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謂的好地方,就是芙蓉城最熱鬧的集市。


    原本芙蓉城隻是蒼瀾山下無數個村落的其中一個,因為蒼瀾王在附近山上建立朝顏宮,無數小妖為尋求庇護,漸漸拖家帶口定居於此。


    善於經商的妖怪們,也從中看到商機。


    不過幾年的時間,當初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如今已經是蒼瀾山境內最大的妖城。


    可以說能定居芙蓉城,是很多普通小妖的終極夢想。


    這也就導致城中的集市熱鬧非凡,來自天南地北的客商們會聚集於此。


    又因為蒼瀾王和平共處的理念,其中有不少半妖或人族。


    竟然還有賣冰糖葫蘆的。


    “我們南境氣候好,產出的果子也比東州飽滿多汁,冰糖葫蘆自然比東州的要好吃。”薑盈先給樂玲瓏買了幾串冰糖葫蘆,又帶她喝果子酒。


    “我們南境盛產水果,果酒自然也是天下一絕。這白猿一族的猴兒酒可是貢品,也隻有我這芙蓉城偶爾會有的賣。”


    “這胭脂是不是又香又紅?是用我們南境特有的朝顏花所製。這種花隻生長在懸崖峭壁上,每日太陽升起時便會開花,真正的向陽而生。需三千朵朝顏花花蕊加上各種香料,才能得這麽一小盒胭脂……”


    買完吃的,薑盈還帶樂玲瓏逛了胭脂鋪。


    從街頭逛到街尾,真真切切見識了南境妖界的風物。


    雖然不如東州那般繁華,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就連她也從來沒見過。


    最後薑盈看中一朵傘蓋那麽大的嫣紅色蘑菇,用一顆下品靈石買下,送給她扛在肩膀上遮陽。


    樂玲瓏就這樣扛著那朵蘑菇招搖過市。


    本以為會很突兀,沒想到滿大街都是蘑菇傘,還有人用蘑菇做靈獸車的。


    她不由得感歎:“這芙蓉鎮我以前好像來過,那時候可不像現在這麽繁華。”


    薑盈正把玩著新買的花環:“十年前我第一次來芙蓉鎮的時候,這裏還是個小村落,想顆荊棘果都沒有。”


    樂玲瓏一想到那味兒就想吐:“你們南境人什麽毛病?怎麽什麽都吃?”


    薑盈理直氣壯道:“因為好吃啊。你要想吃的話晚上來我宮裏,烤過之後更香甜。”


    樂玲瓏:“……謝謝,無福消受。”


    “那這個你總該吃了吧?”薑盈樂顛顛跑到一個賣蜂蜜的小攤前,拿起一罐蜂蜜嚐了一口:“嗯,這蜂蜜不錯呀,像是百花蜜。”


    蜂蜜這東西,女孩子一般都會喜歡。


    樂玲瓏也不例外。


    於是,除了肩膀上扛著一朵大蘑菇之外,她手裏還多了一罐百花蜜。


    兩人就這麽一起捧著花蜜,慢慢從街頭吃到街尾。


    眼看著就要出城,花蜜也吃完了,樂玲瓏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薑盈:“你這地主之誼盡的不錯,我挺開心的。說吧,有什麽事情要求我?隻要不是太離譜,我都答應你。”


    薑盈有些無奈:“玲瓏姐姐,你說的這麽直白,我很尷尬呀。”


    樂玲瓏:“哦,那就委婉一點。你都出關這麽久了,如今才想起來向我盡地主之誼,肯定是有事求我唄?不過你收買人心的手段實在太拙劣,一下子就被我看穿。”


    “……你但凡能說句人話,都不會沒有其他朋友。”薑盈這次下山來找她,除了算卦之外,確實還有別的事情。


    但另一方麵,她把樂玲瓏帶到南境這麽長時間,確實也該盡盡地主之誼。


    怎麽到她嘴裏,完全變了味道?


    不過薑盈心裏很清楚,她純粹就是嘴硬不說人話。


    別人對她怎麽樣,她心裏一向是很有數的。


    於是口嗨了幾句之後,薑盈還是實話實說:“我確實有些話想跟你說,至於能不能聽得進去,你自己看著辦。”


    樂玲瓏好像意識到她究竟想說些什麽,默了默才開口:“剛才的果子酒沒喝盡興,不如換個地方喝兩杯?”


    巧了,薑盈心煩意亂的時候也喜歡喝兩杯。


    在蒼瀾殿屋脊上喝。


    南境妖界一向碧空如洗,天朗氣清。


    身處這個位置,身後是峰巒疊翠,眼前是芙蓉城人間煙火。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則是南海萬裏波濤。


    雖身處俗世,卻好像超脫物外,海闊天空。


    薑盈無論多心煩,隻要坐在這裏喝上幾壺酒,所有的煩惱都會一掃而空。


    將樂玲瓏帶到老地方後,她輕車熟路將一壺壺酒擺到她麵前:“流光城的西風烈,西荒的葡萄美酒,雍州的桂花釀,青州的萬年春……你想喝哪個?”


    樂玲瓏半躺半靠在屋脊上,目光悠遠地看向遠處的碧海藍天:“其實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薑盈有樣學樣靠在屋脊上,一條雪白的玉腿翹在空中慢悠悠晃蕩。


    腳腕上的九曜鈴叮鈴作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她隨手拎起一壺酒遞給她:“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麽,可我還是想說。”


    樂玲瓏接過酒壺在手中把玩,無奈笑了一聲:“你說。”


    “你覺得葉寒舟這個人……額不是,葉寒舟這個半妖怎麽樣?”


    “……我屬實沒想到,你堂堂蒼瀾王竟有拉皮條的愛好。”樂玲瓏還真有些意外。


    “不,你沒猜錯。我要說的,就是那些話。”


    “???”


    薑盈慢慢正色,一字一頓道:“樂玲瓏,你放過你自己吧。”


    樂玲瓏張張嘴想說點什麽,好像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薑盈直視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告訴她:“我知道是鍾離斐過河拆橋,見色忘義,是他對不起你。但是,他已經迎娶了白清瑤為妻,他們的孩子也馬上要出世了。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流光城主,嬌妻愛子在側。不會因為你的痛苦,你的掙紮,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他已經往前走得很遠很遠,困在原地的,早在很久之前就隻有你一個人了。”


    “困在原地嗎……”樂玲瓏不知想到了什麽,一時間有些失神。


    “玲瓏,你可以打他、罵他、恨他、殺他,就是別再愛他,也別再執著了。他已經丟下你了,越走越遠。你站在原地,就算他有朝一日能迴頭,也不會再看到你。”


    樂玲瓏喃喃自語:“可是,我想等啊。我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就是為了等他迴來。如果沒有他,我又何必苦苦支撐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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