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三日後,二人在婚禮前一個時辰,前往清秋殿找到樂玲瓏。


    一進門,薑盈就看到桌上擺著一套紅色的婢女喜服。


    看來事到如今,鍾離斐依舊在逼她去給白清瑤墊腳。


    樂玲瓏心情似乎也不大好,拎了一壺酒坐在屋頂上喝。


    薑盈也不想勸她,飛身坐到她旁邊,連續從儲物器中取出十來壺佳釀:“青州的萬年春,瓊華島的仙人醉,還有流光城的西風烈……應有盡有,我可以陪你喝兩杯。”


    樂玲瓏饒有興趣地拿起酒壺挨個晃蕩,又打開蓋子聞了聞味道:“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酒鬼。”


    薑盈手一揮,大言不慚的說:“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天下四域哪個霸主,沒這種簡單質樸的夢想?”


    “葉流雲沒有。”樂玲瓏糾正她:“葉流雲分天下四域,一統東州仙門。隻是為了消弭蜮魔之禍,為了這天下蒼生。他是為蒼生鞠躬盡瘁,絕無半點私心。”


    喲嗬,還是個葉流雲粉。


    薑盈手中拎著酒壺,忍不住笑出聲:“你又不是葉流雲,說這種話太武斷了吧?”


    樂玲瓏無所謂道:“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誤會他,我不可以。”


    世人皆知,命修樂氏的第一代女家主跟葉流雲關係密切。


    自他還是仙門區區外門弟子時,就不離不棄陪伴在他身邊。


    兩人是一起肅清天下的知己,也是兩情相悅的愛人。


    據說曾經有一次,二人差點成親。


    拜堂都拜到最後一拜了,被一個半路殺出的女人破壞。


    後來,葉流雲英年早逝終生未娶,是收養的弟子傳承了雍州葉氏。


    臨死前,他特地又給樂氏多劃了幾座城池,讓定州樂氏成為東州第二大世家。


    又親封樂氏家主為東州大祭司,世代傳承。


    葉流雲一生坦蕩磊落,可以說他所有的私心,都用在了樂玲瓏身上。


    樂玲瓏在他死後也一生未嫁,常年閉關不出。


    二人的這份深情,至今仍被世人津津樂道。


    眼前這個樂玲瓏身為樂家人,還繼承了第一代女家主的名字,對葉流雲推崇備至薑盈能理解。


    她仰起頭喝口酒,有些好奇地問:“既然你能推崇葉流雲那種人,怎麽會看上鍾離斐?”


    樂玲瓏沉默半晌,感慨道:“可能真的是人心易變吧,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很好,是世間最好的男子。”


    薑盈臉都綠了,忍不住吐槽:“可拉倒吧。他前幾日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之前都是哄你騙你,是因為身受重傷別無選擇。一邊哄騙一邊忘恩負義,跟世上最好的男子有半毛錢關係?什麽人心易變,他就是人品有問題。”


    寧瑄的經曆可比鍾離斐慘多了,還從東州世家公子變成北疆魔修。


    他照樣清風霽月,謙謙君子。


    無論對人對事,也一直都很真誠。


    鍾離斐要真是人品好,樂玲瓏也落不到今天這個地步。


    其實樂玲瓏最近也在反思:“有可能……他是入輪迴盤時忘川水喝多了?要麽就是在娘胎裏腦子被驢踢了?”


    薑盈簡直無語至極:“你還真會為他找借口。”


    樂玲瓏無奈笑笑,眼底甚至浮現出幾分柔情:“那能怎麽辦呢?誰讓我愛他。而且,我知道他也是真心愛過我的。隻是我一個人的愛恨,終究是抵不過世間蒼生,但是我從來沒怪過他。我樂玲瓏愛的男人頂天立地,他要是真為我我放棄責任,我反而會看不起他。”


    “???你在說什麽屁話?”


    “其實吧,鍾離斐除了對我不好,大致上也能算個好人。他對白清瑤一直有始有終,有情有義。對西荒的子民,也很好。”


    “姐妹你醒醒啊,他是個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騙子。”薑盈實在看不下去了,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搖晃。


    “不是你想的那樣。除了在白清瑤這件事上犯糊塗,鍾離斐還算瑕不掩瑜。我想試試,想毀掉他的婚禮,試試看能不能讓他迴心轉意。”


    “……媽的,死戀愛腦。”


    薑盈實在勸不動她,隻能放棄治療:“好吧,既然你想試那我就陪你這一次。不過醜話說前頭,從今以後,我可不會再管你。”


    樂玲瓏舉了舉手裏的酒壺:“我樂玲瓏有你這個朋友,不虛此行。”


    薑盈可不想聽她說這些有的沒的:“你還要喝到什麽時候去?不是要砸婚禮嗎?”


    樂玲瓏勾唇一笑:“鍾離斐大張旗鼓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白清瑤是他所愛,大張旗鼓要給她最盛大的婚禮。那我當然也要轟轟烈烈讓這天下四域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今日的婚禮是個笑話。不急,拜天地祖宗拜到第三拜的時候被人打斷才是最難受的,才是最大的笑話……”


    她這麽想好像也有點道理。


    葉流雲和樂玲瓏那場婚禮,被後人津津樂道幾千年。


    鍾離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婚禮進行到最高潮時被人砸場子,簡直是把他裏子麵子一起按在地上摩擦。


    薑盈沒有再說什麽,晃蕩著酒壺靠到屋脊上陪樂玲瓏喝酒。


    就在兩人喝著小酒,有一搭沒一搭閑聊時,婚禮如火如荼進行著。


    鍾離斐是西荒之主,白清瑤又是他幾百年才求到的白月光,這場婚禮的盛大,幾乎可以算是空前絕後。


    整座金烏宮早在半個月前就開始打掃,披紅掛彩。


    到了婚禮這一日,除了冷清的清秋殿之外,已經處處喜氣洋洋。


    按照西荒的習俗,婚禮都是在晚上進行。


    時至辰時初(大約晚上8點),白清瑤乘輦轎抵達正殿。


    鍾離斐一身紅色喜服站在台階下等她,目光最先所及之處並非是珠簾後雍容華貴的新娘,而是看向隨侍的婢女。


    掃視一圈確定不見樂玲瓏,他的臉色頓時不太好看,直接大步走上前質問白清瑤:“為何不見樂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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