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蕪聲眼中謹慎,小心翼翼地走在祠堂的橫梁上,慢慢地朝竹棺材靠近。


    可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不適邪性的感覺就如同破敗房屋裏隨處飄蕩的蜘蛛絲,不經意間就沾了滿身。


    她眉頭微蹙,若不是方截雲給的符,要她在橫梁上輕鬆自如地行動似乎是有點困難。


    此刻的方截雲看著這焦家祠堂的布局,果然是師兄提及的“升棺發財”,不過他心裏早已有了破局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靈牌前的燭台,端詳一番,仔細地抽出九根蠟燭,又從懷裏掏出九根做舊的蠟燭,點燃後填補在空位裏。


    燭台上,蠟燭燃燒、火苗跳動,根本看不出差別。


    在方截雲剛迴到這靳州城時,他就與杭蕪聲趁天空泛白時,潛入焦家打探了一番。


    雖未進祠堂,但憑借著他那極好的眼神,完全可以複刻出相差無異的蠟燭。


    並且這蠟燭可不是一般的蠟燭,而是用方截雲那雙巧製機關的手費盡心思特製的,用的可是上好的朱砂,還混入了一定比例的公雞血。


    這焦家的“升棺發財”之局,再想要香火供奉,怕是夠嗆。


    祠堂裏,跳躍的燭光在竹棺材上隱隱晃動,那如同眼睛的死竹斑紋像是流轉著目光,分外瘮人地盯著杭蕪聲。


    她眼中流露出厭惡之色,但仍舊挪步上前,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竹棺材。


    棺材頂蓋上貼著一張符,倒扣著一麵銅鏡。


    她低頭朝方截雲使了個眼色,果然如梁兄所推測的一樣,銅鏡倒扣棺蓋。


    方截雲了然地笑了笑。


    杭蕪聲也不敢過於接近,但雙手已經悄悄捏緊了腰間的軟鞭,她這軟鞭已經提前用柚葉符水浸泡過了。


    她輕輕揮鞭,隻聽見風裏一閃而過的聲響。


    就像是將空氣抽打得微微顫抖。


    杭蕪聲對力度控製地相當精妙,軟鞭從銅鏡上方低低掠過,聲響輕微,動靜不大,但已經將那空氣萬般攪動。


    杭蕪聲眼中凜冽,仔細地看著那棺蓋上的銅鏡,已經有了些位移。


    她指尖摩挲,再一次握緊了軟鞭,迅速地在銅鏡上方連抽了三次,結束後便翻身利落地下了橫梁,身輕如燕地落在了地麵上。


    早在門口等候多時的方截雲,立馬拉著她退出祠堂,兩人三兩步一躍而上,落在了祠堂的房頂上。


    方截雲將屋頂瓦片輕輕撥弄了一道縫隙,靜靜等待著祠堂內地變化。


    就在片刻之間,便聽見了一陣清脆的聲響,是那銅鏡掉落在地麵的聲響。


    可這鏡碎之聲在這靜謐地夜裏顯得尤為突兀,不似一般,似乎放大了好幾倍。


    沒過一會,就見不遠處有光亮朝這邊靠近,隻見那焦家的老者在眾人的攙扶下,提著燈籠慌慌張張地朝祠堂走來。


    一進祠堂就看見在地上已經碎得四分五裂地鏡子,那老者輕輕地舒了口氣,似乎這一變故在他的預料之內。


    “又到了鏡碎之時……”


    他沉聲對身邊的中年男子吩咐道,“長赫,趕緊在祠堂內搭好凳,將棺材抬下來,記住一定不能讓棺材沾地。”


    “開棺蓋,換竹席,停三個時辰,重新蓋棺,讓子儒坐棺一個時辰,再換上銅鏡給抬上房梁。”


    那中年男子聽見“子儒”二字,眼中微頓,摻雜著一絲複雜的為難之色,悄悄看了看身側滿臉擔憂的弟弟。


    但見眼前的長者目光冷然,眉宇間盡是的不容置疑的威嚴,他還是囁嚅地低頭答應了。


    老者隻是旁若無人地看著燭光後的先祖牌位,自顧自地喃喃道,“快了……快了……”


    他陰翳的眼中流露出的野心之色,像是用紗布輕纏住的鋒利刀刃,輕輕的碎裂聲下是清晰可見的欲念。


    說罷便拂袖,顫顫巍巍地離開了祠堂,隻留下了他的四個兒子眼神凝重地看著地麵上的銅鏡碎片。


    片刻,祠堂內的眾人,便按照焦家老者的吩咐,開始了工作。


    屋頂上的方截雲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清晨來焦家查探時,兩人就沒把重點放在這祠堂裏,隻是在焦家四處翻找,在大廳內尋見了一處機關暗格。


    焦家真就是貫徹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過這機關也算是有所精妙,就算被人瞧出這大廳端倪,也不能輕易破了這機關。


    但於方截雲而言,破解之法並不難。


    打開機關暗格,一探究竟後,發現裏麵並不是什麽秘術秘籍,隻是薄薄的兩張紙,上麵謄寫著一些簡要的內容。


    可紙上內容晦澀,難以完全理解其涵義,反複咀嚼也無法連通,隻能勉強猜出所寫內容應該與祠堂內梁上棺材有關,似乎是所需要注意的事情。


    將內容默記下後,兩人便撤出了焦府,尋到梁峋,將一切悉數道來。


    梁峋聽後隻是略微思忖,而後便淡淡開口道,“這並不是完整的話,更像是提取了幾個關鍵字,以防遺忘。”


    就比如“頂鑒裂”所提及的幾個關鍵內容,完全能夠對照上剛剛祠堂內焦家老者所吩咐的。


    “大哥,我先迴去看看子儒的情況。”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緩緩開口,看樣子是焦長赫的胞弟,他的眼中盡是無奈,俯身行禮後便離開了祠堂。


    那焦長赫走出祠堂,與門外候著的下人吩咐了些什麽,不一會就見人搬來了兩個木梯,但那些下人隻敢將木梯放在祠堂門口,便退避兩旁了。


    另外兩個中年男子接過木梯,齊力地將其抬進了祠堂內。


    又過了一會,三五個年輕力壯的青年朝祠堂走來,紛紛向焦長赫行禮示意。


    焦長赫似乎也注意到了幾位後輩眼中的不滿,便輕聲出言寬慰了幾句。


    站在靠後的一位青年眉頭緊皺,語氣裏帶著些許抱怨,嘟囔著開口道,“一開始把我們攆去別院住,一旦有事就火急火燎地把我們這些後輩叫過來……”


    站在焦長赫身後的中年男子聽此話,立刻豎眉怒斥道,“你怎麽和你大伯說話的?給你太爺爺抬棺不該是你孝心所在嗎?!”


    焦長赫微微抬手,阻止了自己弟弟教訓兒子,隻是微微歎氣,組織著這些後輩進了祠堂準備抬館。


    那個出言不滿的青年剛受了父親的訓斥,仍舊一臉的不服氣,但也隻能乖乖聽話地進了祠堂準備抬棺。


    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小聲嘟囔著,“都抬了三次棺了,也不見入土啊……”


    方截雲和杭蕪聲在房頂看著這一家子上演的矛盾大戲,不禁無言扶額。


    看著這幾個世家公子手忙腳亂、費勁巴拉地將竹棺材抬下來,然後放在了祠堂中央的三張條凳上的畫麵,方截雲不禁搖了搖頭。


    得虧這竹棺材要比木棺材的重量更輕上幾分,不然就這幾個矜貴嬌養的公子哥,哪裏幹得動這抬棺的活。


    “他們似乎有臨時訓練的痕跡……”


    杭蕪聲眼中認真地看著祠堂內抬棺的幾個公子哥,從他們挽起袖子的手臂能看出一些鍛煉的痕跡,似乎這抬棺之事常有,便讓他們臨時鍛煉起了體能。


    棺材停放在祠堂中央,幾個後輩對著祠堂內的靈牌拜了拜,便齊力將棺材開了蓋。


    此時焦長赫嘴裏振振有詞地念叨著,帶著這焦家人對著棺材又是一拜,隨後便緩緩站起身,朝棺材靠近。


    他看向棺材裏,眼中有幾分不安的神色,雙手有些顫顫巍巍地將蓋在屍體上的竹簾輕輕拿起。


    躲在房頂上的兩人定睛一看。


    那竹棺內躺著的老人,就仿佛是睡著了一般,兩頰還帶著些許生氣,似乎下一秒就有睜眼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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