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就沒想到,雲琛治下那般嚴謹的一個人,山莊裏送食材的夥計怎麽可能說換就換,即便是新來的,又怎麽可能不經過專門培訓,就任其在山莊外麵四處亂轉?


    忽地,一些之前她忽略的細節浮現在腦海。


    那日她一直藏在裝食材的箱子裏,對外麵發生的事一切都隻憑聽覺和想象,可實際上那日似乎從她待在木箱裏,她隻聽見小夥計一人說話的聲音,沒有聽見其他山莊侍衛發出的聲響。


    隱約中,她依稀記得小夥計諂媚陪著笑地向別人問路,那時她先入為主地認定是山莊外看守的侍衛,可實際卻是她沒有聽見侍衛任何哪怕輕哼的聲音。


    她那時以為是侍衛和他們主子一樣,高傲得不可一世,就連與小夥計搭話的想法都沒有,可實際卻是……


    也許當時根本沒有所謂的看守侍衛,從始至終隻有小夥計一個人,那些她以為的畫麵不過是小夥計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而他之所以那樣做,不但可以打消她的戒心,同時也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察覺出外麵的不尋常而破壞他的計劃,更甚至,小夥計還可以趁機摸索流雲山莊的地形,好為以後做下準備。


    突然,沈泠溪又想起小夥計下山後突然因為尿急而不見的情形,那時車子停放的地方剛好離煙瘴林不遠,而煙瘴林裏突然襲擊她,卻讓她無端有幾分熟悉的神秘黑衣人……


    想到這,沈泠溪瞳孔猛地一縮,從出山莊去煙瘴林,再到轉去安彌城,她每一次路徑都在別人的安排當中,且一切做得悄無聲息,讓她在明知安彌城一行有問題的前提下心甘情願鑽入陷阱。


    思及此,沈泠溪頓覺一陣陰寒襲上心尖,這樣的步步為營,機關算盡,這人的心機實在太可怕了,每一步都算得那麽準,從始至終她的打算都在別人的計劃當中,這怎麽不讓她心驚?


    正想到這,馬車外一道沉穩有力的腳步緩緩朝這走來,沈泠溪渾身一怔,不用看,她也知來的人是誰,大腦不經思考,立即條件反射地閉上雙眼。


    剛一閉上,車簾就被人從外打開,光線剛一透入,就被什麽擋住了,緊接著一道鋒利仿似具有穿透力的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


    沈泠溪屏息凝神,努力裝作睡著的樣子,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掩在衣袖下的雙手有多僵硬。


    馬車外又響起一道腳步聲,不過一會兒也停在車旁。


    壯漢打扮的侍從看了車裏頭一眼,垂頭對著青衣男子道:“公子,這幾日情況一直如此,她昏睡的時間越來越久,偶爾醒來也是吃了屬下送的東西就睡著了,並未發生什麽意外。”


    青衣男子聞言並未說話,鷹隼般的眸子掃了眼桌案上隻剩一小半的幹糧,又看了眼昏睡中的女子,然後放下簾子離去。


    不過片刻,馬車駛了起來。


    沈泠溪再次睜開雙眼,動了動有些麻木的手腳,借著馬車搖晃以及驅馬發出的聲響,她長唿了一口氣。


    那個男人的氣勢實在太強了,來這個世界這麽久,她極少這樣感慨,這次她是真的遇到勁敵了,偏偏她此時還這麽廢。


    正感慨間,馬車突然一停,驟然的停歇讓沈泠溪差點撞到前麵的車門,好在她及時用手撐住了車壁。


    可不待她穩住身子,一陣細密如麻的箭雨猛地朝馬車襲來,咚咚咚的砸在車壁上,有的甚至直接刺穿進車裏。


    拉車的馬受驚,慌忙左右逃竄了幾下,發出“啾啾”的幾聲,然後便停下來沒了聲音。


    沈泠溪慌忙閃躲,這時候顧不得會暴露自己已然醒來的事實,身子一矮,直接緊貼馬車藏好。


    而馬車外的人也無暇顧忌車內,手腕飛速旋轉,暫時阻隔了箭雨的同時,雙腳一個起跳,人就落到了他處。


    “公子,小心!”


    後一步落地的壯漢連忙擋在青衣男子身前,隻見原本射向馬車的箭雨齊齊向他二人射來。


    青衣男子卻不見驚慌,淡漠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情緒,手腕翻轉間,飛馳而來的數百支箭矢就落入他的手中,然後就見他手一揮,箭矢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向來的方向飛去。


    “啊啊!”


    “噗嗤!”


    驚痛的慘唿聲和利刃插入血肉的聲音不斷響起,不多時,已是屍體滿地,哀鴻遍野。


    “哈哈哈哈!新月國的狼崽子果然不可小覷,半月前的驛站沒把你小子弄死,怎麽?現在不找個山溝溝藏起來,反倒在外興風作浪?”


    說著,眼神瞅了眼馬車,意思不言而喻。


    黑衣人得到眼神示意,很快大家不再躲藏,從樹叢裏竄出,數百名黑衣人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將馬車和一主一仆團團圍住,當先的一人大概就是剛剛自稱為仇殺的殺手,和他手下一樣,渾身黑衣包裹,隻麵上露出一雙嗜血的眸子。


    馬車裏已經坐直身子的沈泠溪一怔,新月國?七殺門?


    青衣男子莫不是就是那夜晚上咆哮帝嘴裏的大哥?那個傳說中在北晉一待就是七年的鐵塔爾王子?


    七年為質期滿,本該循序返國的質子卻設計一個與他毫無幹係的她?


    是與她有恩怨?還是其他?


    沈泠溪迴想自己所經曆的,她可以百分百確定她從未與這人有過接觸,包括她爹爹沈劍山,也從未與新月國有過任何的戰事或和平往來,所以這人抓她是為了什麽呢?


    另外,半月前的驛站?


    這期間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嗎?那段時候她一直待在山莊,對山下的事她沒專門去打聽,每日在山莊,她忙著恢複功力,倒也不覺清閑!


    還有,七殺門?


    這幾年她對江湖上的事已有些了解,七殺門是江湖上由來已久的殺手組織,幾十年前那也是唿風喚雨般的存在,隻可惜隨著各類組織的興起,特別是靈霄宮的存在,曾經名噪一時的殺手組織漸漸沒落了,七殺門也逐漸淡出了江湖。


    曾經威名赫赫的七殺門中七大殺手“七殺”,現在也隻剩仇殺、血殺、魔殺和劍殺四大殺手了。另外三殺因為七殺門的沒落,要麽退出了七殺,要麽死於其他勢力,卻因沒找到新的殺手頂替,隻能空著了,所以七殺門外人甚至諷刺其為“四殺”,又稱“死殺”,由此也看得出七殺門著實不比之前了。


    鐵塔爾身著一襲粗布青衫,見此,墨綠色的眸子閃過一道奇異的色彩,然後嘴角一揚,勾起一抹冰冷諷刺的笑,冷冷道:“七殺門已經弱成這樣了嗎?”說完,眼眸一掃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意思非常明顯。


    聞言,原本眼中滿是鄙夷笑意的仇殺立即愣住了,隨即一股滔天的憤怒浮上心頭,他瞪圓了虎目,狠狠地吐了一個字:“上!”


    話音剛落,數百名殺手化作一團黑色的旋風飛速朝兩人襲來,身旁侍衛見此,臉色一變,連忙抽出隨身攜帶的長刀,在刺客殺來時與之打成一團。


    鐵塔爾麵容卻十分平靜,直至利刃衝到跟前,眼梢也沒有顫一下,隻腳尖微微用力,身子便如大鵬展翅般淩空躍起,然後在眾人還沒反應之前,當先十幾個靠近他的刺客立即被割破了脖子!


    沈泠溪瞧見,眼眸微眯,暗道:好快的身手!


    鐵塔爾今年也不過十九歲,在北晉待了七年,七年時間說來不算太長,但絕對可以讓一個天才少年變得平庸,可鐵塔爾的能力顛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在北晉待了七年,依照他這樣的本領,在北晉,任何一個掌權者見了都不可能容得下。北晉一開始會選擇新月國的鐵塔爾做質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拔了新月國的這一株好苗,可實際鐵塔爾確實如北晉所想的那樣入北晉為質,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鐵塔爾不但沒有養廢,反倒瞞住了北晉上下所有人,成功得以迴國。


    她不知道一個他國質子如何在四麵楚歌的環境中練就一身本事,但是從這人設計她步步為營的手法看得出,這人心機非常可怕!


    沈泠溪看著還未結束的打鬥,七殺門的人大概目標隻是鐵塔爾,所以全程沒有注意她這邊的存在,或許他覺得這麽多冷箭射來,馬車都成了馬蜂窩,又豈會有人生還,便沒有理會她這裏吧!


    正此時,一名刺客手上的大刀被鐵塔爾身邊的侍衛一劍斬斷,斷了的一截刀刃猛地向她這邊飛來,還不等她反應,便“噗”地一聲,猛地紮入本已奄奄一息的受傷馬匹上。


    “嘶”地一聲,四肢已然彎折趴下的一匹馬猛地嘶鳴出聲,不等眾人有何反應,馬蹄揚起,力氣之大,竟直接拖著另一匹被箭射死的馬和馬車裏的沈泠溪,像離弦的箭般向樹林深處衝去……


    打鬥中的鐵塔爾一直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的神情終於變了,眼中閃過一道狠厲,手中動作更是快如閃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圍攻他的數十名刺客便齊齊被他斬斷了手臂或肩膀,有個刺客甚至被他一刀劈成兩半,血漿濺了一地,看起來極其殘忍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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