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內,歌舞聲仍在繼續,為了打著圓場,樓琅王的其他幾個兒子攜家眷紛紛上台表演。第一個上去的便是大王子妃,她表演的是一首琵琶曲,樂聲響起的那陣,竟讓不擅音律的沈泠溪聽來都覺得精彩絕倫,餘音繞梁,更別提別人了。


    果然,琴聲一歇,停頓數秒,便響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後來又有陸陸續續的幾個王子妃上去, 殿內的氛圍才不至於尷尬,賓客盡歡。


    看著眾人的視線似乎全集中在歌舞上,沈泠溪有些無聊地托著腮幫子敲了敲桌角。


    旁邊的雲琛從頭到尾就沒抬頭看一眼表演,隻靜靜坐於案上喝酒,見著身邊人的動作,不由將頭微微湊過來,調笑道:“怎麽?瀟瀟坐不住了?”


    沈泠溪直接白了男人一眼,皺眉道:“不是坐不住,是等不及!”


    雲琛聞言,淡淡勾唇,卻未接話,隻微微抿著手中杯盞。


    “嘁,眼前有那麽多美人不看,就隻看得到酒?小心醉死你!”沈泠溪見雲琛那副光風霽月般的溫潤君子樣,又想起他平時總時不時抽風捉弄她的詭詐樣子,忍不住諷笑道。


    “嗬嗬!”雲琛愉悅地笑了笑,隨即又看向沈泠溪,故意抬高了聲音說道:“我家曼曼本就是清麗無雙的美人,哪需看別人?”


    沈泠溪“……”


    曼曼?靠!


    感受到來自四周或打量,或羨慕,或調侃目光,沈泠溪不由臉一黑。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沈泠溪已經徹底被這廝氣得無語了,要不是礙著在場這麽多人她不好出手,非得一刀刺得個大窟窿!


    但察覺到周圍越來越多好奇的目光,甚至連高座上的她那位“姐姐”也看過來了,沈泠溪極力調整自己抽動的嘴角,默默低下頭去,裝作羞窘甜蜜的樣子,實際藏在寬袖中的手早已死死揪住雲琛那廝的手背。


    左三圈右三繞,可恨這小子皮肉太硬,居然麵不紅氣不喘,一雙眼睛還“脈脈含情”地溫柔凝視著她,旁人見此,又是一陣唏噓羨慕,道夫妻感情真是融洽,雷得沈泠溪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想著那勞什子王子選妃也不幹她什麽事,再說現在人還沒到,便借口出去透透氣離了席。


    出得朱雀堂,拐角便到了一處小花園,隻見佳木蔥蘢,奇花綻放,本以為此處無人,卻不料前方亭子裏竟有三兩個貴女在說笑嬉戲。


    那幾人遠遠見著一身華麗錦衣的沈泠溪過來,剛開始眼神中似帶著幾分敵意和猜測,但隨著沈泠溪越走越近,瞧清楚女子的發髻打扮,幾人便紛紛鬆口氣,還淡笑著朝沈泠溪點點頭!


    沈泠溪挑眉,隨即了然一笑,大概適才這些人瞧見她衣著不凡,想著又是什麽貴胄千金,怕搶了他們的風頭,等她走近才發現梳著婦人的發髻,才不那般介懷吧!


    朝著亭內幾人淡淡一笑,而後沈泠溪繼續在花園裏閑逛,讓人以為她當真隻是遊園賞玩而已!


    待離了人群,沈泠溪稍稍收了臉上散漫的笑意,略有些疑惑地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前行數步,漸向北邊,道路平坦寬闊,兩邊飛樓插空,雕欄畫柱,皆隱於山坳樹叢之間。俯而視之,又見清溪潺潺,水滴石破!


    這景象自是美妙絕倫,然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此處靜得出奇。雖說是先王後的故居宮殿,須得禁閉,但也不至於連打掃園子的宮女侍衛也不見一人。


    沈泠溪想著此行的目的,她本就是為了找尋樓琅國的金胎毒冰麒而來,隻是作為樓琅的神獸,哪是那麽容易讓人知道養在何處的,思來想去,沈泠溪便裝作隻是迷路般繼續往前走去!


    穿過花園,越是往前走,越是靜謐幽深,隱約間還似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像是花香,又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苦香,讓人不由得皺起眉心,可是仔細嗅去,又好像沒什麽氣味,隻是旁邊青苔翠樹沁出的幽香。


    頭一次沈泠溪開始覺得阿黃那貨除了吃睡,討歡還是有點優勢的,至少比起這嗅覺,她是沒啥看頭的。


    又往前走了十幾米,見眼前有個圓形拱門,上麵正掛著個牌子,她正定睛看去,忽然眼前一陣寒風刮過,眨眼間眼前便多了名黑衣女子,真的是“眨眼間”憑空變出來的。


    那人眼中的煞氣幾欲表露無疑,用看死人般的眼光掃了她一眼,而後陰冷盯著她,語氣沒有絲毫波動,機械道:“你是誰?誰讓你來的?”


    那聲音涼透入骨,沒有半絲情感,整個人宛如一把冰寒的寶劍,鋒利尖銳。


    沈泠溪霎時“白”了臉,“驚恐萬狀”地看著眼前之人,“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是今天來……來參加王子選妃宴的犬……犬戎王妃,我……我不是故意跑這裏來的,實在是我……我不識路,迷路了,又……又找不到人……所以……”


    沈泠溪一瞬間“嚇”得眼淚都吧嗒吧嗒地落下來,那委屈的表情加上那本就有幾分稚嫩的麵龐讓人不得不相信。


    果然,那黑衣女子見了,抬起那雙冰冷的眸子冷冷審視了女子片刻,而後道:“迴去,今天的事兒要是說出去,小心你的命!”說完還不待沈泠溪點頭答應,便迅速消失了蹤影。


    沈泠溪“驚慌失措”地拍拍胸口,而後迅速轉身,好似後麵有什麽追趕般“哭泣”著跑走了。


    待重新迴到園子,沈泠溪麵上的悲戚之色立即一掃而空,她麵無表情地往迴走,實際上內心早已驚詫不已,剛才那名女子真的是“瞬間”消失的,好像電視裏麵那些虛幻的人物般神出鬼沒。


    她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什麽鬼神存在,但是剛才那一幕她確實無法解釋,她自認武功不算頂好,但像雲琛那樣的鬼才,也沒有那麽快的身形,那麽那到底是什麽功夫?隱身術嗎?


    腦中的思緒一瞬間又攪成了亂麻,後園到底藏著什麽秘密?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死士來看守?沒錯,剛才雖隻和那女子接觸片刻,但那渾身散發著的冰寒死氣,以及身經百戰之人的殺氣和著常年浸染血泊的血腥之氣,她是絕對不會感覺錯的,這裏麵一定有著什麽機密!


    待沈泠溪迴過神時,忽覺她竟來到一處偏殿院外,此時周圍空無一人,甚是陌生,看來這迴她是真的迷路了。


    抬頭看向頭上的匾額,隻見“青草堂”三字寫得清雋秀逸,自有一股說不出的清貴風骨。沈泠溪想著不好在外逗留太久,即便有雲琛那廝頂著,也不會有什麽意外,但還是不要招惹話柄的好。


    正想轉身原路返迴,忽聽得院內傳來一縷極低的笛音,聲音越過珠簾鎖窗,穿過清潤湖水,越過搖曳樹影,清風拂柳般悠悠飄來,縹緲縈迴,如流雲舒卷,葉落花開,禦風而來。


    沈泠溪不覺頓了腳步,尋著笛音傳來之處,緩緩向院內走去。


    入眼處就是一片花架,幾根細長的竹竿架上,爬滿了花藤,稠密的綠葉星星點點般點綴其中,襯托著紫紅色的花朵,既嬌嫩,又豔麗,遠遠望去,好似炫彩的錦緞。


    沈泠溪最終停在了水榭門前,靜靜聆聽著那似帶著千般孤誚的低沉曲音,那裏麵的情感太濃烈,讓她也不由得駐足靜聽!


    片刻,曲聲暫歇,眼前的房門也“吱呀”一聲向外打開,隨即一道輕佻帶笑的聲音響起,“門外的客人若是願意,進來喝杯茶吧!”


    沈泠溪從藤架旁站直身子,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對裏麵之人越發好奇,淡淡笑道:“既是公子邀約,小女子在此謝過!”說罷,便理了理衣衫,走了進去。


    眼前是一間書齋,裏麵收拾得清爽雅致,靠牆的位置上擺滿了高大的花梨木架,上麵整齊壘著滿滿的書,有史學遊記,權謀策論,奇門遁甲,話本小說等應有盡有。


    裏間又有墨藍水晶珠簾,曳地帷幔,山水屏風阻隔,外人無法窺得半分真相,隻隱隱瞧見一抹俊挺頎長的身影正站在屏風後,似在審視著她。


    沈泠溪倒也坦蕩,略勾了勾唇角,向裏間之人行了個禮,算打了招唿,便坐到身旁的桌案上。


    書案上的素白瓷瓶中插著幾支嬌豔榴花,紅得瀲灩,旁邊還放了一套上好的白瓷茶具,白如玉,一看便知價值不菲,旁邊有隻剛剛用過的茶盞,還在冒著嫋嫋熱浪,猜想方才那人應該坐於此。


    她也不客氣,閑逛了半個時辰,多少有點口幹,就徑自另取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悠悠品嚐起來。


    男子微微側目,有些奇異地打量起這舉止灑脫過頭的女子,雖隔著屏風,不能看清來人具體樣貌,但聽聲音也知是名年輕姑娘。


    想著,男子微挑鳳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也噙著一抹邪氣,慢慢踱步走了出去。


    待走出簾幕,沈泠溪看向來人,不由一愣。


    細長眉毛,狐狸眼睛,高挺鼻梁,眼眸流轉之間帶著魅惑笑意,時而又閃爍著睥睨萬物的神采,讓他看起來像隻趾高氣揚的高傲孔雀,薄唇微勾時,帶了點囂張狂妄,一攏紅衣下愈發讓他顯得耀眼招搖,妖孽非常,再想不到剛才那首孤傲悲涼的曲子出自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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