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洞穴穹頂下,三十幾張橡木長桌一字兒放開。長桌邊是寬大的高背椅,桌子上鋪著潔白筆挺的桌布,來自東方的瓷器餐具炯炯發光,瓷器上放著純銀的刀叉、湯勺等物。


    數十座純銀大燭台上,用銀箔包裹的手臂粗的大蠟燭放出明亮的光芒,在燭光的照耀下,暗褐色的小牛排、五顏六色的水果沙拉、粉紅色的新鮮魚肉、明黃色的煎蛋、油光發亮的烤鵝和乳豬等是那樣的誘人食欲。每一份餐具邊都還放著用水晶製成的小匣子,裏麵是滿滿的一匣子淡黑色的大魚子。


    產自水溫極低的北海深處,和黃金等價的極品魚子醬在燭光下就好像一顆顆珍珠一樣飽滿,散發出讓人難以言喻的奢侈和華美的光芒。


    數百名身穿紅色製服頭戴假發套的俊美少年侍立在長桌邊,靜靜的等待著任何召喚。這些少年都做宮廷仆役的打扮,唯一有點礙眼的就是他們腰間的長劍,以及他們手腕上隨時可以掐斷的細小的神紋卷軸。


    近千個蒼老枯朽的老人老太太身穿整潔華美的紅色長袍,神色肅然的坐在長桌邊,靜靜的享受著由真正的宮廷大廚烹調的極品美食。一瓶又一瓶窖藏了數十年的好酒無聲的開啟,那些俊美的少年悄無聲息的捧著酒瓶在長桌邊行走,為這些老人的空杯斟酒。


    在那些老太太麵前,長桌上布置著絢爛的huā籃。百合、薔蔽、鬱金香,各色珍貴的huā朵上還帶著露珠,顯然是剛剛從枝頭摘下來的鮮huā。有幾個老太太將huā朵插在了發鬃,這讓她們蒼老的容顏上都多了幾分青春的豔色。


    他們默默的吃著、喝著,臉上都帶著難以形容的紅暈。他們腰身筆挺的坐在那裏,就好像他們不是在黑淵神獄,而是在出席一次宮廷宴會,他們就是宴會上最凜然不可侵犯的帝皇。


    一隊樂手坐在數十米外的一根石柱下,正在彈奏一首輕快優美的曲子。十幾個姿容俏麗的少女端著香水瓶,在長桌附近輕輕的噴灑著香氣撲鼻的香水。一切都好像一場真正的宮廷宴會!


    林齊遠遠的避開了這詭異的宴會現場,他坐在水池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靜靜的看著那邊。


    嘩哩嘩哩在林齊身邊傻乎乎的蹲著,遠遠的看著桌子上那些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美食留著口水。涎水拉成了一條長長的絲線從嘩哩嘩哩的嘴角耷拉了下來,落在石頭上的涎水腐蝕著石頭,有一塊兒石頭已經被嘩哩嘩哩的涎水弄得發黑了。


    玄藍心滿意足的坐在一旁,精神很好的打著飽嗝,嘴裏不時噴出一股子牛糞味!


    就是剛剛,在那邊的宴會開始前,玄藍一口氣吞掉了一百頭膘肥體壯的公牛!這是玄藍這輩子以來第一次真正的吃飽了,他的兩顆大眼珠子就好像兩顆小太陽一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這時候的玄藍無論是精、氣、神都達到了他出生以後的巔峰。


    林齊也抱著兩條火腿在啃吃。他一邊啃火腿,一邊看著那邊氣氛詭異的宴會。和玄藍剛剛吃下去的公牛一樣,這兩條火腿也是上麵送下來的,是玄藍特意征求了林齊的意見後,讓阿法蘭額外增加的條件。


    兩條火腿,嘩哩嘩哩吃掉了一小半,剩下的就全部歸了林齊。


    肚子正餓得厲害的林齊靜靜的啃著火腿,他強大的腸胃迅速消化了這些肉,變成了養分輸送給了林齊的脊椎骨。他能隱約察覺自己脊椎骨內骨髓的改造已經快完成了,自己的脊椎骨更加的強韌、聯絡的神經也更加的**反應更加的快捷。


    被十幾條陰影之手捆得結結實實的梅阿也坐在林齊身邊,他正麵如死灰的看著那邊的宴會。


    這詭異的,宛如一群僵屍帝皇出席的宴會。那些老頭老太太一個個都是枯槁猶如朽木,他們身披華袍坐在長桌邊,真的就好像是一群積年的老僵屍在聚會。他們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的品嚐美食,鑒賞美酒,雖然在吃著喝著,但是他們的目光空洞,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


    梅阿的突然哭泣了起來,兩行眼淚緩緩從他的眼眶裏流下。


    林齊詫異的看向了梅阿,隨手舉了舉手上快被哨光的火腿:“想要吃麽?要吃你早說啊!你老師邀請你去參加宴會,你怎麽不去?說實話,想要在這裏混一頓好的吃,可真不容易!”


    梅阿眼淚滾滾而下,最終他嚎啕大哭起來林齊、玄藍和嘩哩嘩哩都詫異的看著梅阿,不知道他在哭些什麽。


    梅阿哭得無比傷心,他哭了許久許久,這才用力的甩了甩頭,低沉的說道:“他們都已經死了。他們雖然肉體還活著,但是作為一個)法師的心,他們已經死了林齊駭然看著梅阿:“不要說得這麽高深,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梅阿苦澀的笑著他看向了林齊,很陰森的笑著:“你遲早也會變成這樣,當一切希望都不複存在,當身邊隻有絕望時刻籠罩自己,你遲早也會變成這樣。”


    ‘咯咯,笑了幾聲,梅阿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們作為一個法師的心已經死了,哈,你知道我剛才認出了多少人麽?坐在第一張長桌的〖主〗席上,那個頭皮都發黑的老人,是一千年前大陸上最著名的聖境宗師,他建立的教派極其強大,甚至策劃過七次對教會教宗的劉殺!”


    “坐在第二條長桌〖主〗席上的,是八百五十年前大陸名噪一時的大法師,他幫助一個小公國抵擋教會的攻擊,以一人之力格殺了九名教會的聖堂大主教。


    “這裏一共有九百七十五人,他們全部都是千年以來,大陸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其中法師就有一百三十五人,這些人每一個都是比我更強大的聖境法師!但是,他們居然用我的法杖去交換一頓晚餐!”


    梅阿譏嘲的看著林齊:“如果他們打敗我,然後搶走我的法杖,這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一個法師可以忍受一柄極品法杖的**。但是他們捆住了我,卻用我的法杖和我的私人用品去交換一頓美食!”


    林齊瞪大了眼睛看著梅阿,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梅阿也死死的盯著林齊:“我原本以為,他們讓我保留一定的個人物品下來,是教會的某種恩慈。但是現在看看,他們是多麽的殘酷!他們要我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心愛的東西,最心愛的法杖,最心愛的兵器,最心愛的鎧甲,最心愛的魔法道具,最心愛的一切都變成。。。一堆吃的!”


    “他們知道這些東西遲早都會是他們的,所以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們將這些東西帶下來!”


    “這裏有非常玄妙的結界封鎖了整個洞穴,我,一個聖徒二階的聖境法師,我剛剛飛起的時候,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的力量變化。站在地上,我能發揮出自己七成的力量。飛上空氣十米,我的力量就隻剩下了一半。飛上三十米,我的力量隻剩下了三成。飛上五十米,我的力量就差點潰散!”


    “飛到一百米高,我的力量徹底消失,就從上麵摔了下來!”


    “這裏極大的削弱著所有人的力量,無論鬥氣還是法力,在這裏,我們都被極大的削弱了!而且不知道你是否能感覺到,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的魔力在流散,也許我在這裏再呆久一點,我每天恢複的魔力,隻夠我釋放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法術!”


    “我們沒有逃走的希望,我們隻能困在這裏,我們會越來越弱小,越來越沒有希望!”


    梅阿聲嘶力竭的嚎叫起來:“看看他們,看看他們!他們曾經是多麽強大的法師,曾經是多麽高貴的存在。但是現在,他們為了一頓吃的,為了一頓喝的,他們用一柄極品的法杖去交換!他們裝模作樣的坐在那裏,好像他們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聖境法師一樣享受這一切!”


    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梅阿陰沉的看著林齊笑道:“你以後也會變成這樣!你會失去你的心,失去你的驕傲,失去你的榮譽,失去你的一切。然後你就像蛆蟲一樣活在這裏,祈求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恩賜!”


    林齊手上的火腿骨頭落在了地上,他怔怔的看著梅阿,半晌沒說話。


    梅阿氣喘籲籲的看著林齊,很是詭秘的笑了起來:“看在你剛才救了我的份上,我提醒你。要麽你變成和他們一樣的行屍走肉,要麽你就趁早解決掉自己!”


    “讓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淪落成蛆蟲,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咯咯,怪笑了幾聲,梅阿的眉心突然裂開了一個極大的缺口。他用自己強大的魔力震碎了自己的腦袋,魔力之火在他的眉心閃爍,將他的靈魂燒得幹幹淨淨。


    剛剛進來不到三個小時,梅阿就幹淨利落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無法接受自己未來和自己的老師一樣,為了一頓吃的喝的而搖尾乞憐。


    “我能吃了他麽?”玄藍低下頭看看梅阿的屍體。


    林齊沉默了一陣,然後搖了搖頭:“你今天吃飽了,就不要吃他了。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所以,我會把他丟進火海的。”


    “可是,梅阿,你錯了!”


    “我不會喪失希望,我會離開這裏!”


    林齊看著血流滿麵的梅阿,用力的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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