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雷鳴般的巨響響徹雲霄,洞窟裏聲波如風刃掀落無數壁石,在石壁是留下迅風刮過的痕跡,且入石三分。


    飛虎孽龍所附有的兩股強大氣流不斷迸撞,始終持衡不相上下,氣勁不斷摩擦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一切有了變化。


    大戟劃破蒼穹的淩空劈下,即便強如飛虎也分崩潰散,最後成了一股勁氣又重新被握在田林手中。


    田林雙手已經握住了方天畫戟,枯竭的手指攥緊,噗得將孽龍崩碎,勁氣同樣被田林雙手所控,雙手不再緊繃呈虎掌拍出,齊轟在鐵甲身上,嘭的氣爆聲猝響戰甲猛地的爆退深嵌入石壁中,身前的鐵甲凹陷崩碎一片。


    田林收功落地,正欲近前搶攻,突然一道冷風襲來,田林定睛瞧去竟是方天畫戟。


    方天畫戟如利劍臨近,劍氣般的銳利冰冷令田林詫異,方天畫戟快若閃電,即便強如田林也已經根本避無所避。


    噗嗤!


    一簇血花濺起,方天畫戟貫穿田林的軀體,帶著他向後急掠,火星撞出,田林釘在在石壁中,正如當年號稱天下無敵的神被袁帥一槍釘死般無二。


    洞窟中突然萬般寂籟,除去東方未明的唿吸聲,在沒有一絲一毫的響聲,借著月光東方未明覽過整個洞窟,此刻已如廢墟破敗。


    沒落窟,英雄塚,難道真的是英雄枯塚嗎?


    東方未明傾注目光往黑暗中瞟去,想看清田林的現狀。


    嗤!


    一聲利劍出鞘聲劃破寂籟,田林帶著方天畫戟從石壁上脫落,一步步踏入洞窟僅能見到月光的洞口下,雙臂一繃,將方天畫戟噴出身體,橫握在手心。


    田林一動不動,任憑鮮血流淌,目光如炬凝注在令一側黑暗中,他知道這場遲到的戰鬥還未曾結束。


    嘩啦啦。


    戰甲關節磨合傳出聲音,聲音又驟然停止,一道身影卻以臨近,快得不可思議。


    這一幕突生,田林卻沒有太多的驚訝,臉上出奇從容平靜,仿佛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驟然火星四濺,田林手握的方天畫戟不知何時砍上了戰甲,阻住戰甲的同時,並在戰甲上留下痕跡。


    “呀!”田林大聲嘶吼,猛地前進一步,勁氣環繞周身注入方天畫戟。


    哢!


    田林的動作嘎然而止,方天畫戟帶著強橫的勁氣穿透了戰甲,勁氣肆虐攪亂戰甲的全部的零件。


    戰甲一時不住抽搐,砰然崩碎成無數碎片,零星的散在四空。田林沐浴當中,單手握著方天畫戟雙眼放直,一語不發。


    然而下一刻,沒有了寄托的力量陡然淩厲,如潮水一般湧入東方未明體內。


    東方驚詫過後,發現自己的內力暴漲兩百年之巨,是精純至極的《逍遙無極》內力。


    “怎麽會?”東方未明此時一句話也說出來,腦中一片混沌。


    ???那女子乃是神宮新主,她即便死也真如江湖武林裏的不朽女帝,擺布田林一生,可這次她終究失算了。


    無主戰甲可謂是繼承了袁帥的一切,並隨著時間的推移,內力不斷增加雄渾,可它是仍三甲子前的袁帥,而田林則是三甲子後的田林,這一戰說到底還是田林贏了。


    田林氣息一滯,突然有栽倒之勢,將方天畫戟插在地上,田林拄著方天畫戟勉強站在那,低頭看向泉眼般滾動鮮血的傷口。


    “她果然天縱奇才勝過我與袁帥。”田林搖頭苦笑,其實無論是多麽強大的田林到最後都是平局落幕,因為即便田林全身無傷完勝了戰甲,但他的內心深處不會允許自己活下去。


    東方未明看向無主戰甲的殘骸,心中明悟所有,以田林的實力本可以輕鬆贏下這場戰鬥,但偏偏這般落幕是因為他把戰甲看做袁帥,而他無顏麵對袁帥,心中有愧。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按下心中疑問的東方未明慢慢上前,迎上田林意味雜多的滄桑目光。


    “嗬嗬。”田林輕笑兩聲,嘴角噙起的笑意無比放鬆愜意,這樣的感覺至少已有三甲子不曾擁有了。


    “小子,你這一戰又學到了幾分,想來令你受益匪淺。”田林閉上眼又說道:“如果蒼天允許,我真的很想看看接下來你走出天下,會是怎樣的光景。”


    東方未明也是坦然的微微一笑,說道:“那也要我有命出去才算啊,不然我陪前輩一同去了,省的前輩黃泉路上孤單。”


    這本是人世間最殘忍傷感的事,可在東方未明說來,卻又不再是那種味道,反倒多了幾分溫馨。


    田林睜來雙眼,眸子有些奇異的光澤:“你真的放得下你背負的仇恨嗎?那就好比一座大山永遠壓踏著你,死亡對你而言恐怕也成了奢侈。”


    ?“前輩說得倒也是。”東方未明沒有否認:“如果我出了這裏融匯今日所學,勢必武功大進,到時候我一定會殺人報仇。”


    田林正視著東方未明,說話的口氣也輕得很輕:“你隻不過還在迷惘中,有一日你終會走出那些迷惘,該放下的你自會放下,該拿起的你也會拿起。”


    “咳咳……”田林氣息不暢,大口咳出幾縷鮮血,身體又虛弱幾分,扶方天畫戟站立都變得困難。


    東方未明急切道:“前輩你不要多說了,還是靜坐療傷吧。”


    田林擺擺手卻鬆開了方天畫戟,身體搖晃,連站都站不穩,東方未明連忙上前去扶田林。


    如今的田林再也不複他往日的雄風與豪氣,隻是一個行將枯木的老朽,一個命不久矣的老人。


    忽然田林助大蒼立國橫掃天下的無敵氣運轟然爆發,奇異的景象乍現,逼的東方未明無近前。


    景象裏,一片汪洋橫於身前,崖高海闊,一望無際。


    田林顫悠悠的前行,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跡,他卻混然不在意,海麵升起的晨輝金燦無比,映射立於山崖的天王甲,甲胄湧起璨如星辰的耀眼光輝。


    田林渾濁的眼睛凝視著,某個瞬間,淚如泉湧。


    一百八十年前,大乾無道,他與甲胄的主人於九龍潭上同天下群雄相爭,一世人,兩兄弟。


    而後,他們行高於人,遭天下非之。


    直到田林遠遁草原,得見草原蒼狼部之瓊汗,被拜為國師,覆滅諸國大興蒼狼,遂引蒼狼部南下,試圖顛覆大乾,以異族主天下,改寫天地陳綱。


    再見時,那人著天王甲,持戰戟,為中原百姓駐守門戶,憑一己之力抵住大蒼南下的步伐,直至最後一刻,死於田林之手。


    “降了吧。”


    “身死而已,又非心死。”


    往事曆曆在目,卻已不堪迴首。


    如今,大蒼無道,中原百姓奮起,田林卻無可奈何,三甲子太久,縱然一人之力天下無敵,但終究國運將盡,天意難逆,一如他。


    田林停下腳步,雙眸裏不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昔日秋葉飄零的九龍潭,而他也不再年邁,著身錦衣持玉扇意氣風發,在他前方是一個背對著他的黑衣身影,一手伏於腰間,一手提方天畫戟扛在肩膀,環顧四周,天下高手盡至於此,皆是仇寇。


    “田少,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便放手大殺吧。”黑衣人迴首側顏,燦爛一笑。


    田林神情呆滯,手指緊緊扣住玉扇,笑中帶淚,“袁少……”


    可是,萬般話語無以開口,最終隻有十個字:“一世人,兩兄弟,不負,不負。”


    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的東方未明見田林頓足便不再試圖上前,轉而看向海麵輝映金鱗的晨光。


    昔年,田林、袁帥橫掃天下,於九龍潭殺盡天下高手,uu看書 .uuka 一舉破除神宮操縱江湖武林數千年的之布局,今時今日,他們可以做到的,他東方未明一樣可以。


    田林似掙紮的艱難開口,聲音是無比的洪亮:“我田林愧對兄弟,將死之時卻了然一生,竟一生不悔……”


    “悔”字音絕,田林也合眼斷氣,曾經造就龍虎江湖的兩位人傑便真的消彌在這片天地間。


    氣運所顯化的景象也嘎然而止,而田林死後,氣運如虎裹挾田林一身內力沒入東方未明體內,仍是精純無比《逍遙無極》內力。


    此時此刻,東方未明一身內力達到極致,足有五百年之巨,在家上田林死前所贈大蒼立國的無敵氣運,東方未明可謂是身懷武學寶藏。


    然而他身懷寶藏,卻不通門路,取用甚難,仍不曾突破境界,之是絕頂極致,半步絕世。


    東方未明將老人的屍體扶正,靜靜的看著老人,借著月光東方未明的眼睛有些晶瑩,他不知道自己何來這種複雜的感情。


    或許他是被老人所講述的那些故事所感染,又或者是老人臨終時的話對他有所打動。


    東方未明想起了他的父親,那位江湖中曾有著赫赫威名的人魔――東方雄一,東方雄一哪怕戰死,但戰至最後一刻,仍仰頭大吼他從不後悔。


    東方未明又想起田林對他的受業之恩,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東方來到老人正前方,正正衣襟雙膝跪地,俯身一拜。


    這一拜落地,東方未明的拜別了故去的武林與江湖,而他起身時,新的時代已卓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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