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仔細想了想,好像對方說的的確如此。無論是周圍的人,還是各大宗門眾的大能,甚至於典籍當中,都沒有見過關於“神靈”的記載。


    “可是吾輩修真,難道不就是‘修仙’嗎?”李秋覺得今天這怪物的話,給他帶來了極大的衝擊,一些固有的、既有的想法,好像發生了動搖。


    “呸,修真即修道,修道即證道!哪裏來的修仙之說。”


    怪物一臉的嫌棄之色,仿佛對於李秋竟說出此等話來,頗為不可思議。


    不過怪物所說地,修真與修道以及證道的關係,倒是與李秋心中的信念一致,終於讓他心中好過了一點。


    “所以,這世上所謂的神靈或者說神仙,根本就不存在。”


    怪物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


    “壽元是所有修道之人共同追求的終極目標,隻是在通向這個目標之時,為了奪天地造化,我們才會慢慢發現了‘道術’,會施展神通,飛天遁地而已。普通人不能理解,有時會將我們修真之人誤認為是神仙,以訛傳訛,於是便會讓眾人以為有神仙,其實都是謬誤。所以這個世界是沒有所謂的神仙以及神靈的……”


    “再迴到‘萬物有靈’這句話上,這裏的‘靈’應該如何解釋。老夫便講給你聽。所謂的‘萬物有靈’,就是說萬事萬物都有它自身運行的法則,這個靈就是法則的意思。”


    他停了停,有些擔心李秋理解不了。不過看到李秋在這句話後信服地點了點頭,便也放心下來,知道這小輩雖然資質太差,但是領悟力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既然‘萬物有靈’,那麽人有沒有呢?自然也是有的。人餓了就要吃飯,渴了就要喝水,累了就要睡覺。這些都是法則,都屬於靈!”


    李秋突然出言道:“若是按照前輩所言,凡人都有靈性,那麽與我們修真者豈不是沒有了區別?”


    那怪物對於李秋提出的這個問題,顯得有些讚賞,這說明李秋是聽明白了他說的話了,不然不可能提出這個問題。


    便耐心的迴答道:“你說的不錯。我們修真者與凡人都有靈性。也要遵從天地法則。不過,我們比凡人多了一樣東西……”


    “靈根!”李秋立刻說出了答案。


    怪物更加開心了,沒想到李秋竟然能領悟到這個地步。於是繼續說道:“對,就是靈根。根,就是根基,是修煉道術的根基;靈是法則。靈根二字,就是說人領悟天地法則的根基。靈根越是出眾,領悟天地法則越快,修為增長也就越快,境界越高,相應的,壽元自然也會越長。”


    這些道理李秋之前也是知道的,但是並沒有如此深入的理解過。可是越是深入去想,李秋的疑惑越深,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些迷惑了,便直接問道:“前輩剛才說了,凡人也有靈性,我們雖然比凡人多了靈根,可是他們為何不能修煉,隻能我們修煉呢?”


    那怪物這個時候也有些疑惑,不過並不是疑惑李秋提出的這個問題,而是因為李秋竟然如此簡單的問題都提了出來,難道他在宗門之中修煉的時候,沒有師長給他解釋過麽?


    他自然不知,李秋自進入青木宗後,除了跟師傅待過幾個月,剩下的年月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修行,要麽就是跟別人一同曆險,根本沒人跟他提過這些東西。


    “誰說的沒有靈根之人不能修煉!……既然萬物有靈,那麽萬物皆可修煉!”說完這句他看了看李秋的臉色,發現他果然更加糊塗了,便不再浪費時間,繼續說道:


    “靈是法則,隻要遵從法則就可以修煉。比如凡間的武者就這種修煉的結果。想必你也見過,有的武者修為甚至可以擊殺煉氣期的修真者……”


    講到這裏李秋又可以理解了,而且與他之前對於道的淺顯理解不謀而合。


    “然而,這種法則由於沒有靈根,隻能限製於自身而已,也就是說,武者無論多麽刻苦修煉,都隻能激發和領悟身體內部的法則,根本不能溝通和領悟天地法則,所以他的功夫再高,也無法逃脫天地法則中時間對他的桎梏,隻有百八十年好活罷了。”


    原來如此。


    靈這個東西萬事萬物都有,但是隻要不能溝通天地,不能理解天地法則,那麽時間這個殺器就會無情碾壓所有一切,將這些東西化為曆史!


    “所以,靈是本源,是這世界一切的根本!萬事萬物莫不是具有自己的本源靈海,隻不過有多寡之分罷了。”


    他又看了一眼李秋,有些幸災樂禍,“你可知為何我能夠短時間之內就能明白你的弱點,將你製服麽?”


    李秋趕緊低下頭,恭敬地迴答不知。


    怪物洋洋得意的說道:“那是因為,我在你的本源靈海之中,看到了你有婦人之仁的一麵!”說完,他便朝跪著的李秋一抓,頓時從李秋身上抓出了一團影子,接著輕輕一揮,那團影子便浮現出李秋曾經過往的種種:有他放過青青的經曆,有他向獨角龍羚繳納幽蘭草換取過路費的幻像,也有他放過長春宗諸人的過往,等等。


    “我現在的狀態,並不是什麽神念,而是靈念所凝成的靈體。在這種狀態下,我不但可以窺探你的靈中所有一切,更可以將你的神念以靈念的形態擄來……隻是讓我意外的是,在你的靈海之中,我竟然沒有找到任何畏懼、懦弱的影子,看來你已經將這些東西殺滅了。”


    說完,他再次一抓,一團影子再次出現在他眼前,隨著他揮手間,頓時出現了李秋築基時的一幕:隻見李秋抽出了飛劍,遙指虛空,大聲喝道:“吾乃青木宗李子秋,誰敢與某一戰!”


    ………………


    怪物點點頭道:“果然如此,敢向天拔劍的之人,著實為老夫所僅見,就連老夫都不敢如此做,你這個小子,倒是狂傲的很。”


    李秋看著自己過往經曆被對方一一翻出,自己就像一個不著寸縷的裸體之人,頓時震驚於這所謂的靈體,竟然如此逆天的神通。


    “前輩可以憑借靈體施展神通,可為何李秋卻無法將這魚眼撿起?難道晚輩仍然是一個虛體?可是既然如此,為何李秋的額頭為何會流血呢……”李秋趁著對方翻閱自己的過往經曆,趕緊將心中疑問說出。


    “哼,老夫經過千年的苦修才悟出來的東西,你以為誰都可以施展麽?之所以會這樣子,是因為你隻有築基的修為,根本無法凝煉靈體,你的靈體是我用秘法強行凝煉的,至於是什麽秘法,你沒必要知道,知道了也修煉不了。至於你流出的鮮血,則是我在凝煉你的靈體之時,用你的靈氣所化,所以你流出的鮮血,其實就是你丹田內的靈氣。所以,你能流血,卻仍然是虛體,不如老夫這樣的虛實相容之體。說道這裏,老夫就要提醒一句了,你向老夫磕頭求饒時,流出的鮮血可是不少,估計你的境界也會不穩。不過這也是對於你一開始見到老夫時對我不敬的懲罰!活該如此。”


    說完這些話以後,他便將已經看過的幻像揮散,任由那些幻像化作一團團影子迴到李秋身上,隨後他又繼續從李秋身上抓出各種影子,反複翻看李秋的過往。


    李秋聽到自己的境界會有些不穩,心中倒是沒有多大的波動,對於他來說,損失一點靈氣算不得什麽,特別是他身懷九幽燈火和化有鼎,可以催熟靈藥與煉丹,因此,隻要尋得可以補充靈氣的靈草,就可以煉製出丹藥來,重新恢複損失的靈氣。


    可是眼下這怪物正不停的窺探自己的過往,這比搜魂術還要可怖,要知道被別人施展搜魂術時,可以選擇引爆自己的魂魄,讓自己徹底灰飛煙滅;可是眼前這怪物在一抓一放之間,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根本防不勝防,不用太長時間,李秋身上的這點秘密就會一覽無餘,說不定對方就起了殺人奪寶的念頭。


    於是李秋趕緊說道:“既然前輩讓我等退走,不知前輩何時放我的靈念迴到軀殼之內。”


    那怪物頭也不迴,仍在李秋身上抓了抓去,隻是說道:“不急不急,我發現你這個小輩還挺有趣的,陪老夫在這裏多說會兒話也好。而且翻看你的過往經曆,發現你奇遇不斷,福緣深厚啊……對了,你先對著你的心魔起誓,將那銅鏡送給我,然後馬上返迴風暴天雷海……咦,這是……”


    怪物突然閉口不言。李秋便循聲看去,隻見這怪物正從李秋的本源靈海中抓到了有關他狡詐的影子,此時空中正浮現李秋在跟敵手鬥法之時,智計百出、陰險耍詐的幻像。


    李秋看到這裏,頓時亡魂大冒,他剛要出言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隻見那幻像中出現了剛剛發生的一幕:李秋在青石上不停的磕頭,鮮血流入石縫之中,這時有數隻青色小蟹沾染了鮮血,瘋狂跑出,隻見李秋在磕頭之間,嘴裏不知默念著什麽法訣,將手伸進了額頭的傷口處,隨後掏出一縷銀白色的絮狀物事,放在了一隻青蟹身上,任它往遠去逃走了……


    自己私下裏的手段,此時被人抓了個正著,李秋心中不由苦笑一聲:看來自己的苦肉計要使不成了。


    他站了起來,身材挺拔,不再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雙眼直視對方,已經做好了慨然赴死的準備。


    豈料這怪物完完整整地看完了事情的經過,然後隨手一揮,將幻像散去。這才饒有興趣的轉過來看著李秋。


    “你這麽狂傲的一個人,為了朋友,竟然可以卑躬屈膝做到這個程度,老夫真的很佩服。你趁我不注意,先是讓自己的鮮血沾染了數隻青蟹,擾亂了我對你的氣息判斷,隨後又在一隻青蟹上附上了你的氣息,想讓青蟹出去找到你的朋友來救你,確實是智計百出、陰險狡詐之輩。隻是老夫要提醒你一點,你此時是靈念凝成的靈體,因此你從身上撕下的也是靈念,即便那隻青蟹載著你的靈念找到了你的朋友,他們也無法感知你的存在,除非是我這樣的靈體,而且,我現在就出手將你的幾個朋友全都擊殺,看誰還能過來救你。”


    李秋在原地不死心的再次嚐試了一下,發現自己的這具“靈體”真的無法施展法術,隻好放棄。不過他此時生死已置之度外,索性開口譏諷對方道:“一隻走蛟,修煉了幾千年都無法化身為龍,足見天地不喜,已將你拋棄了。若我沒有猜錯,你的本體應該是被困在風暴天雷海的海底吧,隻有這樣做你才能將神雷對你傷害降到最低……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自從你兩次三番向我索要那麵銅鏡,我就有所懷疑。因為銅鏡有反彈神雷的神通,我估計你想著借銅鏡的神通逃出著風暴天雷海而已……”


    李秋口若懸河,將心中的猜測與推斷一一說出,語帶嘲諷,絲毫不顧那怪物神情驚駭,雙眼已經由綠豆睜大成了花生大小。


    “無論是神識,神念,都有極限。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損耗掉。你以為我為何如此恭敬,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我想想看看你的這具靈體到底可以支撐多久……當看到你主動散去幻陣,露出這塊巨礁的本來麵目後,我就知道你施展幻陣就已經損耗了太多的靈力,這才故意撤去幻陣。我又試探你何時放我歸去,你故意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其實還是不想讓我看出你已支撐不了多久了。”


    怪物神色一寒,立刻再次舉起右爪,就要發力握緊。


    誰知李秋根本不為所動。


    “別演戲了。一開始我確實被你駭得驚魂欲絕,以為同伴們死了。可是直到你主動撤去幻陣,我便有些疑惑,為何以你金丹境的修為,幻陣隻支撐了如此短的時間。後來我便想明白了,因為你消耗了大量的靈力,而之所以會消耗這麽大的靈力,是為了幻化更大的幻像來給我看。所以,我當時看到的幾個人被你破壞丹田的景象,一定是假的。”


    李秋一步一步的向怪物逼近,他現在看破了怪物的把戲,自然有恃無恐。


    “一開始你用威壓逼迫我,卻發現不能讓我降服,便想用同伴們的死來逼迫我。我現在明白了,並不是你不想殺我,而是你殺不死我,或者不敢殺死我。你要我朝心魔起誓返迴風暴天雷海,原因就是隻有在那裏,你才有可能再次殺掉我們,保住濁龍墟的秘密。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恫嚇,一讓我們知難而退,二為了試試能否殺掉我們,三是為了那銅鏡……”


    怪物臉上的神色複雜起來,又是狠,又是驚,最後變成了決絕之色。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一個娃娃竟然能看出老夫的謀劃,當真了得。不過,你當真以為我拿你的靈體毫無辦法?你的靈體畢竟是我用秘法凝煉出來的,隻要……咦……”


    怪物的話還沒說完,便驚疑不定地朝著遠處望去。


    李秋有些不確定,也朝著遠方看去,但是什麽也看不到。他現在是靈體之身,根本無法動用神識,因此無法感應那裏的情況。


    十裏開外,一柄木質飛劍以極快的速度,破空而來。


    而即使看不到,那飛劍飛行時的破空巨響也能聽到,李秋眉頭一挑,嘴角揚了起來。


    怪物自然也看到了飛劍來的方向,更看到了李秋由驚轉喜的嘴臉,頓時臉色難看起來。


    飛劍轉瞬即到,看到李秋後便立刻懸停在李秋身邊,劍尖衝著怪物的方向,然後從劍身上慢慢飄出一個女子來。


    正是妙妙。


    妙妙剛一現身,對麵的怪物立刻認出了她的劍靈本體,這才明白李秋當時分裂了自己的靈念,求救的正是此人。


    同樣都是靈體,所以妙妙才能感應到李秋那份靈念。


    李秋問妙妙道:“風奿兒她們怎麽樣了?”


    妙妙躬身答道:“我嫌她們的飛行法器太慢,便自己先過來了。”


    雖然推測自己看到那一幕是幻像,但是親耳聽到眾人無恙,李秋終於心中放下了一塊巨石,立刻朝妙妙吩咐道:“先拿下此靈,然後再說話。”


    怪物聽到那劍靈所說,後麵還有人陸續過來,便欲退去。他此時就算不想退卻也不可能了。同樣都是靈體,他的靈體是將自己的靈念凝結而成,後來又經過祭煉,才有了一些實體才有的效果,根本無法與妙妙這樣的劍靈相比,即便妙妙隻是築基修為,他也無法與其抗衡,更何況還有一柄玄木飛劍正洋溢著恐怖的上古氣息,像要隨時擇人而噬。


    隻是他畢竟是金丹期的修為,自然有逃命的法子。隻見他口中默念了一句什麽法訣,整個靈體頓時如閃電一般,一個唿吸間便逃出十裏。


    豈料,妙璞劍已經在前方等著他了。


    妙璞劍是上古玄樹“妙璞樹”上的一截枝幹所化,對於“靈”類最是敏感,因此無論哪怪物逃到哪裏,它都能提前感知,堵到對方逃跑的前頭。


    此時妙璞劍的劍尖衝著怪物,寒光閃閃,而妙妙則站在飛劍之上,雖身材曼妙,然而血紅的嘴唇配上森然的眼神,殺氣騰騰。


    “你這賤婢,真要趕盡殺絕不成,我的本體可是金丹境的修為,等我……”


    “我家公子很快也會結成金丹,到那時,我隻怕他會親自再來一趟風暴天雷海,取你本體的性命。你一個靈體現在如此羸弱,想必已被我家公子用計消耗掉了大部分的靈力,你若是投降一切好說,若是不降,哼!”妙璞劍劍身一陣流光閃過,殺氣森然。


    那怪物轉了轉綠豆大小的眼睛,最後隻好說道:“也罷,我降了就是。”隨後便在空中束手。


    妙妙眼見他降地如此痛快,便心疑他耍詐,越發小心翼翼。誰知,一直到最後,他被妙璞劍封印起來,也沒有反抗,這才高興地返迴了那處礁石。


    李秋看見妙妙開心的返迴來了,便知事情有了結果,便詢問那怪物的下落。


    隻見妙妙拍了拍懷中的妙璞劍,挑挑眉笑道:“妙妙出手,公子盡管放心就是,這怪已被我收入妙璞劍中……”


    她一邊說,一邊得意的揚了揚妙璞劍,希望得到公子的稱讚。卻不料李秋一聽,立刻臉色大變,拉住她的手說道:“走,快走,快帶我迴到虛天梭上。”


    妙妙不知公子為何會如此驚慌,不過眼見李秋拉住了她的手,麻麻酥酥的,心中一陣喜悅湧入,便遵從李秋的話,載著李秋禦劍而還。


    李秋這才問道:“你那時不是說風奿兒他們正在趕來嗎,怎的現在還不見人影?”


    妙妙低下頭看了看,隻見李秋的手仍緊緊握住她的手,便嬉笑道:“嗬嗬,公子,我那時騙那個醜八怪的,哪裏來的其他人。大家都在休息呢,根本看不到你的那縷靈念,我當時不解其意,是自己跑出來的。”


    李秋這才點點頭,徹底放下心來,又拍了拍妙妙的手道:“這次多虧你了,不然我就危險了。”


    妙妙聽到公子稱讚,頓時雙眼春水,一臉風情。


    李秋卻忘記了他此時是靈體之身,當妙妙滿目含情時,從妙妙的頭頂上方突然不停浮現出各種幻像,其中一些淫靡不堪,都是李秋與妙妙在閨間的荒唐事。於是嚇得李秋立刻轉過身去,不敢再看。


    妙妙還以為公子不好意思,心中有意挑逗他,便整個人依偎在他身上,甚至將他的手臂都放在了她的胸口。


    李秋此時靈體之身,沒有一絲法力,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無奈隻好由了她。


    直飛了一個時辰左右,李秋終於看到自己的虛天梭懸停在空中。而由於著急趕路,李秋並沒有讓妙妙將飛劍隱匿行蹤,因此破空聲將一眾人等都驚動了起來。


    妙妙想要再次隱入妙璞劍,卻被李秋拉住,不讓她走,倒是讓妙妙既驚訝又感動。


    然而此時虛天梭上的五人看到地確實另外一番景象。他們看不到“李秋”,隻是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禦劍而來,不知是友是敵,因此都有些緊張。


    李秋遠遠的望見風奿兒、逐雲都安然無恙,終於徹底放下心來。


    薄恨照料了李秋一個晚上,身體疲憊不堪,眼見一個妖豔的高挑女子禦劍而來,而且麵若桃花、滿臉春情,哪裏不明白這是與男人勾搭之後才有的騷賤樣子,於是隔空喝道:“你是何人,來此何故?若是想有所不軌,別怪我手辣。”


    妙妙卻沒有立即答話,她歪了歪頭,像是在聽什麽人講話,過了一會兒才聽她對薄恨說道:“我乃李秋公子劍靈妙妙,過來將公子的飛劍奉上,並無任何不軌的心思。”


    幾人都不識妙妙,不敢讓她上虛天梭。薄恨更是嗤笑一聲道:“既為公子劍靈,為何從來未曾見麵。而且你既是劍靈,那就迴到飛劍之中去吧。”


    妙妙看出薄恨在故意阻攔,心中憤恨,她是上古玄樹所化飛劍的劍靈,自有一番倨傲,哪裏肯受此羞辱,於是便要馭使飛劍斬向薄恨。


    她這一動,對麵的薄恨心道果然來者不善,也祭出了隕天槍,欲與妙妙鬥起法來。


    酒瘦連忙將兩人止住。


    不知怎的,他感應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這股氣息與李秋很像,卻分作兩股,一股在地上的李秋,另一股恰好就在那女子的飛劍上。


    “這位施主,可否將飛劍送來讓和尚一觀?”


    妙妙便緩緩地飛近虛天梭,接著將飛劍扔給了酒瘦。


    薄恨還要再說什麽,卻聽酒瘦道:“薄恨施主不必大動幹戈,這麽多人在此,料她一人掀不起多大的風浪,待和尚看完了這柄飛劍,便……”


    “和尚,你拿著我的飛劍做什麽?”


    不知何時,李秋已然醒來,並且朝著酒瘦手裏的飛劍招了招手,妙璞劍立刻飛到了李秋的手裏。


    一番動作輕鬆流暢,絲毫看不出昨日丹田受到重傷的慘狀。


    此時最先明白過來的便是翠琴小小,眼看著李秋無事,“哇”地一聲撲到李秋懷中,哭得肝腸寸斷,聲音嘶啞。


    李秋懷裏抱著小小,一隻手仍拿著妙璞劍,隻好用另一隻手拍拍小小的肩膀道:“小小,秋哥哥無事,昨日的事不怪你,是你秋哥哥遭了賊人的暗算。”


    薄恨當然一臉的關切之色,她不停地上下打量李秋,以確定李秋是否無恙。打量一番之後,這才發現,李秋除了氣血有些虧損之外,整個人的境界也有些不穩,體內的靈氣都有些紊亂了。她很想也上去抱抱李秋,然後問問李秋,為何一把飛劍竟然會生出了如此妖豔禍水的女子來,可是看到小小已經在李秋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便知道時機不對,隻好打消了這個想法。


    李秋朝她擺擺手,安慰她道:“無妨,無妨,我隻是遭奸人所害而已。雖然虧損了一些靈氣,打坐吐納幾日便可恢複。”


    薄恨便也隻能有些擔憂的點點頭,退到了一邊。


    風奿兒還在打坐吐納,微閉雙眼,好像陷入了冥想之中,不曾醒來。李秋也在暗中籲了一口氣,畢竟風奿兒當初救他的時候,是那樣子施為的,這個時候李秋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可是當看到風奿兒嘴角和臉頰上幹透的血跡,李秋心中不禁又是一歎:佛說因果,道講承負。不知這一次,我與這女子將來承負幾何!


    而逐雲隻是與李秋對視了一眼,雙方都各自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便看向了別處。隻是李秋的眼睛看向了手中的妙璞劍,而逐雲則盯著妙妙看個不停。


    此時小小整個人已經趴在了李秋的懷中,哭得昏天暗地,李秋也不好這就推開她。隻好喚來酒瘦和尚道:“這周圍有妖族作祟,不可久留,和尚你這邊操控虛天梭,立刻飛離此地,目標就是南方的濁龍墟,快去快去。”


    這種使喚人的口吻,李秋以前從來不曾在酒瘦身上用過,因此酒瘦初聽時有些奇怪。可是他立刻便體會到了李秋話裏的急迫心情,便對李秋重重地點點頭,去虛天梭的前方位置操控起來。


    小小這一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被薄恨吼了一句還在其次,當時李秋大口大口地噴吐鮮血的時候,小小真的以為就是因為自己的過錯,才導致李秋身受重傷,差點身隕。


    現在好了,秋哥哥醒過來了,還明確地告訴了薄恨是“奸人所害”,不是小小的過錯,結果又驚又喜又委屈之間,淚水開了閘一般,傾斜而下。


    其他人這一路走來,都知道李秋對小小的寵溺,也就不去打擾兩人。而小小本來想著痛痛快快地哭上個三天二夜,就聽到李秋吩咐酒哥哥禦梭逃離的事,頓時便明白事出緊急,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於是趕緊從秋哥哥懷中戀戀不舍的出來,看到李秋肩膀上的衣衫已經被她的淚水鼻涕濕了一大塊,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破涕為笑。


    誰知這一笑,一個鼻涕泡從鼻子中鼓了起來,然後啪地碎開,將鼻涕糊了自己一臉。


    就這個動作,將在一旁看戲的妙妙惡心的胃間翻湧起來。


    李秋歎口氣,便施展水法將小小的臉上清洗了一下,這才勉強能見人了。


    薄恨本來是想讓李秋多歇息幾日的,昨日李秋瘋狂吐血的一幕,讓她至今想來都心有餘悸。然而看到李秋此刻一臉的嚴肅,便也知道李秋此時如臨大敵的模樣,一定不是空穴來風,還是小心為好。於是便取出隕天槍,謹慎的注意四周的狀況來。


    逐雲自然也是如此。


    小小自然懂事地站在李秋身邊,等著李秋的吩咐,隻要秋哥哥吩咐她幹什麽,她就去幹什麽。


    李秋想了想,覺得事不宜遲,得趕緊處理了此事才行,便對小小說道:“小小,一會秋哥哥要捉拿賊人,待會兒若是秋哥哥沒有捉到,不小心讓賊人跑了,你就立刻施展你的五雷天心正法,將其殺滅,知道了麽?”


    小小立刻點頭道:“嗯。小小知道了,等一下隻要有別的東西或者人出現,隻要不是咱們六人還有這個姐姐,我就動手。”


    妙妙這時卻聽糊塗了,不知李秋所言何指。隨後她便聽到李秋對她說道:“你給我護法,我要將這怪物煉化或者殺滅,萬一出了意外,你就和小小一道,追上它殺了它。”說完揚了揚手裏的妙璞劍。


    此時妙璞劍中封印著那個“走蛟”的靈體,隻要給妙璞劍時間,遲早會將那靈體慢慢煉化的。


    李秋當然不會告訴妙妙,他煉化或者殺滅走蛟的真正原因,不過看她一臉的疑惑與心不在焉,便對她說道:“一個金丹境的靈體,豈是我們這樣的修為能夠製得住的。若我沒有猜錯,他在劍中一定在想辦法破了你與妙璞劍的聯係,以他的靈體替代你,將妙璞劍據為己用……夜長夢多,我這就動手,你在我身邊仔細看好了。”


    說完,李秋便盤腿坐下,隨後將妙璞劍吞入了腹中。


    三昧真火、南明離火、火精與九幽燈火悉數被李秋喚到到丹田,將妙璞劍牢牢地困在其中,隨後李秋便默念法訣,激發禁製,想要將那走蛟的靈體逼出來。


    誰知,過去了一刻鍾,妙璞劍竟然沉寂無聲,根本不見那怪物走出,甚至於其中的禁製,李秋都感覺到有了一絲鬆動。


    果然如此!李秋非常慶幸自己多留了一個心眼,迴來後立刻便來解決此事。


    話說迴來,這與他的謹慎性子也有莫大的關係。當他聽到妙妙說,對方是主動投降的時候,便心生警惕了。隻是當時他還是靈體,體內的神火並不在身邊,無法祭煉對方,現在既然已經到了他的丹田之中,再加上三昧真火,對方不死也要扒一層皮。


    李秋想了想,將極地狼蛛的劇毒“銷魂”喚出,讓其鑽入飛劍之中,希望能夠迫使對方逃出,熟知過了半個時辰之久,對方仍然沒有半點反應。李秋便無奈的將銷魂喚迴,這個時候,李秋才發現,銷魂已經音信全無了。


    他點了點頭,不由說道:“果然是金丹期的靈體,就算是靈念凝結而成,也有莫大的威力,不過你以為你能躲多久,大不了我將妙璞劍用三昧真火重新祭煉一遍,那個時候你早就被燒成飛灰了。”


    妙璞劍這時終於有了迴應:“小子,我勸你還是放我離開為好。你傷不到我的。即便是用三昧真火祭煉,沒有三五個月也是不成的。三五個月的時間內,我的本體找不到我,勢必會再用另一個靈體來尋我,到時你的靈體會再次被抓走……”


    李秋聽到這話,不由心中一沉。雖然走蛟這話恐嚇的意味更多些,但是他所說的那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感覺到李秋沉默了,走蛟的靈體更加囂張起來。


    “小子,你倒是有豔福啊,這麽多女子對你深情厚意,實在是難得。不過老夫我有些為她們可惜啊,因為我在你的本源靈海裏看到,你跟另一個女子正在成婚……”


    李秋終於忍不住罵道:“老貨,胡說什麽,我一定會找到方法將你逼出,然後煉化了你……”


    “哈哈哈,笑死老夫了,看看你現在惱羞成怒的樣子……哎,小子,其實你應該感謝我替你凝煉了一個靈體,這可是金丹境才會有的手段,將來你可以隨意潛入到他人的本源靈海、甚至是夢境中而不用擔心被發現,對了,你那個劍靈心裏麵對你的濃情蜜意我可是全看到了,哎呀呀,真是不堪入目啊……”


    李秋又羞又惱,漲的滿臉通紅。自己的隱私被這怪物一覽無餘地全都看了去,恨地李秋牙根癢癢。


    想起了路上的一幕幕幻像,李秋確實有些羞赧,畢竟這怪物並沒有說錯,而李秋也沒有想到妙妙的心底深處對於自己是那般瘋狂的渴望。


    突然,李秋想到了自己在風暴天雷海被妙妙拯救的那一幕,然後他便想起了一物……


    在銅鏡的照射下,潛藏在妙璞劍的走蛟狼狽不堪的逃了出來,剛要逃走,便見到周圍的三大神火,頓時大驚失色。他想要跪下祈求李秋的原諒,然而這一次,李秋什麽都不聽,隻是瘋狂的激發三大神火,對著走蛟的靈體煉化起來。


    ……………………………………………


    盤坐在虛天梭上的李秋緩緩睜開了眼睛。


    陽光有些刺眼,他不由眯了眯眼睛。


    天上白雲朵朵,空中彌散著淡淡地海腥氣。


    旁邊的小小正兢兢業業地站在一邊,隨時準備擊殺逃出的賊人。因此當她看到李秋醒過來時,便知道那賊人已經被秋哥哥捉到了,她可以休息了。


    “小小,我們飛了多遠了?”李秋雖然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七七四十九天,但是對於飛行了多遠的距離,他是不知道的。


    此時操控虛天梭的是薄恨,酒瘦見到李秋醒了,便過來對李秋說道,你的飛行法器速度很快,大約一天能行七百裏左右,此時過去了不到五十天,我們大概走了三萬五千裏,離濁龍墟不到一萬五千裏了。


    李秋點點頭,看來大家沒有休息過,都是日夜兼程地趕路,心中有些歉疚。不過他還有一些瑣事沒有完成,暫時不能親自禦梭,於是便朝酒瘦施了一禮,隨後解釋了一番。


    酒瘦和尚道:“托你的福,有了大把的高階靈石可用,又怎麽會勞累著和尚。你盡管去處理,結束後,來找和尚,和尚請你喝酒。”


    李秋再次點頭,對小小道:“小小,我這裏不需要護法了,你去玩耍去吧。”


    小小這些日子半步不敢離開李秋,的確是乏了,便蹦跳著走了。


    李秋又讓妙妙重迴妙璞劍中,這才重新盤腿坐下,閉目養神。


    正在操控飛行法器的薄恨,本來看到李秋醒來,想要上前搭話,誰知李秋隻是跟酒瘦簡單說了幾句,便又重新坐下了,不由地心中一陣失落。


    而一直盤腿打坐吐納的風奿兒,此刻仍然沒有醒來。


    李秋閉目,閉識,閉神,心無外物。轉瞬之間,他便來到一處從未來過的地方。


    這個地方極為廣大,無邊無際。天上雖然沒有日頭,但是卻能看清周圍的一切。


    在這個地方,有森林山川,有草原沙漠,有蟲豸魚遊,有飛禽走獸,最神奇的是,竟然在極遠處他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大海。


    這裏與他所在的世界幾乎一模一樣,然而李秋知道,這不是真實的世界,因為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無數的螢火蟲自地麵、河流、林莽間緩緩升起,仿佛受到了指引,所有的螢火蟲都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李秋沿著螢火蟲的方向緩步行進。他的步子極大,一步便跨越草原,再一步跨越了沙漠,當他第三步來到高山時,終於看到了遠處的山穀中,一道由無窮無盡的螢火蟲聚成的龍卷風,正極為緩慢地朝著天空中盤旋而上,而龍卷風的底部,隱約可以看見一座大殿正穩穩地坐落在龍卷風的正下方。


    這幅景象,宛如在大殿之上建造一座通天巨塔一般。


    向前跨出一步,李秋瞬間便來到了此處。他伸出手去,將一隻螢火蟲抓在了手中,這才發現這不是螢火蟲,隻是芝麻粒大小的一點光芒,此時這種無窮無盡的光芒聚到一起而形成的“龍卷風”如擎天之柱一般,不僅氣勢驚人,而且閃耀奪目。


    李秋低下頭來,這才發現眼前的大殿氣勢恢宏,不僅寬約千丈,而且可以明顯地看出大殿有三層,高達百丈。整座大殿不知用什麽材料砌成,整體偏向藍青色。


    這時李秋才看清,那些光芒都是從大殿的第一層進入,隨後從大殿的第三層緩緩的飛出,隨後沿著某種軌跡開始上升,形成一道龍卷風的模樣直達半空。


    李秋再次邁出一步,便來到第一層大殿的中央。


    這裏空空蕩蕩的,千丈大小的大殿中,隻有前後左右四根顏色不一的柱子,這些柱子大約十丈高矮,粗細並不一致。最粗的一根大概七八個人才能抱過來,而最細的那根隻有兩人合抱粗。這些粗細不一的柱子苦苦支撐著大殿的二樓與三樓,讓李秋很是擔心上麵的兩層會不會突然掉下來,把他砸傷。


    這時他才發現自外麵進入的所有光芒,都緩慢地被四根柱子吸走了,看樣子是被吸到了二樓。


    所以他便想要到二樓上去看看,雖然一層的大殿沒有任何的樓梯,可是李秋就那樣出現在了二樓。


    二樓給李秋的第一印象,就是比一樓高多了,竟然有三十餘丈。可是讓李秋最為震撼的,就是這裏竟然沒有一根柱子,隻有中央的一個大約丈許左右的漩渦正在緩緩地旋轉著,而剛才李秋在一樓被柱子吸走的光芒竟然真的出現在這裏,被那個漩渦吸了進去,再次不知所蹤。


    李秋猜測,這些消失的光芒很可能會出現在三層,於是,李秋便出現在了三層。


    三層更高,大約五六十丈,同樣沒有一根柱子,但是中央卻出現了兩個漩渦。


    這兩個漩渦大小不一。大的那個有兩丈方圓,轉動的速度也比二層的藥快,而小的那個隻有巴掌大小,而且旋轉的速度也慢得多。


    果然如李秋所料,二層消失的光芒也在這裏出現,被兩個漩渦或快或慢的吸入其中,消在了三層。


    李秋於是又來到了大殿的頂上,三層消失的光芒再次出現,而且旋轉的速度更快,無數的光芒旋轉上升,形成了李秋最開始看到的那條龍卷風。


    李秋再次迴到大殿一樓,盤腿坐了下來。


    突然,他似有所悟,接著便看他將右手伸出,攤開掌心,便出見一個幾近透明的微小“走蛟”。


    七七四十九天,終於徹底煉化了這個靈體。李秋本就重傷未愈,又耗費時日做這等事情,所以此時身心俱疲。


    不過他倒不是突然興起才做此事,主要是他想知道,為何那走蛟如此忌憚他們六人前去濁龍墟。


    至於如何才能從這個靈體身上獲得他想知道的線索……


    李秋朝著掌心中的微小靈體抓了一下,頓時,一團影子從其中浮現而出,然後化作一幕幕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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