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了清晨,整個寨子沉浸在平和安詳的氛圍之中。


    但趕往繭洞的路上,山頭依舊有薄霧縈繞。


    走著走著,衣角便被山霧浸潤濕了。


    離開寨落這段路已經讓岑之笑有些暈頭轉向了,更別說往後的山路崎嶇,巉岩林立。


    真真對得起蝴蝶花洞疑霧重重的名號。


    曲曲折折一路走來,她看著大病初愈還有些吃不消的仡樓迦,不由得搖了搖頭。


    路上便仔細留意著,尋了根結實的斷枝遞了過去。


    “你可別半路把自己折了。”


    仡樓迦沒有應聲,隻是有些別扭地接了過去。


    “喲,你這小郎君竟然還會害羞?可不像百般抗拒與我成親的模樣。”


    那洞主直勾勾地看著仡樓迦,語氣裏充滿了打趣。


    提及此事,仡樓迦眉間輕蹙,淡淡開口迴絕。


    “洞主風姿颯爽,虎視鷹揚,理應再尋良配,本人是斷然配不上的,還望寨主莫要再提成親一事。”


    他握緊斷枝的指尖略顯局促,話落至此也並未抬眼看向洞主。


    那洞主隻是眯眼一笑,毫不在意地繼續轉身領路。


    但仡樓迦望著洞主離去的背影,幾番欲言又止,又生生將心中的衝動按捺了下去。


    明明剛剛洞主還朝自己提及了阿姐,並且阿姐一直以來都想葬在蝴蝶花洞,這一切到底……


    走著走著,岑之笑便覺得有些不對,雖然是冬日裏略顯肅蕭的景象,但腦子裏卻不自覺地浮現出一簇簇鮮豔的色彩。


    直到記憶裏高山杜鵑花一點點勾勒出路徑去向。


    她便明白,夢境中的場景,都是真實存在於蝴蝶花洞裏。


    腦子裏越發清明,她不露聲色地斜睨了仡樓迦一眼,心下漸漸有了念頭。


    加快步伐,岑之笑漸漸走到了洞主身前。


    漫不經心地哼著春之歌的曲調,輕車熟路到仿佛她才是那個引路人。


    她當然沒有錯過洞主眼中一閃而逝的訝異。


    不等洞主上前攔住她,岑之笑便先發製人。


    就像是談及一些稀鬆平常的小話題,她笑臉盈盈地朝洞主拋出話題。


    “看來洞主和十一寨的阿月寨主關係還挺好。”


    “或許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


    “阿月寨主那麽溫柔的人,任誰都想和她做朋友吧。”


    那洞主頓了頓腳步,踩碎枯枝的聲音尤為清脆。


    或許是被這沒頭沒尾的問詢打亂了思緒,亦或是這過分自然的語氣有些捉摸不透。


    竟讓她有一瞬的微微愣神。


    仡樓迦聽見這對話,不禁唿吸一窒,握緊樹枝的指尖微微泛白,恨不得上去捂住岑之笑的嘴。


    這洞主的雷霆手段他可是見識過……


    可他微皺的眉頭、輕顫的眼角根本瞞不住此刻他也想要一問真相的心。


    洞主眼底的寒意一點點凝聚,挑眉間,一步步向岑之笑迫近。


    仿佛指尖微動間便是讓她喘不過氣來的威嚴。


    岑之笑依舊巋然不動地看著洞主,在外人看來的那股氣定神閑,或許還會以為她是什麽深藏不露的高人。


    然而她的內心早已忍不住掀起驚濤駭浪了,也絲毫沒注意到已經默默站在她身後的梁峋。


    隻能讓思緒四下飄飛。


    要是這洞主動手的話,是先給她下蠱還是直接給一巴掌啊?


    她剛剛的話語好像沒有很冒犯吧,不至於會惹得洞主拿起腰間的嗩呐掄她吧?


    以她現在的體能反應,能躲過一招還是一招半啊?萬一動手時她恰好穿迴去了……


    就這麽僵持了片刻,洞主的眼神落在了後方,輕瞥了一眼僵在原地的仡樓迦。


    她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弧度肆意張揚。


    “你這小子也挺想知道的吧?嘖嘖,倒是沒人家姑娘勇敢。”


    “如此唯唯諾諾,哪還像各寨傳言的不羈跋扈的十一寨主啊。”


    仡樓迦收斂了心神,忽的眼角含笑,望向洞主。


    那雙鳳眸似乎又閃爍著玩味的情緒。


    “彼此彼此,洞主此刻彎彎繞繞,也不像一開始的直率。”


    “更不符傳聞裏的避世獨處,不聞外事。”


    洞主意外地並未惱怒,隻是朝前慢慢走去,緩緩開口。


    “我和阿月是兒時姐妹,在年幼時,她曾被當時的十一寨主送來蝴蝶花洞與我一同居住。”


    “那個時候,你小子還沒出生呢。”


    仡樓迦眉間一沉,阿姐曾被舅舅送來了蝴蝶花洞?


    洞主的背影在這山路中忽的變得蕭條,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後,依舊笑容爽朗。


    “罷了,說開了也好,這本都不是秘密。”


    “時間會誕生傳說,同樣也會流淌謠言,所以蝴蝶花洞變成了難以談及的隱秘。”


    “蝴蝶花洞自誕生起,曆代血脈便是雙生子,獨生多早夭,漸漸的獨生便視為不祥。”


    “後來時代變遷,蝴蝶花洞容納了很多外來的苦命人,便也不都是雙生子了,但要登上掌權之位,仍舊得是雙生血脈。”


    “可我偏偏是獨生,阿月便是被送來我身邊,掩蓋我獨生的秘密。”


    洞主微微偏過頭,朝仡樓迦看去,淡淡開口。


    “你若是叫我一聲姐姐,也算是理所應當。”


    仡樓迦神色一愣,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別傻站著了,再磨嘰,你們朋友的性命可就危險了。”


    岑之笑和梁峋相視間,便知和對方的想法不謀而合。


    梁峋不露聲色地打量了周圍一番,眼神落在衣袖上的一小點朱紅。


    岑之笑倒是拉過愣神的仡樓迦,不緊不慢地跟在洞主身後,語氣如常。


    “冒昧一問,雙生掌權,不會因為權力而產生糾紛嗎?”


    洞主輕輕一笑,向著更陡峭的山路走去。


    “雙生掌權,氣運相連,榮辱共生,煥生蠱也由此產生。”


    提及於此,仡樓迦神色有些動容。


    忽而洞主緩緩轉身。


    “煥生,煥發生機,可不是一命抵一命。”


    “而是兩心真誠,共享壽數氣運。”


    “在絕境之時,挽救衰竭生命的辦法。”


    一字一句平淡而又緩慢,但卻偏偏像是洪鍾一般,一下下敲打著仡樓迦的心。


    山間的風帶著寒意,一點點吹開了掩蓋記憶的扉頁。


    岑之笑輕扶住仡樓迦輕微顫抖的身軀,明顯地感受到他周身的氣息湧動紊亂。


    不得不再一次調動清氣撫平躁動的氣血。


    她微微蹙眉,生怕這仡樓迦反噬自身,交代在這叢叢山林。


    半晌,仡樓迦眼角猩紅地看著岑之笑,一滴淚悄無聲息地砸在土地裏。


    他的聲音一瞬間粗糲得像是被碎石磨礪過,喑啞的聲音壓抑著哭腔。


    “我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阿姐滿身血色的躺在我的懷裏……”


    “她說,煥生蠱,是為了拯救生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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