇穿一襲淺綠色的羅裙,發髻別白玉簪,如清水芙蓉般清雅。她手裏的羅扇不急不緩搖動,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撲麵而來。


    芳兒眼裏閃爍著恐懼,她知道沈薇不簡單,這是一位心機頗深的主子。


    自己落在沈薇的手裏,恐怕今晚要喪命了。


    沈薇道:“明人不說暗話,你成為我的眼線,替我盯著張月的動向。”


    芳兒咬牙:“我不會背叛主子,你別妄想了。今日落到你的手裏,要殺要剮隨便!”


    沈薇笑了:“你手腕都是傷,想來在薔薇苑過得很不好。采蘋,給她一瓶金瘡藥治傷。”


    采蘋將小藥瓶遞過去。


    芳兒不敢接,渾身顫抖,眼神依然抗拒。


    沈薇從容道:“采蘋,給她一兩銀子。”


    采蘋把一兩銀子放到芳兒麵前,芳兒攥緊拳頭:“我是不會當你的走狗。”


    沈薇淡定加價:“二兩。”


    二兩銀子擺在麵前,芳兒眼神微動,她還是堅決搖頭:“我不會答應你的,你肯定沒那麽好心。”


    沈薇喝口茶:“三兩。”


    采蘋又加了一兩銀子,芳兒依然固執搖頭。


    沈薇:“四兩。”


    芳兒默默攥緊拳頭,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到那四兩銀子上。張月不受寵,連帶著芳兒的月銀都被克扣,這四兩銀子,抵得上芳兒大半年的月銀。


    她想要錢,但又不敢伸手拿。


    沈薇放下茶杯:“采蘋,收迴一兩銀子。”


    采蘋立刻動手,芳兒麵前的四兩銀子,變成了三兩。芳兒眼睛瞪圓,遲遲沒說出話來。


    沈薇慢悠悠開口:“采蘋,再收一兩。”


    三兩銀子,又變成了二兩。如果芳兒再不表態,送出去的銀子將全部被收迴。


    這是一種心理戰術,一點點擊垮芳兒的防備。


    果不其然,不用再等沈薇開口,芳兒像是餓虎撲食似,撲過去把剩下的二兩銀子和金瘡藥緊緊地攥在手裏。


    芳兒把銀子收好,撲通磕了兩個頭:“奴婢願意幫沈主子。”


    芳兒早就看張月不順眼了,這女人心眼小,克扣丫鬟銀錢,傲慢自大,還經常對芳兒又打又罵。


    為了表示誠意,芳兒主動將張月的陰毒計謀說出:“沈主子,張月她除了讓奴婢扮鬼嚇唬您,還在芳菲苑埋了一個詛咒王爺的巫蠱小人,想找機會告發您。”


    沈薇搖羅扇的動作一頓,粉潤唇角緩緩揚起來。


    打瞌睡有人送枕頭,弄垮張月的把柄,也陰差陽錯地送上來了。


    沈薇親自起身,又將三兩銀子放到芳兒的手裏,微笑著說:“好好辦事,不會薄待你。”


    芳兒攥緊新得到的三兩銀子,眼神堅定,重重磕了兩個響頭。


    ...


    ...


    深夜的薔薇苑,張月在小小的院子裏散步,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她望著破損的院牆,望著院牆外黑漆漆的院落,侍妾們居住的西南偏遠,夜晚陰森地像墳墓。


    張月心裏泛起一絲煩躁。


    以前沈薇住在隔壁的芳菲苑,芳菲苑燈光融融,笑語晏晏。張月居住的薔薇苑似乎也被感染,夜晚也不再孤獨。


    現在沈薇搬走了,張月宛如置身墳墓,周圍安靜地隻剩下冷幽幽的風聲。


    如此壓抑黑暗的環境,怪不得以前那些失寵的侍妾,死的死,瘋的瘋。


    “主子。”芳兒踩著夜色迴來。


    張月忙問:“沈薇有被你嚇到嗎?”


    芳兒藏住心裏的嗤笑,麵上恭恭敬敬迴答:“自然,那沈氏膽小如鼠,差點被奴婢嚇暈。”


    張月拊掌叫好:“不錯,你幹得很好。”


    芳兒眼巴巴望著張月,猶豫片刻才說:“主子,奴婢扮鬼實在是辛勞,手腳都磨破了皮...”


    她希望得到張月的賞賜,但張月隻是沒好氣道:“等沈薇倒了,我出頭的日子就來了,到時候一定給你賞錢。”


    芳兒謙卑地低下頭,沒再說話。


    她兜裏揣著熱乎乎的五兩銀子,還有一瓶質量不錯的金瘡藥。


    身為王府裏地位最低的丫鬟,芳兒最討厭主子畫大餅。


    張月口頭的賞賜,虛無縹緲;沈薇直接給錢,這才會讓芳兒忠心辦事。


    張月絲毫沒察覺到芳兒的叛變,她還在沾沾自喜:“等過兩日,我去王妃麵前舉報沈薇。私自在院子裏行巫蠱之術,沈薇的死期到了。”


    芳兒垂頭,藏住眼底一閃而逝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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