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天氣晴朗,微風。


    獨角龍羚已然做好了遠行的準備,此時正站在岸邊,等著兄弟李秋發出啟程的信號。


    李秋站在獨角龍羚身前,躬身一禮道:“又要麻煩兄長載我們一程,李秋心中頗為不安,等到此行罷了,兄長便迴去與嫂嫂、侄兒侄女團聚,李秋就不勞煩兄長了。”


    獨角龍羚“呦呦”叫了兩聲,前腿抬起在空中彈跳了幾下,示意李秋趕緊上路。


    李秋點點頭,讓其他人先上,隨後自己最後躍上了獨角龍羚的脊背,說聲“走”,便見獨角龍羚一對巨翅猛地一扇,龐大的身形拔地而起,瞬間飛出百丈開外。


    酒瘦、薄恨與逐雲,都是第一次乘上坐騎,都感覺有些新鮮。又見到獨角龍羚飛行速度極快,不僅嘖嘖稱奇。


    酒瘦道:“非靈獸無以為坐騎。李施主竟然與此靈獸結拜,想必當初與和尚分別之後,別有一番奇遇啊。”


    李秋此時仍然是斜躺著,一副懶散的鬆鬆垮垮,最近這些日子,他總是這幅慵懶的樣子。


    聽到酒瘦問起,李秋便將這些年來遇到的事情都跟酒瘦說了。他還特意提到了跟薄恨去極北之地的事情。


    眾人皆被李秋豐富的遊曆吸引住了,都興致勃勃的聽他講故事。


    隻有酒瘦聽到兩人在極北的遭遇,說了一句:“妖族這是要幹什麽?難道還想著卷土重來,重新恢複萬年以前的榮光不成?”


    逐雲搖著頭道:“聽起來不像,聽李秋師弟所說,他們此時修為最高深的,不過是一個金丹境初期修為的妖族,這點實力,任何一個宗門過去,都可以將其殺滅。既然他們的蹤跡不小心被李秋師弟發現,我敢肯定,若是李秋師弟再去一次,妖族定然蹤跡全無了。”


    酒瘦沉吟了一下,也讚同逐雲的說法,隨即點了點頭。


    翠琴小小、風奿兒兩個,不知世事,因此對這個格外感興趣。便過來找酒瘦問這問那,酒瘦不勝其煩,便敷衍道:“小小,就是幾隻想跑到我們這裏來的妖族,已經被你秋哥哥嚇跑了。”


    六個人在獨角龍羚寬廣的脊背上,白日間便聊些修行、法術之類的話題,晚上則打坐吐納,日子倒也不是很難熬,十五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當遮天蔽日的黑色烏雲將眼前的天與水,盡皆籠罩在內的時候,李秋便知道,風暴天雷海,到了。


    雖然相隔足有百裏之遙,但是由於烏雲太高,太廣,讓人想不發現它都難。


    更何況那裏傳來隱隱的雷鳴聲,轟轟烈烈,此起彼伏。


    仿佛半個天地都被這烏雲占據了,眾人的心頭皆被這陣勢震撼。


    李秋與酒瘦對視一眼,便各自馭使各自的法器,向著左右兩側搜索開去。


    酒瘦馭使黃皮葫蘆,向左;李秋馭使醉酒,向右。


    兩人各自往相反方向搜索一百裏。


    一個時辰之後,兩人都迴到了獨角龍羚身邊,然後好像商量好了似得,齊齊搖了搖頭。


    左右一百裏,遠遠看不到盡頭。


    眾人對於此種情形,也早就有了心裏準備,便開始向前飛去,慢慢地接近風暴天雷海。


    還是想辦法渡過這片布滿天雷的海域要緊。


    不過,雖然李秋算準了今日裏是潮汐最弱的一天,可是如何判斷此時在邊緣的神雷是最小威力,還是最大威力,仍需要李秋想辦法解決。


    這個問題其實是最好解決的,李秋早有了對策,他讓小小與風奿兒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探查神雷的威能。


    最理想的情形,便是此時神雷剛剛擴散到了邊緣地帶,這個時候,神雷沿著禁製的邊緣開始向內側擴散,他們六人緊隨其後便可以安然抵達中心地帶。隨後再隨著中心地帶的神雷向另一側的擴散方向行進,剛好到達風暴天雷海的對麵。不過,到了對麵他們可能會遭遇從禁製返迴的神雷的轟擊,那個時候,神雷的威力剛好最大。


    李秋與眾人反複推演過多次,發現無論怎麽走,都逃不過一次威力最大的神雷的轟擊。他也隻好希望因著今日是潮汐最弱的時候,神雷的威力能夠被削弱。


    至於獨角龍羚,因為體型太大,在風暴天雷海中簡直就是一個活靶子,李秋於是讓他返迴岸邊等候六人。


    六人各自取出了自己的飛行法器,飛躍到了半空。而小小與風奿兒則來到了禁製附近。


    在這裏,已經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在禁製之內,無數的閃電滾滾落下,進入水中後,宛如一條遊龍,在水中蜿蜒。


    李秋也在兩人旁邊,馭使著虛天梭。


    而其餘三人,酒瘦、逐雲與薄恨,則在後麵等候。


    這是李秋特意提出的法子,那就是等到小小發現神雷的威力達到禁製內的最高峰時,李秋先進去走一遍,如果真的像他們之前推演的那般,神雷按照潮汐的方向擴散,其他人便可以進入到風暴天雷海中。


    這時,隻聽小小說道:“就是此刻,現在的神雷威能最大。”


    李秋點點頭,心中暗自等了一個唿吸的時間後,便施展虛天梭的瞬移神通,進入到了禁製之中的風暴天雷海。


    既然“雷霆天牝如潮汐”,李秋的推測,神雷在禁製的邊緣達到最大後,便會向風暴天雷海的內部退卻,而他隻要緊緊跟隨著退卻的那道神雷就可以抵達風暴的中心。


    然而,他錯了。


    剛剛進入風暴天雷海,李秋就知道之前所有的推演,都錯的離譜。


    他不知道小小感應的是否正確,但是眼前的神雷不但數量無窮無盡,而且毫無規律可言,與他們之前料想的完全不一樣。


    在這裏,本來被烏雲遮蓋的天空顯示出如深淵般的漆黑,然而因為無數的神雷不斷地炸裂,使得天空與海麵呈現出一種耀眼的白熾光亮。


    這種奪目的光亮與深遠的黑暗交織在一起,使得李秋感覺到了極度的心緒不寧與煩悶。


    數不清的神雷從天上朝著李秋轟擊過來,根本避無可避。最終李秋隻好施展虛天梭的瞬移神通,這才堪堪避過神雷的天威。奈何,神雷的數量實在太多,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因為不斷地施展瞬移神通,李秋體內的法力,很快便告罄了。


    其他五人在禁製外,自然也看到了李秋剛才在風暴天雷海中,為了躲避神雷,閃轉騰挪的狼狽樣子,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小小閉著眼睛不敢看。


    薄恨緊緊地攥著隕天槍。


    風奿兒與逐雲則是一臉的平靜。


    酒瘦則是一口酒又一口酒的呷著。


    下一刻,一道紅如丹砂的神雷劈下,李秋躲閃不及,硬接了一道,結果瞬間被劈飛五六百丈,直接飛出了風暴天雷海的禁製邊緣!


    薄恨是水五行為主的靈根,眼看李秋受創,急忙去接,奈何李秋的速度太快,而且體型也比薄恨要重的多,猝不及防之下,李秋撞在薄恨身上,連同薄恨一起,狠狠地砸落到了海麵之上。


    “嘭”——


    海麵頓時激起百丈高的浪花!


    其他人連忙過來幫忙搭救兩人,卻見海麵之上,李秋正抱著薄恨,緩緩地升起,而他周圍十丈左右的海水竟然都空了出來,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一身紅色披風的李秋正從空洞裏飛出。


    此時的虛天梭已經化作十數丈大小,飛到半空之後,李秋將薄恨放在了梭上。


    可能是剛才的撞擊太過激烈,薄恨竟然昏了過去。


    李秋一邊探查薄恨的傷勢,一邊暗自將喉間湧上來的精血咽了迴去。


    其他幾人也已來到了旁邊,關切的看著兩人。


    從靈氣運轉的情形來看,薄恨並無大礙,可能就是剛才的猛烈撞擊,正好撞到了腦袋,震蕩之下,薄恨便昏過去了。


    小小不停地喊著“秋哥哥,你沒事吧。”李秋也隻是笑著點點頭,示意自己無事。


    其實,他不說話,隻是因為胸腹間五髒六腑都受了重傷,喉間的鮮血幾乎如噴泉一般,不停地上湧,隻要他一開口,精血就會從嘴中噴出。


    眼前已經開始眩暈起來,李秋知道薄恨確實無事,便放下心來,想要打坐吐納。


    逐雲這時躍上他的虛天梭,遞給他一個瓷瓶。


    李秋打開一看,竟是一粒大還魂丹。


    他想要拒絕,然而逐雲卻道:“客卿大人想要讓在下迴到宗門後,被宗門責罰麽?”


    李秋無奈,隻好一口吞下。


    半個時辰後,李秋遭受重創的五髒六腑這才恢複如初,丹田也不再翻湧,李秋歎了口氣,這才敢開口說話。


    “風暴天雷海,果然名不虛傳啊!”李秋歎道。


    “我支撐了不到一刻鍾,便被神雷轟了出來,看來,我們需要重新尋找進去的法子了。”


    隨後,李秋便將在風波天雷海裏看到的、遇到的一切,都講給了眾人聽。他非常慶幸,當時是自己先進入到其中為眾人探路,要不然,僅憑一句話還有推演,就闖入其中,現在他們幾人可能已經死傷慘重了。


    “這麽說來,‘雷霆天牝如潮汐’這句話不對?其中的神雷並不是潮起潮落那般,有進有退嗎?”逐雲開口道。


    李秋是經曆了其中的殺機的,他沉吟了一會,謹慎的說道:“不敢說沒有,但是至少我們推演的還是不夠細致,有許多的危險沒有考慮到。而且你們在外麵也看到了,一進入其中,我便疲於應付數不盡的天雷之威,根本分不出半點的精力來探查更深一步的區域。”


    四人自然省得。


    風奿兒這時出言道:“既然如此,你們先在推演,我進入風暴天雷海探查一下。”


    逐雲道:“這其中天雷威力難測,兇險無比,奿兒師妹還是等大家想出個對策來,再進去探查也不遲。”


    風奿兒笑道:“奿兒乃神霄宗弟子,若是神霄宗之人也怕天雷的話,那就成了修真界最大的笑話了。逐雲師姐放心,我自有保命的法子。”


    李秋還是不放心,想要再勸,卻見風奿兒露出了詭異地笑容:“李秋師兄莫非忘了風雷石了麽?”


    李秋一怔,想起了這東西,再看風奿兒此時成竹在胸,便也了然,隻是說道:“萬萬小心,不必勉強,自身安全為重!”


    風奿兒有些煩躁李秋說這些話,起身飛到禁製邊上,對著翠琴小小說道:“待我進入風暴天雷海之後,小小仔細地感悟其中的神雷威力變化,我也不敢確定能在其中支撐多久。”


    說完,便也不等小小迴應,便一頭闖入了風暴天雷之中。


    風奿兒的飛行法器,像是一張荷葉,不過是青色的,這法器的表麵上布滿了雷紋,遠觀之,極像是一張蟒皮,顯得猙獰可怖。


    一開始,她遭遇到的如同李秋一樣,不斷地有神雷落下,不過風奿兒立刻便敏銳的發現,這些神雷的目標並不是闖入其中的自己。這些神雷完全是沒有目的地,之所以會傷到李秋,則是因為數量實在是太多,無窮無盡。而因為沒有目的,所以人在其中根本無法躲閃。


    不過,在神雷的數量如此之多、威力如此巨大的風暴天雷海中,李秋竟然支撐了大約一刻鍾,也足以說明李秋的修為確實高深,她斷定,李秋的神識一定極為卓遠。


    風奿兒感悟到了朝著自己劈下來的神雷,便踩了踩腳下的荷葉法器,荷葉法器立時漲成了十丈大小。


    眾人在外麵看到風奿兒閑庭信步一般,一開始還覺得風奿兒在雷術上造詣非凡,可是看到她將飛行法器激發的如此巨大,便有些不明白了:這麽大的目標,隻會神雷更容易擊中。


    然而很快他們便明白風奿兒如此做的用意。


    隻見十丈範圍以內的神雷,隻要降落下來,便會在接近風奿兒的一瞬間發生偏離,然後轟擊到荷葉法器上。


    而荷葉法器則如同遇到了瓊漿美酒一般,將擊向自己的所有神雷吞噬一空。不一刻,整個法器便由青轉紫,緩緩地轉動起來。


    李秋與其他人正在外麵麵色緊張地看著這一幕,待看到轟擊到風奿兒身旁的神雷都被荷葉法器吞噬掉,這才知曉神霄宗對於雷電的駕馭,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十丈方圓以內,風奿兒暫時是安全的。


    卻見風奿兒站在原地,仔細地感悟著周圍神雷的威力變化。


    然而過了一刻鍾的時間,感悟沒有一點結果。周圍的神雷是混亂的,無目的的,毫無規律可言。


    在這時,荷葉法器轉動的速度更快了,顏色也由紫色變為黑色,整個法器似乎開始膨脹起來,上麵開始閃爍著雷電,劈裏啪啦的,甚是駭人。


    風奿兒無奈,隻好馭使荷葉法器退出了風暴天雷海的外圍。


    而一離開風暴天雷海,她腳下的荷葉法器便緩緩地停止了轉動,上麵不停閃爍的雷電也開始消失,法器的顏色也逐漸變化,由黑到紫,又轉為青色,恢複了原來麵貌。


    小小趕緊迎了上去。


    風奿兒對著小小笑了笑,示意自己無事。


    這個時候薄恨也清醒了過來,看到風奿兒進出風暴天雷海,如閑庭信步,便立刻明了李秋為何要風奿兒與翠琴小小過來的原因,心中對於當初自己的那點小心思,便有些赧然。


    眾人都圍了上來,李秋更是直接問風奿兒道:“如何?”


    風奿兒沉吟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天雷威勢難測,而且數量極多,即便我有克製神雷的法器,也不過在其中堅持一刻鍾,剛剛我在天雷之中,無論放出多少神識探查,都沒有絲毫線索,天雷似乎就是無序而混亂的,實在是沒有既定的規則可循。”


    眾人都沉默了。


    若是對雷法最為精通的神霄宗弟子,都發現不了眼前風暴天雷海的秘密,那麽他們就更加做不到了。


    這風暴天雷海,就真的沒有一點辦法能夠渡過去麽?


    這時,翠琴小小說道:“等下我與奿兒姐姐一起進去,剛才奿兒姐姐在裏麵的時候,我感應到了其中神雷的威勢波動,確實是有大有小的,隻不過時間太短,我發現不了是按照何種規則釋放的。”


    李秋道:“不可,這風暴天雷海中殺機重重,天雷無窮,一個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我之所以讓風奿兒進去,是因為風奿兒有風雷石護身……”


    一根紅綠藍三色玉杖出現在小小手裏,衝著李秋晃了晃,隨後小小就把玉杖塞到了李秋的手裏。


    “秋哥哥,你仔細看看,嘻嘻,這是師傅為我煉製的。”


    李秋接過玉杖,發現這玉杖不到三尺,拇指粗細,湊近玉杖仔細看了看,發現上麵的靈氣非常複雜。非金、非木、非水、非火、非土!


    有風,有雷!


    李秋想起了那三顆風雷石。


    “這是那三顆……”


    小小“嗯”了一聲,從李秋手中接過玉杖,口中說了聲“五雷天心正法”,幾乎同時間,百丈外的禁製之內,一團數十丈方圓的巨雷炸響,瞬間將風暴天雷海內攪得天翻地覆,氣勢紊亂至極!


    五雷天心正法是神霄宗的高階法術,就是元吹歌施展起來都頗為費力,可是同樣的法術,在小小這裏,從施法到激發,幾乎是瞬間完成。


    在場的眾人,除了風奿兒,望向小小的眼神全都變了。


    敬畏!


    是的,就是敬畏。


    李秋毫不掩飾心中對於小小這擊法術的驚喜,他對於小小能夠將高階雷法做到瞬發開心不已。


    眾人心中也都明白,單以法術威力論,神霄宗就居於首位,而小小竟然能夠做到瞬發,估計在場的其餘五人,無一人是小小的對手。


    這個結論,五人都明白。可惜隻有小小不明白。


    “秋哥哥,你看,我有這個寶貝護著我,沒有事的,實在有危險了,我就用雷法炸開天雷,它們就傷不到我了。”


    以雷止雷!


    虧得小小想出這樣的辦法。


    這下子,周圍的人對於小小進到風暴天雷海再也沒有反對意見了。


    李秋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將身上的紅色皮膚脫了下來,給小小披上。


    “進去之後一定要跟奿兒師姐緊緊挨在一塊,千萬不要分開。不要逞強,遇險立刻退迴,切記切記。”


    小小看了看紅色披風,覺得紅燦燦的很是好看,也沒有拒絕,點點頭,“嗯”了一聲。


    這時,風奿兒全身法力也恢複的差不多,便與小小一道,再次進入到了風暴天雷海。


    風奿兒仍然將荷葉法器化作十丈大小,再次吸引了周圍的神雷進入其中。


    而小小則認真的感悟周圍神雷的細微變化。


    又是一刻鍾過去,荷葉法器再也支撐不住了,風奿兒便對小小說了一聲,兩人便要往迴走。


    小小是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對待一件事。她知道李秋頗為寵愛她,而李秋第一次進入到風暴天雷海便受了極重的傷。逐雲遞給李秋的那顆大還魂丹她自然也看到了,自然知道若不是極重的傷是不用服用這種神藥的。


    所以,她真的很想幫上秋哥哥的忙。


    可是自己與奿兒姐姐進來一刻鍾的時間,仍然一無所獲。於是在走之前,她非常生氣,就朝裏麵扔了一記五雷天心正法。


    幾十丈方圓的圓形的雷電瞬間出現在幾百丈遠的風暴天雷海,接著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爆炸之威將周圍幾百丈之內的神雷席卷一空,在一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


    爆炸的衝擊甚至將小小與風奿兒直接吹出了風暴天雷海的禁製,風奿兒瘋狂向飛行法器輸注法力,好久,才堪堪穩住身形。


    然而,那個巨大的真空地帶隻是出現了一瞬,隨即便恢複原樣了。各種神雷層出不窮的轟擊下來,將整個空間照耀的熾烈奪目。


    李秋笑了。


    薄恨也笑了。


    酒瘦因為佛眼明神通,看到了一些東西,於是也笑了起來。


    隻有逐雲看著他們三個在笑,覺得莫名其妙。


    如果小小剛才將神識也放在那處爆炸的地方,此時,她也應該笑地。


    因為這四個人,是眾人中神識最為強大的。


    小小心直口快,看到李秋在笑,直覺上知道可能發生了好事情,便過來問李秋道:“秋哥哥,你們笑什麽?快告訴我,小小也想知道。”


    李秋走了過來,憐惜的摸了摸小小的頭發道:“多虧小小與風奿兒行險探查,讓我們偶然看到了一些端倪……小小,剛才你們炸出的空地中,我們發現,重新煥發的神雷,是從海水裏往天空轟擊的,是從下往上,而不是從天上來的。”


    “啊?”這一次不但小小吃驚,就連風奿兒與逐雲兩人也瞪大了雙眼。


    “若是我沒有估算錯,‘雷霆天牝如潮汐’這句話的意思,不是說神雷會像潮水一般漲來又消退,而是從天雷海的中心往四周擴散,這個時候神雷是從上往下的。可是擴散到一個點的時候,神雷方向一轉,是從下往上轟擊的。而這個點,就是禁製的邊緣到天雷海中心的中間位置。”


    看著小小似懂非懂的眼睛,李秋又繼續說道:“神雷不會漲,更不會消退,他們的數量是無窮的,無序的。可是威力應該是變化的。”


    李秋來到眾人中間,用法力在虛空中畫了一幅圖出來。


    一副方方正正的四個邊的方框。


    他將眾人畫在方框的右邊,將風波天雷海的中心畫在方框的左邊。又在方框的中間,從上之下劃了一道線。


    “當我們在禁製的邊緣時,神雷轟擊的方向,是自下而上的”,他在靠近眾人的邊框上劃了個向上的箭頭。接著說了一句推斷,“這個時候,神雷的威力,自下而上開始衰減,越是靠近天空的位置,神雷的威力越小。”


    “然後神雷按照自小而上的方向,依此靠近這裏,”他指了指方框中間的那條線,並且重複的劃了幾下,“到達這裏之後,因為某些禁製或者原因,神雷的方向再次發生變化,開始自上而下的落下來,所以,這裏的神雷威力,與剛才正好相反,自上而下開始衰減,這種變化會一直持續到中心位置……這就是所謂的‘雷霆天牝如潮汐’!”


    這麽一來,風暴天雷海中的神雷威力變化,便一目了然了。即便是小小也看得清楚明白了。


    隻是小小任性胡為的一個法術,李秋便立刻推演出來這麽多的信息,就連酒瘦也不禁讚歎道:“施主果然是有大慧根之人,不若跟和尚去佛宗出家吧。”


    李秋哈哈一聲,笑罵道:“和尚無禮,小心我告你個拐帶人口……不過,這一切都是我的推斷,需要進一步的驗證才行。而且……這裏有個最大的問題,即使我的推演是正確的,我也無法得知這風暴天雷海到底有多大,我們這些人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達中心地帶。”


    小小道:“秋哥哥,你推演的隻是我們這一側與天雷海中心的地帶,另外一側呢?”


    李秋笑道:“估計與我們這邊正好是反著來的。到底如何,就需要我們先到達中心位置才行啊。”


    小小又道:“不對呀,當時第一次你進去的時候,那時我分明感覺到了神雷的威力最大。”


    李秋嗬嗬笑道:“那是因為當時你站在海麵上,感悟到的也是神雷靠近海水一端的威能,定然是最大的呀。”


    小小這才明白過來,嬉笑一聲不問了。


    這一次李秋要跟小小一起進去。李秋負責小小的安全,而小小則負責感應雷電的威力,是不是如李秋所說,即神雷的頂端與靠近海麵的一端威力完全不一。


    李秋馭使虛天梭,載著小小,兩人飛到了烏雲的頂峰位置,看著裏麵光影縱橫的神雷降落場麵,都有些心驚膽戰。


    李秋拍了拍小小,示意無事。便緩緩的進入到了禁製之中。這時,其他四人也都是來到了相同的高度,關切地看著兩人。


    此時兩人離著海麵大約千丈的距離,小小神識一掃,果然發現神雷是從海麵向天空中“鑽”上來的。


    心中一喜,便趕快按照秋哥哥說的那樣,感受一下神雷的威力。


    “咦”,小小驚唿一聲,話音未落,便將手中的玉杖遞了出去。


    一道黃色的神雷正好擊在玉杖上,瞬間消失不見。


    “秋哥哥,果然如你所言,到了這個高度的雷電,已經沒有多少威力了。”小小趕快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李秋。


    李秋一聽,頓時喜上眉梢,他也學著小小的樣子,伸手去試探一道紅色的神雷,“劈裏”一聲,李秋隻覺得整條手臂一麻,頓時抬不起來了。


    不過,隻是一個唿吸的時間,李秋便覺得手臂上的酸麻慢慢退卻,重新恢複了正常。


    雖然被神雷小小的“咬”了一口,但是李秋卻格外的開心。畢竟這種程度的傷痛,他已經完全能承受了,不像一開始,被神雷直接劈飛五百多丈遠,五髒六腑都受了重傷——那僅僅是一道神雷而已。


    接下來,李秋載著小小繼續向前飛行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卻沒有感悟到他推演的那個中間位置——在那裏,神雷的兩端威力開始轉換。可是這種轉換小小一直沒有感應到。


    李秋想了想,也隻好暫時返迴。


    如果半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就意味著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達天雷海的中心,兩個時辰便可以出的天雷海,那樣的話,怎麽當地起一個“海”字呢。


    有半個時辰後,兩人安然無恙的迴到了一眾人身邊。


    看到兩人全息全影的迴來了,四個人頓時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喝彩聲。


    小小“嘻嘻”笑著,來到大家中間,堂而皇之地接受大家的恭賀,她自認為這一次都是她的功勞,至於秋哥哥麽,不值一提。


    而李秋則迅速來到風奿兒身邊,對她說了自己的計劃。


    接下來,他要帶著風奿兒再進去一次,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刻風奿兒的飛行法器可以吞噬神雷。


    李秋估計這一次持續的時間會很長,便與眾人反複商議、推演可能遇到的危險。


    他與小小的成功,已然證明了他之前的推演是正確的,那麽這一次,隻要他與風奿兒兩人能夠到達與風暴天雷海中心點的中間位置,就可以返迴,因為,剩下的路程,無非就是相反或者相同,隻要大家找到了神雷兩端中威力最小的那一端,安然無恙的渡過風暴天雷海,並不是多難的事。


    事不宜遲,這就出發。


    小小趕緊跑過來,將紅色披風還給了李秋。而李秋接過披風後,想了想,將披風給風奿兒披上了。


    風奿兒心中又開始煩悶,不過她也沒有拒絕,而是催發了荷葉法器,載著李秋再次深入風暴天雷海。


    這一次兩人在高空中飛行的時間格外長,李秋估計大概至少過去了十五六個時辰。


    即便是荷葉法器再能克製神雷,可是這麽長的時間裏,荷葉法器已經開始變為黑色,眼看不能支撐下去了。


    李秋這時隻好取出虛天梭,暫時替代了風奿兒的法器。他的虛天梭雖然不如荷葉法器可以克製神雷,不過好在有瞬間移動的神通,可以在關鍵時刻躲開神雷的攻擊。雖然非常耗費法力,不過李秋此時身上的儲物袋中,攜帶了至少兩萬枚高階靈石,短期內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誰知,他剛一走神,便被一道神雷擊中,雖然威力不大,不至於受傷,但是李秋已經能夠明顯的感覺出來,這道神雷的威力比之前的神雷威力要大了不少。


    李秋心念急轉:如果是天空一端的神雷威力變大,那麽此時他應該到了之前推演的那處中間位置才對,可是為何自己會感覺不到呢。


    又一道神雷轟擊而來,李秋無法,隻好施展瞬移神通,堪堪避過;誰知就在他的身形剛剛露出的時候,再一道神雷轟擊而來,李秋避無可避,隻得生生扛了一記。


    這種防不勝防的神雷攻擊,讓李秋之前想憑借虛天梭瞬移的的瞬移神通,將所有人都瞬移出風暴天雷海的計劃,瞬間破產。


    眼看一道紅色的神雷再次襲來,李秋隻好再次施展瞬移……


    突然,風奿兒道:“李師兄,那裏,往下過去!”


    李秋神識裏隻感應到了無窮的天雷,並沒有感受到那裏有何異常,但是他知道神霄宗對於雷電的熟悉程度肯定在他之上,便立刻將虛天梭催發往那裏飛去。


    這是一處天與海的中間位置,與其他天雷轟鳴的地方並無不同。直到李秋靠近這裏不到百丈了,這才發現神雷轟擊在這個位置上時,本來像一條遊龍般的神雷,頓時斷成了兩截。


    整個位置呈現出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靠近自己的一側,神雷自下而上的穿過,而遠離自己的一側,則正好相反。


    李秋臉上浮現出喜色:看來,這就是他之前推演的中間位置。


    兩個人慢慢的靠近這處圓球空間,發現離這空間越近,神雷越少,而且神雷的威力越小。


    風奿兒趕緊將荷葉法器取出,手指掐訣,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黑色的荷葉法器,又重新恢複了青色。


    既然之前的推演都是對的,李秋就可以斷定,穿過這個圓球空間之後,神雷的兩端位置,威能便會顛倒過來,也就是說,此時的神雷,靠近海麵的那一端威力最小。


    這一次,他讓風奿兒暫時待在球形空間內,自己則來到空間的另一側,下到了海麵之上。


    一道紫色的神雷,宛如張牙舞爪的惡龍,朝著李秋便撲了過來。


    李秋並不懼怕,伸出手去,接住了神雷一擊。


    果然,上半身酥酥麻麻的。


    不過,一個唿吸的時間,這種感覺便消退了。


    李秋點點頭,便飛迴到了球形空間。


    風奿兒正在那裏等他。


    李秋衝著她點了點頭,接著風奿兒的臉上也浮現出醉人的笑意,這讓李秋有些吃驚,他還是第一看見風奿兒在笑。


    李秋又仔細的估算了一下時辰,發現自己到達這裏後,總共過去了十七個時辰之久。


    按照一半的一半估算,眾人想要穿過這片天雷海,需要五六天的時間。


    隨後,李秋與風奿兒又在此處認真感受了一下周遭的神雷氣息,以便接下來到達附近後,可以快速搜尋到這個球形空間的位置。


    然後兩人便再次迴到高空,按照原路返迴。


    兩日之後,兩人重新迴到了眾人之中。


    又是一陣歡唿雀躍。


    這一次,眾人終於找到了渡過風暴天雷海的方法了。


    眾人再次仔仔細細的聽李秋與風奿兒將一路上遇到的各種情形詳細分說了一遍,隨後再次推演起來。


    聽到兩人在接近球形空間時,周圍的神雷有些混亂,為此李秋還吃了不少的苦頭,小小便提出了一個主意,到時候就讓她使用五雷天心正法,將這些混亂的神雷統統炸掉,也省的其他人受傷。


    李秋想了想,倒也覺得此計可行,便點頭同意。


    其實眾人最為興奮的,是聽到這個球形空間的時候。因為在裏麵沒有神雷的侵擾,大家可以在此略略歇息、恢複一下。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在對應的另一邊,應該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球形空間,也可以作為中轉之地使用。大家就不用擔心一直在神雷的淫威之下,顯得狼狽不堪了。


    商議已定,眾人決定休整一晚,明日便立刻出發。


    第二日如約到來了。


    這一天天色不是很好,原本晴朗的天空陰雲密布,早早地就開始下起了暴雨。


    雖然眾位修士並不懼雨雪天氣,但是這種風雨交加的天氣裏,到底不會給人一種開心的感覺。


    眾人收拾停當,全部乘上了風奿兒的荷葉法器。然後仍像之前李秋與風奿兒走過的一半,先是飛到了最高空,然後飛快的進入到了風暴天雷海中。


    安然無恙!


    一道白色的神雷襲來,瞬間便被荷葉法器吸引了過去。


    荷葉法器頓時漲了起來,顏色由青變紫,而上麵的六人絲毫不受任何影響。


    李秋與風奿兒的臉色大變。


    下一刻,又是七八道神雷擊來,荷葉法器頓時由紫變黑,眾人腳下立刻一麻,原本平靜的荷葉法器瞬間布滿了各色的閃電,將眾人一一擊倒。


    李秋全身僵硬不已,根本動彈不了了,突然的異變讓他不知所措。


    風奿兒也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錯誤,怎麽之前幾乎如同撓癢癢的神雷現在突然有了如此巨大的威能。


    眼看十丈大小的荷葉法器,徹底成了一個靶子,而又有數十道神雷擊來,李秋張開了不太受控製的嘴巴,大聲喊道:“少少(小小)……”


    眾人之中,唯獨小小沒有受到神雷轟擊的影響,一直站在荷葉法器上。聽到秋哥哥大聲喊自己的名字,不知怎的,如同心有靈犀一般,她衝著襲來的數十道神雷就施展了五雷天心正法。


    李秋終於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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