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根斷掉的觸手轟然砸落水麵,激起百丈高的浪花。


    此時虛天梭正在海麵三百丈高的半空,如果依次估算,那麽這魚的觸手起碼也有三百丈長短。


    而巨魚浮出水麵後,李秋幾人也隻是看到了巨魚的脊背,其他部分根本無法看到,可想而知,這條所謂的“東海扶桑魚”到底有多麽巨大了。


    六個人皆沉默不語,臉色鐵青,已經沒有任何興趣聽酒瘦這個東海人流波山的佛宗弟子,講解什麽是東海扶桑魚了。


    大戰一觸即發。


    一千隻幽冥螳螂、八百隻火眼蟬、三隻築基末期劍隼、七隻五行毒鷗、築基境旱魃、三隻流雲豹、扶桑魚,這麽多築基境的妖族,以及數量巨大的一階下妖族,要說沒有人在背後操縱,就是翠琴小小也是不信的。


    她在原地數了數妖族的數量,然後分攤在眾人身上,卻發現怎麽分配都打不過。因為即便是秋哥哥能殺掉十三隻妖族,可是還有近兩千隻煉氣期的一階下妖物以及旱魃和扶桑魚。


    他們要打這麽多,估計是還沒有打完,就被那些數量巨大的妖怪給吃了。


    酒瘦喊了一聲佛號,隨即取出了一根黑色的鐵棍,放在手裏顛了顛,這才感覺心裏踏實了一些,隨後對李秋說道:“風奿兒施主曾經說過,我的話頗有佛家的大無畏奧義,實在是慚愧。和尚我如今害怕地緊,所謂的大無畏也是強撐而已。李施主當時所說,無畏不是要無視生死,而是要麵對生死,今日裏我這要去麵對生死了。我佛憐憫,今日裏若是殞身於此,也算是以身踐行此言。隻是李施主萬萬要保住有用之軀,去非小師弟還要你去搭救……”


    話裏言間,竟然是要交代後事了。


    壞情緒是會傳染的,眾人本來麵對這等陣仗就壓力極大,酒瘦這麽一說,頓時都覺得取勝無望,皆成哀兵之色。


    尤其是逐雲,她沒想到出宗曆練的第一仗,就是這種生死之局。起先她雖然覺得局勢危急,但是還覺得有一戰之力,說不定可以死中求活。萬萬沒有想到,佛門首席,李秋的至交好友酒瘦和尚第一個不看好這場大戰,不但如此,他還慫恿李秋逃跑。如此種種,此人已經跌入貪生怕死的鼠輩之流了。


    風奿兒看了看酒瘦,又看了看海裏的扶桑魚,有些明悟。不過她本性冷淡,不善言辭,因此在此刻倒顯得平靜地很。


    李秋正奇怪為何還沒有打起來,酒瘦就已經認輸,剛要說幾句提振一下士氣,便見薄恨過來,掙紮了一番,這才上前拉住了李秋的手道:“酒瘦說地對,你要留有用之身,將來好為我們報仇,等下廝殺起來之後,你便想辦法逃走……”


    薄恨的話讓李秋更加摸不著頭腦,他掙開薄恨的手,臉色鄭重地說:“胡說些什麽,待會我施展北鬥七星劍陣,將這些害人蟲掃除,你且看我的手段……”


    正說間,海裏的巨魚背上,慢慢纏繞了三根巨型觸手,這些觸手慢慢纏繞到一起,像是凝成了一股巨粗無比的繩子,朝著虛天梭的方向緩緩的伸了過來。


    李秋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麽,也不知道它要幹什麽,但是哪裏肯讓它順利施展完成,便大喊一聲:“酒瘦,你對攻後麵的火眼蟬;逐雲你負責南疆的幽冥螳螂,你宗門在南疆,想必這幽冥螳螂的神通你也熟悉;薄恨,你先去跟劍隼對陣,纏鬥即可,等我過來支援你;風奿兒,你去對付流雲豹,同樣纏鬥即可;小小,旱魃就交給你了,這妖物最怕你的神雷,不過千萬小心五行毒鷗;我先斬了這狗屁的扶桑魚再說,隨後立刻支援你們。”


    話音剛落,六合之處的妖族立刻發動了攻擊。


    酒瘦與薄恨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之中看到了絕望之色。


    他們希望李秋能夠逃跑,卻又害怕李秋逃跑。眼見妖族襲殺過來,而李秋衝了出去,兩人的眼睛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薄恨要對李秋說些什麽,卻被酒瘦的眼神製止了。


    既然李秋要戰,那就戰吧。多說無益,再說的話,恐怕會害了其他三人。


    於是兩人與其他三人都朝著各自需要對付的妖族衝了過去。


    李秋這邊,扶桑魚脊背身上由三根觸手凝結而成的巨繩已經升到半空,並且停了下來,巨繩的末端此時開始顫抖,好像在孕育什麽似的。


    李秋腳踩虛天梭,喚出庚金針,龍吟一聲,朝著那巨繩末端便轟殺過去。


    誰知,庚金針飛到半途,虛空中竟然再次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觸手,那觸手雖然巨大卻極為靈活,速度也極快,一個瞬間便抓住了庚金針,將庚金針纏在當空。


    李秋不屑地一笑,口念法訣,庚金針瞬間將觸手轟出一個大洞,脫困而出。繼續朝著巨繩的末端轟去。


    然而,虛空中一隻觸手再次出現,牢牢的抓住了庚金針,而剛才被李秋用庚金針擊穿的出手,卻竟然詭異的消失不見了。


    李秋大驚失色。他沒有想到這些觸手竟然如此難纏,而且在他之前用神識掃視的過程中,確實沒有發現這些東西。倒是酒瘦的佛眼明神通可以看出這裏麵的鬼名堂。


    讓他更加吃驚的還在後麵。


    眼見庚金針受困,李秋立刻默念法訣,激發庚金針的幻化神通,想讓庚金針通過分身幻化來逃脫控製,然而,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庚金針在觸手的纏繞控製之下,隻是顫動了幾下,根本無法分身幻化。


    此時,李秋耳邊出來逐雲的怒吼,隻見正前方逐雲抵禦的地方,空中已經現出青龍、朱雀、勾陳、騰蛇、白虎、玄武六大神獸的巨大化身,他便知道逐雲這是要跟幽冥螳螂拚命了。


    李秋也不免有些心焦,於是利用自己強大的神識,拚命的操控庚金針,這才終於讓其擺脫了巨型觸手的控製,迴到了李秋的手中。而原本束縛庚金針的觸手則在虛空中再次消失。


    這時,隻見那巨繩頂端處逐漸膨脹了起來,伴隨著某種韻律,像是一顆心髒般,正在跳動。


    李秋取出妙璞劍,另一隻手五指疾彈,嘴中默念烈芒荊棘術法訣,瞬間便在巨繩的頂端生成了一枚人身大小的金色果實。並且在李秋手掌猛地一握後,瞬間爆炸。


    這一次的金色果實,抽取了李秋大約三成的法力,因此爆炸的威力極大。爆炸的衝擊首先便將隱藏在虛空之中的數根巨型觸手震了出來,而且波及到了下麵的巨型魚背,撕裂了眾多的鱗片,在巨型魚背上露出了一道十餘丈長的口子,詭異的是,裏麵流出的鮮血竟然是藍色的。


    巨魚似乎吃痛,猛地左右抽動了一下巨大的身形,頓時傷口處的藍色血液如同噴泉一般朝上方射來,正好落在那顆“跳動著的心髒”上。


    李秋這才發現巨繩末端的如同心髒一般跳動的東西竟然在爆炸中安然無恙,不由有些震撼。要知道,他進入末期之後,體內靈氣充盈的厲害,是大約平常修士的八倍之多,三成法力凝結成金色果實的爆炸威力,至少相當於兩顆天雷子了。


    不過,看到周圍顯出身形的七八根巨型觸手,上麵布滿了極為可怖的傷痕,而且好像失去了隱形的能力,李秋這才點點頭,明白了為何那顆“心髒”無事,原來是被周圍的觸手替它抵擋住了爆炸。


    藍色的鮮血射來,被“心髒”一吸而盡,刹那之間,整根巨繩便崩潰掉了,隻留下了一個在虛空中不停跳動的惡心物事,而且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虛天梭的後方,酒瘦手裏的黑色鐵棍已經變作十丈長短,正在跟火眼蟬不停噴出的火焰對抗,不時有火眼蟬被酒瘦擊落,當然,也有少數的火眼蟬雙眼噴吐的火焰將和尚燒著,把他的僧袍燒壞了好幾個洞……


    眾多受到重傷的巨型觸手似乎極為惱怒,不等李秋再次發動,便如巨大的藤蔓一般揮掃過來,但是由於它們受過重創,速度並不快,因此李秋在其中閃轉騰挪,倒也可以堪堪避開。


    眼見這些觸手技窮,李秋便再次施展烈芒荊棘術,這一次他將體內五成的法力都凝結在金色果實之中,便要激發爆炸……


    虛空中一陣扭曲,一條藍色觸手猛地出現,刹那之間便將李秋纏了個結結實實。


    一瞬間,李秋便覺得自己的神識一緊,根本無法傳遞,下一刻,他與金色果實之間的一切聯係便被切斷了。


    李秋瞬間明白這些觸手有隔絕神識的神通,怪不得當時庚金針無法分身幻化,竟然是因為這個。


    神識被隔絕的惡劣後果便是李秋無法馭使任何法器,哪怕是腳下的虛天梭。


    虛天梭失去了與李秋之間的神識聯係,頓時朝海裏墜去。


    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此時各自在自己的飛行法器上,都不虞墜落,可是虛天梭的墜落也讓他們明白,李秋這時遇到了大麻煩了。


    關切失神之際,一根飛羽所化的飛劍以劍身狠狠抽在薄恨的肩頭,巨大的疼痛襲來,讓薄恨差點暈厥過去。


    李秋雙手努力撐住胸口,這條藍色的觸手此刻正在如同巨蟒一般不斷地箍緊李秋,使得他幾乎無法唿吸。既然不能使用法器,李秋便再次施展烈芒荊棘術,在藍色觸手的腰部位置再次生出一個頭顱大小的金色果實。


    就在李秋要引爆之際,那藍色觸手仿佛知道此物的爆炸威力,瞬間便鬆開了李秋,隱入虛空不見了。


    虛天梭迴歸,穩穩的托住了墜落的李秋。


    李秋與之前的那顆碩大金色果實也重新恢複了聯係,便要引爆。誰知,那顆跳動著古怪物事,竟然也隱入了虛空,消失不見了。


    既然觸手消失,沒有了掣肘,李秋取出玄火劍,便要飛身下去,結果了這條巨魚。


    誰知酒瘦衝著他大喊一聲:“李秋,快跑!”


    酒瘦這一次沒有喊“李施主”,而是喊了他的本名,這讓李秋頗有些不習慣。不過對於和尚的話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此時巨魚受創,觸手躲藏,正是殺滅這妖物的最好時機。


    這一次,李秋接受了之前的教訓,不再禦劍,而是手持玄火劍朝著巨魚的脊背位置飛去,他的目的就是用玄火劍斬殺掉這巨魚。


    誰知,距離魚身還有大約還有五十丈左右的時候,那根藍色的觸手再次憑空出現,朝著李秋抽了過來。


    李秋心說來得好。手持玄火劍,讓南明離火布滿劍身,朝著這惡心的觸手便斬了過去。


    沒有任何阻礙,觸手被飛劍瞬間斬為兩截。頓時一股藍色的液體噴散出來,如同下雨一般,布滿了十丈左右的虛空。


    虛空之中,有無數的葉片顯現出來,由於被淋上了藍色的血液,因此葉片也成了藍色,斑斑點點的。


    桑樹一般的葉片,突然閃爍出幽藍的光芒,頓時將李秋罩在其中。


    丹田一緊,李秋便駭然發現,體內的法力竟然無法運轉了。而他的丹田此時也被禁錮,停止了轉動。


    神識可以禦劍,但是沒有法力,毫無威力可言。玄火劍身上的火焰也同時熄滅了。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怎麽背上會長出一顆樹來,而且樹葉竟還可以禁錮他的法力。這讓李秋有些毛骨悚然。


    於是,連同玄火劍與虛天梭一起,李秋被那團光芒包裹著,落在了巨魚的脊背之上,隨後數道觸手伸出,將其完全禁錮起來,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李秋……”


    “李師兄……”


    “秋哥哥……”


    所有人都驚慌大叫起來,本來堪堪僵持的局麵,瞬間瓦解。


    薄恨大慟。


    她與酒瘦是在場六人之人,知曉東海扶桑魚神通的人。這種神通就是可以禁錮修士的靈力,讓修士丹田運轉不靈,如同凡人一樣。


    這就是為何一開始酒瘦就讓李秋逃跑的原因。


    酒瘦出身於東海的流波山,因此對於東海扶桑魚這種妖物,聽師傅曾經提到過,當時師傅就警告過他,萬一遇到此魚,最後的辦法就是立刻逃遁的遠遠的。要不然被其禁錮了靈力後,就連凡人都不如,生死兩難。


    而薄恨則是在宗裏聽宗主說法時提到過一句,她隻知道扶桑魚的神通,但是並沒有真的見過。當她聽到酒瘦一口喊出扶桑魚的名字時,便知道麻煩了。


    她與酒瘦兩個,當然也知道遇到此魚時,最好的保命法子就是逃跑,然而,妖族提前設好了埋伏,將眾人的所有退路一一封死,根本無處逃遁。


    想到此處,她的心中更是大恨,眼看李秋被禁錮了丹田靈力,生死不知,便想著趕去救他,無形中疏忽了對劍隼的防範,被其中一隻劍隼逮到了機會,然後一劍刺穿了右肩,頓時血流如注。


    李秋的墜落,對眾人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士氣幾乎蕩然無存。酒瘦知曉這扶桑魚的神通遠不止於此,隻要再過一會,等到扶桑魚恢複了法力,它會再次施展神通,將他們剩下的五人逐個禁錮法力,或者捉住,或者將他們一一斬殺。


    隻是知曉這些又有何用,李秋現在生死不明,當今之際,救人才是最重要的。眼看眾人都已不敵,於是酒瘦大喊一聲:“你們千萬要穩住,我先過去看他一眼。”


    說完,便咬破手指,用鮮血作墨,在鐵棒上刻畫起來。


    幾個唿吸功夫,刻畫完畢,也不知上麵寫了什麽,畫了什麽,整個鐵棒頓時如同燒紅一樣,發出耀眼的紅光。


    酒瘦將鐵棒朝火眼蟬群中一拋,鐵棒仿佛活過來一般,頓時自發地與火眼蟬酣戰起來,而酒瘦則趁此機會,急忙乘著黃皮葫蘆下到海麵的巨魚脊背上,查看李秋的情況。


    李秋此時的丹田靈力被那詭異的藍色光芒禁錮住了,而神識則被那些觸手所束縛,因此根本無從聯係外麵眾人。正在慌亂之際,突然他想到了什麽,頓時閉目、閉神、閉識,心外無物。


    刹那之間,李秋的靈體便來到了一座巨大的海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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