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又一陣清脆悠揚的鈴響,岑之笑的心中的不安漸漸平定了下來。


    三清鈴震蕩出的聲音果然對這種詭邪之物有逼退的作用。


    隻見眼前水缸邊沿的的頭發緩緩的縮迴了水缸,她這才發現那棺材外纏繞的發絲竟是從水缸裏蔓延而去的……


    這頭發是真能長啊!這得羨慕死多少當代禿頭青年啊……


    隨著頭發的迴縮,這過分陰冷的密室逐漸迴溫了一些。


    岑之笑看著眼前逐漸平靜下來的詭異場景,不禁心下鬆了口氣。


    自從她進了這迷宮一般的密室裏,胸口的灼燒感就沒消停過。


    不過她在這種高度緊張以及小腿極致疼痛的情況下,似乎對灼燒提醒的依賴也沒那麽深了。


    她也很明白,雖然山鬼花錢有預警作用,但在危急時刻還是得靠自己的瞬時判斷和選擇。


    岑之笑心裏不禁一陣苦笑,就目前她這受苦受難的經曆,或許該好好開發一下山鬼花錢的buff能力了,總要比預警能力好使吧……


    收起自我揶揄的情緒,她又開始四處打量,想著有沒有其他通路能夠前進,但卻看見眼前的水缸氤氳著水汽。


    那水汽上方漸漸浮現出一個身影。


    岑之笑心下一陣咯噔,不禁捏緊了三清鈴,可突然驟降的溫度,讓她的手指和手腕都有些僵硬。


    不等人影有所反應,她便再一次努力地搖響了三清鈴。


    可這一次,那人影隻是安安靜靜地漂浮在水缸之上。


    這般反常著實讓岑之笑眉頭一皺。


    忽然間,那人影緩緩抬起了頭,氤氳水汽下的麵容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可這仔細一看,卻讓岑之笑瞳孔微縮,後背發麻,搖響三清鈴的手也微微一頓。


    那人影正是鄭湘湘。


    岑之笑看著眼前鄭湘湘蒼白又有些透明的麵容,緊皺的眉頭浮現出不可置信之色,心裏也漸漸有了不好的預感。


    可一個晃眼,那在水缸上飄立著的人影卻忽的出現在她麵前。


    那蒼白的麵容上沒有任何神色,隻有空洞的眼眶裏溢滿著濕漉漉的,如同沼澤一般的流體。


    倏的,死板木訥的麵容卻輕皺起了眉頭,岑之笑的身體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她仿佛看見了一滴淚從空洞的眼眶流下。


    一瞬間,哀慟而又刺耳的哭喊聲像是無數蔓延生長的荊棘將她層層包裹住,窒息而又疼痛。


    可岑之笑偏偏沒有被這錐入腦髓的刺耳哭聲崩潰了精神,雖然有些令人難受,但她依舊是神誌清醒。


    所以最糟糕的是,她清醒地感受到自己像是被葵花點穴手定住了一般,邁不開一步。


    濃重的哀痛讓她像是置身於湍急的漩渦裏,洶湧、粘膩而又無法抽身。


    這比意識混沌,更加痛苦。


    在這無盡的慟哭聲中,那些沉溺於水缸的發絲隱隱地有些躁動。


    岑之笑要說心裏一點兒都不慌,那都是假的,她努力地想要再次搖響三清鈴,可那手就跟灌了鉛一樣沉重。


    那些頭發絲紛紛溢出水麵,漸漸向她迫近。


    突然眼前的鄭湘湘像是提線木偶一般,以極其詭異而又僵硬的姿勢迴過頭看著那些蔓延的頭發絲。


    伴隨著一陣尖銳刺耳的怒吼,密室裏的夜明珠盡數碎裂,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這本就詭異的密室更添了幾分危險。


    她站在原地,唿吸急促,仿佛都能聽到自己惶恐不安的心跳聲,以及心跳聲巨大的迴響。


    可就在眼前一黑的一瞬間,她感覺到腰間一暖,整個人被攬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別怕,我在。”


    梁峋清冷而又沉穩的聲音就像是輕輕托起了湍流裏的浮萍,逐漸撫平她內心的恐慌。


    他順勢握住了岑之笑舉著三清鈴的手,掌心的溫熱包裹住她早已冰冷的小手。


    他就這樣輕輕握著她的手,搖響了三清鈴。


    “琳琅振響,十方肅清。”


    語氣雖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隻一下,密室的陰冷便開始逐漸褪去,岑之笑似乎也漸漸奪迴了自己身體的使用權。


    梁峋脫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披在岑之笑的身上。


    黑暗裏,岑之笑緊繃的神經忽然放鬆,她的情緒就如同泄閘的洪水一般泛濫。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哽咽著聲音想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卻也隻能是哭腔越來越重。


    後怕的情緒讓岑之笑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燙的淚珠落在梁峋的手背,他不禁心尖一顫。


    他低低地說了一句,“抱歉。”


    語氣裏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心疼。


    岑之笑隻是默默轉身,將額頭抵在梁峋寬厚的胸膛,抽泣地叫著他的名字,“梁峋……”


    她自知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萬般酸澀,但現在也不是傾訴的時候,隻能抽抽搭搭地湊出一句完整的話,“得,得趕緊,離開這裏……”


    梁峋隻輕輕地應了一聲,便將岑之笑攔腰抱起。


    岑之笑摟著梁峋的脖子,輕輕閉眼將頭埋在他的胸膛,隻聽見耳畔是機關的聲響和唿嘯的風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岑之笑再次慢慢睜開眼睛,自己已經遠離了齊府。


    梁峋雙手有力地抱著她,在空曠無人的山道上疾風而馳,而此刻的天空已經有些微微泛白。


    岑之笑心中有些疑惑,小聲詢問道,“這是?”


    梁峋看著懷裏的岑之笑,雖是灰頭土臉的,但鼻尖泛著紅,眼睛還帶著剛哭過的濕潤。


    他不禁嘴角輕揚,沉穩的嗓音極具安全感。


    “目前不宜留在蒔花館,我帶你去治腿傷。”


    岑之笑輕輕地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眼中帶著焦急。


    “那喜月呢?不會還留在齊府吧?”


    “無須擔心,我已告知她出去的辦法,此刻應該是迴到蒔花館稟告情況了。”


    兩人停在了靳州城後山的一個道觀,一位麵容和善的坤道道長接應了他們。


    被妥善安排進廂房後,岑之笑便被輕輕地放在床鋪上。


    她裹著梁峋的外衣坐在床邊,看著梁峋在門口熟稔而又頗有禮貌地向那坤道交談著。


    等那坤道離去,她才小心翼翼地發問,“梁老板,你的交友範圍這麽廣的啊?這五湖四海皆朋友啊!”


    梁峋隻是朝岑之笑緩緩走來,蹲下身輕輕抬起她的小腿,小心地拆開那條包裹著的圍巾。


    一邊拆一邊淡淡地迴應道。


    “她是我師父的故交,你這傷口是被邪物所傷,隻能就近找個道觀替你治療。”


    “不然會留疤的。”


    拆開圍巾時似乎是牽扯到了她的傷口,岑之笑忍著痛默默地倒吸一口涼氣,但嘴上依舊是滿不在乎。


    “腿上無所謂啦,我胳膊內側也有個小疤的,小時候調皮留下的。”


    她風輕雲淡地說著,但每一句都在輕微的顫抖,這是為了轉移那難忍痛感的注意力。


    對於岑之笑來說,比起留疤,疼痛才是真的讓人想罵人。


    梁峋眉間輕蹙,手上的動作更加小心輕柔了。


    等圍巾拆下來,岑之笑的痛感稍稍有些減弱,放在一旁的圍巾上還殘留著點點血跡,不過好在草木灰敷的及時,多少止住了不少血。


    岑之笑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腿,目光瞟到了自己露出來的派大星短褲衩,有些不好意思的拿手遮了遮。


    輕咳兩聲轉移了話題。


    “梁老板,你應該也知道我冒險進齊府是為了找人。”


    “我勉強算是找到她了,但她好像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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