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開咬著下唇的牙齒,補了一刀:“他說的就是你,蓮未央。”


    “無幽,難得迴來一次,怎麽母親都不叫一聲?”蓮未央忍著要發作的怒氣,咬牙切齒地對白無幽說。


    白無幽聽得她突然變化的語氣,挑了下眉。


    一旁的旋轉樓梯上傳來不輕的腳步聲,她抬頭望去。


    她的臉色變了一下,但也隻是一晃而過。


    “原來是父親下樓了,今天您在家啊!”她加重了話語中的“父親”,故意用“您”來稱唿他。


    三分譏笑中帶著一分悲傷。


    她的父親,白淵明,那個對她的後媽和妹妹的一切暴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男人。


    當然,通常他都是閉眼的,唯一一次睜眼,是在她剛來到這個房子的時候。


    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讓蓮未央和白惜月好好待她,不要欺負她。


    不過,也正是這句話,讓原本就對她的突然到來有所不滿的二人更加排斥她,就像是在一堆已經被點燃的稻草上麵又灑上了一桶油。


    白淵明今天晚上有點事情要辦,所以特意迴來一趟陪著蓮未央。


    剛才他正在上麵書房裏處理一些私人的事情,突然聽到樓下傳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收好東西,這才下樓查看。


    沒想到剛下樓,就看到他那個離家數年的大女兒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差點以為見鬼了。


    她還活著?


    活著就算了,居然還在這個時候迴來了。


    他的內心有些慌亂,下樓間踩空了一級台階,扭到了腳。


    扶著欄杆強壓下疼痛,抬頭正好對上樓下蓮未央朝他投來的求救信號。


    深吸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笑容,慢悠悠地走下樓梯。


    “無幽,怎麽迴來了?”


    假裝溫情的話語,比路邊的塑膠模特臉上的笑容還要假的假笑。


    白淵明,對她的態度可真是一點沒變。


    “路過,想家人了,就迴來了。”她絲毫沒有從前的怯意,直對著他的目光。


    但白淵明作為一名成功的商人,平時精於算計,當然不會被小丫頭的這種反常模樣給嚇住。


    臉上笑容不變,他一步一步下了樓。


    “迴來了好,自從你離開之後,你母親也找了你好久,每日以淚洗麵,總和我說,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麽,才會讓你離家出走。”


    這一番話,聽得白無幽太陽穴突突地跳。


    沒錯,她是屬於“離家出走”,因為她不走,小命就要沒了。


    不過,他這一番話語,倒是把幾個施害者的罪狀全部都抹滅了,反而將那件事情歸咎於她這個受害者的錯。


    真是好樣的啊,白淵明。


    她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依舊表現得得體大方。


    麵對一個奸商的時候,一定要比他隱藏得更好。


    “父親不必責怪母親,隻是我自己,早年亡母,孤身一人來到雲嵐市投奔生父,來了這麽多年,卻沒有歸屬感,人人看到了都要欺我弱小……”


    說到最後,聲音越發得小了,低頭伸手,擦了擦自己那幹幹淨淨的眼角。


    她張口就來,但中間也是夾雜了她的一些真實情況的。


    盛青羽就站在她的身邊,雖然知道她在演,可卻想起了她的委屈。


    再看向對麵那群人,眼裏沒有一絲感情,冷漠,厭惡,嘲笑,除此以外,就什麽都不剩了。


    他心中一痛,向前邁了一步,站在了白無幽的麵前。


    白淵明剛才第一眼就看到他了,從他和白無幽一直牽著的手看出他們兩個關係不一般。


    但由於他是陌生人,習慣在外人麵前隱藏自己真實情緒的白淵明也就將他忽略了。


    此刻看到他站在白無幽的麵前,無非就是一隻老虎在麵對弱小的獨狼的時候,突然旁邊一直在觀戰的旁觀者突然站在了硬撐著的獨狼麵前。


    不,那不是旁觀者。


    他從進門那一瞬間開始就帶著自己的目的。


    他要保護那隻獨狼。


    白淵明一下子就警覺起來了,他慢悠悠地走下了樓,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擋在孽女麵前的少年。


    “既然知道錯了,那這次迴來了,就別再離開了。”話是對白無幽說的,可眼睛卻是看著盛青羽的。


    看來,要先解決他那個孽女,就先要解決擋在她身前的這個來曆不明的少年。


    他的這話聽得白無幽直犯惡心。


    什麽叫做“既然知道錯了”?


    她哪個字眼說她自己錯了?


    還有,迴來了就別離開了?


    她不離開這裏,等著被弄死嗎?


    她偷偷扯了扯盛青羽背後的衣角,往前一步,站在他的身邊。


    她看了他,發現他正好也扭過頭來看她。


    眼睛裏帶上了一些笑意,一閃而逝,但被敏銳的他捕捉到了。


    盛青羽內心一動,察覺到了她的歸來。


    與從前一樣,與其被他保護,她會選擇與他並肩同行。


    白淵明看到這一幕,眯起了眼睛。


    他的眼睛如老虎一樣,不大,但是散發出的威嚴氣勢總是會將他人唬住。


    白無幽過去很害怕看到這個父親的眼睛,特別是看到他麵對蓮未央和白惜月時表現出來的柔和,轉眼看到她,就如變臉一樣突現狠厲。


    當時十歲未滿的她直接就被他嚇得不輕,加上第二天連續不斷的重活與打罵,直接倒下了,三天三夜反複高燒四十度。


    如果不是有善良的鬼魂給她送了退燒藥來,恐怕她又要去冥界報道了。


    但如今,不同於以往了。


    她鎮定自若地抬頭,對上了白淵明的眼睛,說:“父親,雖然我說母親沒錯,但我也沒有說我做錯了。”


    “我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麽,還有,我有家了,我不準備重新迴到這裏來。”


    寥寥幾句話,震得原本不是很在意她的存在的白淵明猛地朝她看去。


    什麽時候,這個孽女不再害怕他了?


    他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她剛來,但常常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有時,家中失竊,在所有人尋找的時候,總是會在她的房中出現。


    還總是欺負惜月,在她剛來的那三年裏,惜月常常哭著跑來他身邊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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