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孫彧彈得有多好,那真的是跟好字一點邊都沾不上,不過曲子的詭異大家還是很容易能感受得出來的,加上對麵路燈燒的恰到好處,孫彧把弦按住的時候,周圍響起了一些掌聲。


    孫彧擺手示意了一下,然後把吉他遞給了旁邊的李晟。當然孫彧隻是隨手一遞,不想李晟接過吉他,試了一下音。試音的時候,孫彧看到李晟臉上似乎有些不滿,便尋思著原來班裏真是藏龍臥虎。


    前奏響起,顯然是《童年》,待李晟一張口,沒錯了,連那個破鑼嗓子都惟妙惟肖。孫彧便咧嘴笑了起來,不敢笑的太大聲,免得影響李晟表演。


    當然,這是在場的絕大多數人從小就耳熟能詳的歌,於是慢慢的大家一起合唱了起來,聲勢越發浩大,人也越聚越多。


    孫彧見勢不妙,趕緊趁被合圍之前溜出了人群,不然要熱死。


    走出人群,站在剛才燒掉的路燈前麵路上,人群裏彈唱的換人了,歌也換了,《光陰的故事》。


    不知道為什麽,人群開始起哄,一陣喧鬧之後,李晟的聲音再次出現,隨後又開始了大合唱。而且,響起的吉他聲也明顯不止一把。這麽厲害的嗎?孫彧暗自歎服,要是再找個打鼓的,可以組個樂隊了。


    正尋思間,伴隨著一片哄笑,果然響起了鼓聲。細聽之下,卻是塑料桶的聲音,就不知道是誰在敲,敲壞了咋算。


    “無地自容,會吧?”人群裏有人嚷道。


    隨後,桶聲響起,不過唱歌的人換了,然後就看到李晟也擠出人群,張望了一下,向著孫彧走了過來。


    孫彧朝著李晟豎了個大拇指,李晟哈哈一笑,站到孫彧身邊,指了指路燈:“你那曲子是啥?”


    “夜入荒村。”


    “臥槽~~~~~迴宿舍好好彈一下,看你好像是好久沒彈了的樣子。”


    “我就這水平。”


    “跟這曲子還是挺般配的。”


    這場自發的草地演唱會愈發熱鬧,人群也來來往往,最後引來了保衛處的幹涉。月上中天,夜深了,也該散夥了。


    看到保衛處的人過來的時候,孫彧便和李晟先走了,免得待會人多。


    “你出來的時候吉他給誰了?”


    “給隔壁那誰了,他的吉他。”


    孫彧笑笑。


    “你這廝怎麽想那麽多?”李晟問道,他自然也知道孫彧的意思。


    “我傳給你的吉他,要是人多手雜不知所蹤了,我也得擔份責的。”


    “那誰傳給你的?”


    “我不知道啊,順手接過來了,本來也是順手遞給你的,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聲音太像了。”


    “專門練過的。”李晟嘿嘿笑了起來。


    嗯,不妥協一直到老,要是李晟唱,一定能唱出那味道,孫彧不由得發起笑來,不過不是現在,等下學期學校維納斯歌唱大賽的時候再說。


    迴到宿舍,發現李樺和劉爽已經站在門口抽煙了。


    “這麽早?”打了個招唿,孫彧問道。


    “你倆這麽牛‘嗶’呢。”李樺一邊說著,一邊把手裏的煙盒連著火機一起遞了過來。


    孫彧接過煙盒和火機,朝著李晟指了指,意思是牛‘嗶’的是他。


    一袋煙的工夫,大隊人馬也迴來了。


    桶果然是敲壞了一個,但也不好說是誰的桶,班長於是認領了。


    不過敲桶的那個也認了,說改天賠他一個,並且跟著一起來了宿舍。


    一番自我介紹之後,大家知道了這位同學叫古柯,電子係新生,羊城本地人,家裏有些空地可以練習,中學的時候就組過一個樂隊,不過高考後就散了。現在想再組一個樂隊,過來的目的就是要找李晟,他覺得李晟能彈能唱,關鍵是聲音很適合做個主唱。


    說起來,李晟中學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也是瞎湊過一個樂隊的,既然現在又有人相邀,算是一拍即合,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時候不早了,基本敲定這事之後,古柯便告辭,並且說明天晚上再過來找李晟商量一下細節,順便把桶給他們班長送過來。


    人群散去,207那位同學,周峰,提著吉他過來,嚷嚷著讓孫彧再彈一遍他那個爆燈神曲。


    已經斷電了,看了看走廊上半壓供電的路燈,亮度都很正常,孫彧於是接過吉他。


    這一迴自然熟練了許多,節奏也緊湊了許多,206為中心的幾間宿舍也一時安靜了下來。


    “旋律很好聽啊,為什麽你彈起來就那麽詭異?”


    “詭異就對了,他說這曲子叫夜入荒村。”李晟笑道。


    “夜入亂葬崗吧。”


    “老孫你不是真的晚上去過墳場吧?”


    “其實你們不知道咱們學校這地下本來就是墓地嗎?”孫彧按住弦,彈完了,然後把吉他還給了周峰。


    “唔,聽說很多學校就是建在墳場上麵的,陽氣旺。”人群裏有人說道。


    於是一陣哄笑之後,各自散夥,明天還得繼續早操、訓練。


    鬧騰了一晚上,加上軍訓還有最後一個星期就要結束,就要正式開始大學生活,想想就有些興奮。一興奮起來,人就難以入睡。雖然孫彧沒有參與宿舍的臥談,塞著耳塞聽著電台,卻也說不清楚什麽時候睡著的。早上燈管亮起來的時候,孫彧感覺好像就沒睡著。


    大家似乎都差不多,早操的時候,一個個也都是神色憔悴。看著同學們一大早就這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輔導員免不了要批評幾句,然後強調了行百裏者半九十,大家要堅持,堅持就是勝利。


    不過不管怎樣,半個小時隊列下來,大家的精神也算是恢複了不少。


    連長特地找到戰術班的同學們,問今天上午評比有沒有信心。


    “有!”


    當然,這第一聲“有”不管是不是真的夠響亮,連長也會認為不夠響亮的,於是又問了一遍。


    又是一聲“有!”,本來孫彧以為連長會問第三遍的,不過連長並沒有,而是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然後勉勵了一番,表示等著同誌們的好消息。


    這下壓力似乎就有些大了,不過,戰術表演隻是單人動作,做好自己的事,不要犯錯,就算是輸了,也不是因為自己掉的鏈子就行,孫彧默默心裏給自己打著氣。


    評比的場地是孫彧他們日常訓練的那片草地,一共有四個連參加。七連和九連本身就是集體表演,另外一連、三連和五連是自己放棄了。於是參與評比的就是二、四、六、八四個連的戰術班,剛好是偶數連,這也挺有趣的,孫彧想著。


    各班自然按照各連順序進行,二連和四連的兩個班不知道為什麽,臥倒的時候都有人把腳翹了起來,於是沒有再做接下來的匍匐前進就被叫了起來,直接淘汰。


    接下來就是孫彧他們的六連,盡管剛上場的時候略有些緊張,驗完槍槍放下然後預備的時候,孫彧自覺已經進入了無我的狀態。


    當然沒有人犯錯,孫彧的動作仍然如行雲流水,下場的時候便看到了營長和排長表示讚許的目光。


    接下來八連,還是中規中矩。這一場兩個戰術班並不能分出高低來,兩個班的分數都一樣。然而也沒有必要再比第二場了,因為就這些動作,做一次做兩次又能有多大區別。


    軍訓團的教官們甚至也沒什麽爭論,兩個班的上下限之間實在沒法說誰優誰劣,六連的上限高一些,但是八連的下限又高一些。關鍵就幾天時間一套下來兩個班都沒有人犯錯,畢竟不是職業軍人,能練成這樣已經不錯了。


    最後團長一錘定音,兩個都上,畢竟是軍訓匯報表演,重要的是展示成果,不是部隊大比武,需要分出勝負來。


    孫彧算是鬆了口氣,不然恐怕真要被揪去夜訓的。


    列隊離開的時候,團長突然指著孫彧喊了一聲:“那位小同誌你家裏有人當兵?”


    “是的。”


    “哦?哪一年的兵?”


    “87年。”孫彧說的當然是孫嘉,進八一隊當然是入伍,至於別人會不會誤會,那可不關他的事。


    “好好。”團長仍然爽朗的笑了起來,然後示意排長可以帶隊離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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