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玉上樓的過程中,心裏非常複雜。


    一方麵她沒接觸過特殊人群,不知道該怎麽跟她相處。


    另一方麵,她稍微有點擔心上麵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二樓的客廳相對於一樓來說多了些人氣,有鮮花、綠植,地上鋪著精致的地毯,還有很多女孩子的用品。


    一間房門半掩著。


    奉玉朝那看去。


    眸子漆黑,眼白幹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慢慢探出。


    這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在森林裏突然碰到一隻幼年的小鹿,它對闖入的人好奇,但又害怕不敢靠近的模樣。


    奉玉心頭一軟,這是她麵對可愛弱小的動物時常有的心理狀態。


    “你好?”她盡量笑得和藹可親些。


    被門框遮住大半張臉的女子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足勇氣,慢慢拉開了房門。


    女子穿著一身淡煙紫的改良斜襟盤扣無領的寬鬆長裙。


    長發被一根簪子挽了半截在腦後。


    纖長的脖子一片瑩白細膩。


    對生人好奇又迴避,仿若一個從未出過大門的大家小姐。


    “您好,請進來坐吧。我已經備好了茶水。”她垂著眉柔聲道。


    奉玉跟在她身後進屋,被屋內的布置震驚到。


    幾麵牆全部是精致的木製陳列架,上麵擺著各種各樣的瓶子,充滿藝術感。


    室內綠植鮮花點綴,窗邊擺著一張木桌。


    奉玉看見冒著微微熱氣的透明杯子,裏麵泡著花茶。


    “這些瓶子是用來裝香水的嗎?”奉玉忍不住問。


    “是的,我喜歡收集這些漂亮的瓶子。”她的聲音很輕。


    “這也太多了吧!”


    女子跟在奉玉身邊,見她看向自己,低頭迴避她的眼光,“請坐。”


    奉玉坐下,看了眼麵前的花茶,桌上的小碟蛋糕和水果。


    笑了笑,朝對麵的女子開口,“我叫奉玉,聽說是你的父親向我丈夫推薦了你。今日我們特意來拜訪,就是希望你能加入我們。條件任你開。”


    女子坐在麵前,雙手交握,顯得很拘謹。


    “是的,我爸一聽說就告訴我了。他鼓勵我出去工作,我想了一晚上答應他了。很抱歉,還麻煩你們專門為我跑這一趟。”


    奉玉搖搖頭,“應該的。我們現在為了找一個有合格的調香師絞盡腦汁了。幸好你及時出現。”


    女子低眉微微一笑。


    半晌,臉上的笑意斂起,慢慢道:“我,確實,因為我...........”


    “沒事,你慢慢說。”


    “我是有一點想說明的,我希望我的工作是單調的,不要經常接觸到外人,我的意思是,除了份內的本職工作,其他的我........”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不太願意接觸外人。你放心,我們會給你專門安排一個助理,過多的接觸人的活兒會由你的助理完成。”


    “最好是女性!”她快速地接話。


    奉玉毫不猶豫地答應,“沒問題。”


    “謝謝。”她彷佛鬆了口氣。


    奉玉不知道心靈生病是什麽樣的,但是這女子對即將發生的生活的改變既期待又焦慮的模樣她看在眼裏。


    她嚐試著將自己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雖然你的情況我不了解,但是我大概猜測到你的顧慮了。你好像很害怕麵對新的環境。可矛盾的是,你又在期待。你在努力地想改變自己,你也不滿足現在的生活。但又怕給人添麻煩,你怕自己做不好?”


    對麵女子沉默又訝然地看著奉玉,低頭迴避的一瞬間,一滴清淚落下。


    奉玉有些慌,她忙扯了紙遞給她。


    “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女子搖搖頭,好半晌才迴話。


    “我曾經經曆幾年的黑暗時期,那段時間我很害怕、無助、痛苦,同時又被我媽過度保護著,等我好不容易好了些的時候,想再次融入社會卻發現找不到突破口。我不敢輕易嚐試,我媽也不允許我踏足社會,她非常極端地害怕我再次受傷。這兩年我媽的情況好轉些,再加上我爸他很信任龍氏集團。所以,其實這次的機會對我來說,是新生的開始。”


    奉玉有些心疼她,雖然都不知道她實際上遭受了什麽。


    從她的話裏,大概知道,她經曆一場傷害,並且沒有得到治愈,母親的過度保護加重了對她的傷害。


    或許在外人眼裏,不過是幾句輕描淡寫的描述。


    但是裏麵隱藏著的是誰也不願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意外。


    “我覺得你很厲害。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有如今的成就,你很了不起。”


    女子輕輕笑起,“謝謝。我的爸媽對我付出了很多,雖然我媽她有時候會比較極端。這麽多年我很少出門,也沒有朋友,這樣的生活我一眼就能看到盡頭。我害怕繼續過這樣的生活。”


    奉玉看著眼前美好得像花一樣的女子,她應該活得自由璀璨才對。


    怎麽能像溫室裏的花朵一樣活著。


    表麵上是保護,實則是在慢慢毒害她的心靈。


    “我可以成為你的第一個朋友嗎?”奉玉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睛,帶著微笑。


    女子微微一愣,嘴角微微顫抖。


    她看著對麵這個漂亮得像畫裏走出來的女孩,她言笑晏晏,眼神真誠。


    美好得就像是專門來救贖她的一樣。


    她壓著自己的情緒。


    聲音裏透著哽咽。


    “當然可以,非常榮幸。你好,我叫夜韻。”


    奉玉笑著,“我叫奉玉。”


    之後,奉玉參觀了她新朋友的調香室。


    陰避的房間內,幾麵牆都是木質的陳列櫃,上麵擺滿了深色的瓶瓶罐罐。


    一張長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工具。


    “我經常坐在這裏,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夜韻給奉玉介紹著自己的工作室,表情愉悅。


    奉玉:“可惜我現在學習也挺忙的,不然我也想坐下來好好研究研究。有空你教教我怎麽調吧,我看看我能不能調出一款我喜歡的味道來。”


    “好!”夜韻笑著答應。


    走的時候,奉玉加了夜韻的微信,留了電話。


    夜韻站在二樓的樓梯邊目送她下樓。


    “挑個我不上課的時間,我陪你一起去工作的地方看看。”奉玉迴頭朝她道。


    夜韻笑著點頭,有點舍不得她走。


    龍行聽著她下樓的聲音,站了起來。


    “怎麽樣?”


    奉玉:“沒問題。”


    “那這事就解決了,今晚能好好吃飯了。”


    奉玉笑看著他,“都是我老公的功勞。”


    龍行手摟在她肩膀上,帶著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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