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進去看看。難得來海市一趟,別浪費時間。”薑盈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寧長寂迴過神,跟著她一起走進去。


    城內的建築倒是跟東州異曲同工,隻不過多了些水族特色。珊瑚、貝殼、明珠,之類的隨處可見。


    街道上掛滿一排排大紅燈籠,整個海市都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朦朧中。


    似幻似真,亮倒是挺亮的,就是過於朦朧,又過於神秘。


    總感覺這樣一個地方,不像是人間。


    兩人慢慢穿過街道,寧長寂笑著問薑盈:“如何?海市的燈好看嗎?”


    薑盈抬頭看向眼前的火樹銀花,同樣勾唇一笑:“海市的燈自然好看,不過此情此景,倒是讓我想起了在流光城的時候。”


    西荒雖然窮鄉僻壤很荒涼,但那條街上的燈確實很漂亮,也很有人間煙火氣。


    海市這燈美則美矣,鬼氣森森。


    不止沒有人間煙火氣,還接地府。


    寧長寂顯然也想起當初在流光城的時候,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抹笑意:“東境青州,西荒流光城,南境芙蓉城,北疆夜天城。如今,又來到東海海市,不知不覺,我們竟一起走過了那麽多地方。”


    薑盈微微怔愣,隨即感慨道:“不止呢,我們還一起去過平城,去過雍州,去過冰原,去過魔界月影城。與你相識的這幾年,我們倆不知不覺走遍了整個天下。”


    寧長寂突然停下腳步,慢慢拉起她的雙手:“可我覺得這遠遠不夠。顏兒,往後餘生,我還想與你一起看日出日落。我還想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走過天下所有的地方。”


    薑盈迴握住他,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寧長寂,寧瑄,我從來相信事在人為,也相信人定勝天。隻要你想,我也想,我們一定可以一起走過天下所有的地方。”


    寧長寂不由自主緊緊握住她的手,張張嘴想說點什麽,卻最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兩人又在海市中閑逛了一會兒。


    薑盈東摸摸西看看,有點興趣,但不多。


    因為神秘的海市對她來說,並沒有神秘到哪裏去。


    海市之所以難以窺見真麵目,說白了就是因為用幻術遮掩。


    她真身乃蛟龍,最擅長勘破幻術。


    要是真想進海市,根本不用等月圓之夜,平常也可以找得到。


    海市主打開門做生意,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說是月圓之夜開市,平日裏有人來也不可能真趕出去。來了不走的,也不可能強製丟出去。


    薑盈當年還沒有占山為王時,窮的連叮當都不響,口袋裏連三塊下品靈石都掏不出來。


    為了掙錢購買天材地寶,經常混跡黑市。


    這天下最大的黑市,也是她時常混跡的地方。


    就連當年驪珠公主選婿的事情,薑盈都是在海市裏得到的消息,也是從海市搶的請帖。


    這地方對她來說,真不新鮮。


    不過,作為天下最大的黑市還是有點東西的。


    薑盈很快在路邊小攤上發現一支白玉簪,竟還是件不錯的防身法器,也像是樂玲瓏會喜歡的樣子。


    樂玲瓏和葉寒舟相認,她好像還沒送賀禮呢。


    這支簪子就不錯。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以九千八百三十二顆上品靈石的價格成交。


    薑盈習慣性拿起東西就走,並對寧長寂使個眼色:“付錢。”


    沒想到,卻被攤主一把抓住:“不付錢就想拿走,幹嘛?黑吃黑啊?”


    旁邊的幾個攤主聽到動靜,全都站起身圍上來,一臉的來者不善。


    薑盈這才發現寧長寂剛剛竟然在走神,根本沒付錢。


    她隻得默默掏出一萬靈石丟過去,又順手拿了個劍穗做添頭。


    寧長寂這才反應過來想掏錢,薑盈趕緊將他拉到一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你今天晚上怎麽一直在走神?是不是修煉出了岔子?還是哪裏不舒服?”


    寧長寂張張嘴,最終還是實話實說:“看到海市如此繁華,又看到門口那塊石碑,突然想起些事情來。”


    薑盈:“???什麽事情?”


    “那邊好像有賣吃的,我去給你買一份。”寧長寂突然大步走上前,給她買了份椰子糖,迴避的態度簡直不要太明顯。


    “……”薑盈向來識趣,老老實實用糖堵上自己的嘴,還順手給他喂了一顆。


    兩人心照不宣跳過這個話題又逛了好一會兒,寧長寂猝不及防開口:“就連著魚龍混雜的海市,葉流雲也給了他們一條活路,他似乎真的大愛蒼生,也幾乎做到了眾生平等。”


    薑盈咬著椰子糖側頭看他:“所以呢?你想到什麽了?”


    寧長寂躊躇片刻,開口道:“當年,葉流雲先是困殺七大魔主,又將你們妖族所有大妖和人族所有九轉金丹進大修士全部弄死在三絕淵。我總覺得,這事並非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也不一定是因為葉流雲的私心。”


    薑盈點頭承認:“對啊,這事肯定不簡單。因為應均不肯對我說實話,還說我們妖族已經填了那麽多條命在那裏,總得留條血脈,留一線希望。他話裏話外,好像並沒有太抗拒這件事情。所以我猜測,他們的死很有可能真的是為了天下蒼生。蜮魔之禍都是小問題,他們是為了保護天道不滅,保護這個世界不消亡。但具體究竟發生了什麽,反正應均不肯說。”


    寧長寂眉頭皺的更厲害。


    其實他最近真正擔心的,並不是這件事。


    而是樂玲瓏口口聲聲說,葉寒舟前世的魂飛魄散是為了天下蒼生。


    再加上其餘種種巧合,他不得不懷疑葉寒舟其實就是葉流雲轉世。


    當年,葉流雲幾乎殺盡天下所有的大修士,最後好像還獻祭了自己。他所求的,肯定不會像表麵上那麽簡單。


    轉世之後的葉流雲,又在陰差陽錯之下跟薑盈攪在了一起。


    還有天道、蕭若塵、九州山河鼎等亂七八糟的事情,寧長寂總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事也越來越大。


    而所有事情的核心,正好是薑盈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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